他起身给彭东南续了杯茶,热水注入杯中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纪委办案有章程,不是我能干预的。”
他早就猜到彭东南会来找自己,现在倒是很平静。
“章程?”
彭东南猛地一拍茶几,杯盖弹起又落下:“彭亮是我亲侄子,他们查他不就是冲我来的?”
他看着沈青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组织部长的位子上干了五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您至于用这种手段吗?”
沈青云抽出纸巾擦了擦文件上的水渍,动作不急不缓:“彭亮涉嫌在开发区工程中作为承包商向负责人行贿五十万,这是市纪委核查属实的。”
说着话,他将一份笔录复印件推到彭东南面前:“按规定,凡是涉案人员的亲属都要接受问询,这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
彭东南的手指在笔录上狠狠戳着:“他们连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问了!这叫例行公事?”
他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威胁:“沈书记,兔子急了还咬人,把我逼急了......”
“逼你什么了?”
沈青云的目光陡然变冷,像淬了冰的刀锋:“心底无私天地宽,你没有问题,你怕什么?”
彭东南被噎得说不出话,喉结剧烈滚动着,双手在身侧攥成拳头。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像幅扭曲的画。
“我再说一遍。”
沈青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纪委调查的是彭亮的行贿案,不是针对你。但如果你真掺和了,谁也保不住你。”
他指了指门口,不咸不淡的说道:“如果彭部长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可以走了。如果是来了解案情,我可以让熊杨同志给你介绍程序。”
彭东南的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
他抓起公文包,转身时撞到门框,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声音嘶哑:“沈书记,这样不合适。”
门被摔得震天响,沈青云看着晃动的门框,慢慢坐回椅子上。
他拿起彭东南没碰过的茶杯,泼在窗台上的文竹里,那株植物最近总发黄,或许该换盆新的了。
没过一个小时,纪委书记熊杨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沈书记,这是彭东南小舅子的调查材料。”
他将一沓照片放在桌上,画面里是处乡下老房子,院墙斑驳,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绸。
“我们发现他每个月都要陪姐姐去两次,说是给过世的父母扫墓。”
熊杨对沈青云说道。
沈青云拿起照片,指尖划过照片里墙角的新土:“扫墓需要每月两次?”
“可疑就可疑在这儿。”
熊杨的手指点在照片角落,缓缓说道:“这处老房五年前就该拆了,村里早没人住。而且我们查了户籍,彭东南的岳父母根本不是葬在这儿。”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昨天盯梢的同志说,他们每次去都拎着黑色布袋,进去至少两小时才出来。”
沈青云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许久,抬头看向熊杨,眼神锐利如鹰:“既然有怀疑,就按程序查。该搜就搜,该问就问,不用顾忌。”
熊杨连忙点头,两个人都有一种直觉,这一次好像抓到了彭东南的小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