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几乎一夜没睡。
天微微亮时。
雾气蒙蒙,像起了一层纱帐,面对面几乎都看不清对面的人。
山谷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一个队员一脸茫然,“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
老周看了看四周,“山谷里的水汽重,起雾是正常现象。”
“等太阳升起来,很快就消散了。”
汤乔允和顾汀州走出帐篷,也觉得蹊跷。
“这雾气怎么这么大?”
“自然现象,别担心。”
“大家出发时打起精神,千万别掉队。”
“嗯。”
早餐很简单。
煮了点奶茶,配了几块压缩饼干。
顾汀州给众人打士气,“几天条件比较艰苦,大家都忍着点。我们出了山谷,苦日子就到头了。”
“放心吧,顾总,这算什么苦。”
“允儿,喝点热奶茶吧!”
“嗯,谢谢。”汤乔允接过热奶茶喝了几口。
寒气稍稍驱散些许。
现在吃过早餐,各自的行装也都准备好了。
“走吧!”
“大家别漏了行李,也别掉队。”
“收到。”
众人各自检查好装备后,开始启程。
照旧。
老周和副队长在前面带队。
阿哲和凯文等人断后。
顾汀州和汤乔允,以及背着装备的技术人员员,走在中间。
“允儿,跟紧我。”顾汀州伸手拉着汤乔允,怕她掉队。
“没事。”
汤乔允警惕的看着四周。
虽然有地图和李教授给的资料。
但她还是拿出随手的笔记本,做好标记,以免返程时迷路。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谷走去。
走着走着。
众人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我们走了多长时间?”
“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走了有一个多小时?”
周队长看了看表,时针显示才走了十分钟。
“现在才7点10分。”
“不可能吧?我怎么感觉我们至少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的表呢?”
“我的也是7:10。”
“可能山谷里比较幽静,下这么大的雾,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快。”
汤乔允和顾汀州听了,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表。
确实是7:10。
汤乔允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更加不安。
出发之前。
她特意看了下表,就是7:10。
现在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是7:10?
“大家都停下,先不要走了。”
顾汀州:“允儿,怎么了?”
汤乔允下意识环顾四周,又拉过他的手腕,看了看表,“我记得我们刚刚出发的时候,就是7:10,这怎么现在表一点都没动?”
顾汀州听了,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表。
“是吗?是不是记错了?”
“绝对不可能!”
“我们大家的表怎么都停?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顾汀州听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会不会是地磁的影响?”
话音刚落。
断后的阿哲突然喊了一声:“州哥,你们看后面!”
众人回头。
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几顶灰扑扑的帐篷轮廓。
那竟是他们今早出发时拆掉的营地。
老周惊得攥紧了手里的登山杖:“怎么回事?我们明明一直往前走,怎么又绕回来了?”
汤乔允心里的不安瞬间翻涌。
她快步走到营地旧址旁,蹲下身查看地面。
昨晚搭建帐篷时。
她特意在石头下,压了半张撕坏的压缩饼干包装纸。
此刻,那包装纸正好好地躺在原地,连褶皱的弧度都和今早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们没绕路。”汤乔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绕回来,是这条路……在重复。”
“肯定是地磁的影响,我们不能盲目往前走,要跟着指南针走。”顾汀州让众人拿出指南针。
“哒哒哒。”
指针的指针像疯了一样原地打转,根本无法定位方向。
雾气似乎比刚才更浓了。
几米外的人影都变得模糊,根本看不清远方的景物。
“呼呼呜呜…”
风吹过岩壁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有种鬼哭狼嚎的阴森。
“再走一次,我们沿途留下记号!”顾汀州咬了咬牙,让老周在路过的岩石上用刀刻下一道深痕。
“这次所有人盯着脚下,只走直线,不准偏离半步。”
队伍重新出发。
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人的脚后跟。
可走了约莫半个小时。
那道熟悉的刻痕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连最沉稳的老周都变了脸色。
他们又回到了刻痕处。
而顾汀州手腕上的表,依旧停在7点10分。
“这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凯文慌了神,伸手去摸口袋里的卫星电话。
可掏出来才发现,电话屏幕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
“遭了,卫星电话也受影响了,我的电话没电了!昨晚明明充满了!”
紧接着。
几个队员也纷纷掏出通讯设备,要么关机,要么和凯文的一样,彻底失去了信号。
汤乔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笔记本。
他刚才刚才记录路线时画的几笔,此刻竟变成了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被什么东西篡改过,再也认不出原本的痕迹。
“呜呜呜哒哒哒……”
山谷里不断传出各种吵杂的声音。
细听,仿佛有驼铃声,马蹄声,隐约还有商贩叫卖的吆喝声。
“你们听!”
队伍里最年轻的队员突然捂住耳朵,脸色惨白,“有声音,在人耳朵边上说话……”
没人应声。
但不少人都悄悄皱了眉。
汤乔允:“遭了,我们可能遇上了鬼打墙。”
顾汀州:“鬼打墙?确实像。我们绕了几圈,都在原地踏步!”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可能是出现了瘴气和地磁的影响,我们只能等太阳升起来。”
“等瘴气散了,就能分清路线了。”
老周提着一把开过光的钢刀,在四周仔细查看。
他带队这么多年。
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遇上过。
但像今天这么稀奇的,他也是第一次遇上。
阿哲灵机一动,“州哥,听人说撒尿能破邪祟。如果遇上了鬼打墙,在路边撒个尿,就能破除。”
“……”顾汀州听完,无语失笑。
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一切诡秘想象,其实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清楚。
凯文也跟着说:“不管行不行,我们试试再说。”
一个胆小的队员阿牛,吓得瑟瑟发抖,“好可怕,我我要回家,我不干了!”
副队老李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走的出去吗?”
阿牛被老李怼得哑口无言,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发抖。
雾气里的怪声越来越清晰。
驼铃声和马蹄声,混着叫卖声。竟像是真的有一支商队从远处经过。
可放眼望去。
除了白茫茫的大雾,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汤乔允凝神说:“大家别慌,这是正常现象!”
“有些地磁强,是会收录映像和声音。在特定的环境,就会循环播放。例如海市蜃楼和录影机,故宫也有这种情况,科学家都有解密过的。”
话虽如此。
但自古以来,人们对鬼神之说都很敬畏。
而有些现象,科学也解释不了。
阿牛壮着胆说:“汤总,可是这里不是故宫,哪有大白天遇上鬼打墙的?”
顾汀州:“老周,把钢刀插在地上,所有人围成一圈,背靠背警戒。阿哲,你和凯文去捡些干柴,生一堆火,烟雾或许能驱散瘴气。”
“好。”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有的引火,有的去捡干柴。
准备点火时,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刺啦刺啦!”
换了火柴划到纸上,只冒起一缕青烟就灭了。
“邪门了!”
阿哲用力甩了甩打火机,“这火怎么点不着?早上煮奶茶时还能打着的。”
汤乔允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突然想起一本论文里的记载,急忙开口:“鹰嘴崖附近有瘴气,地磁也比其它地方强,地表含铁量很高。有时可能会影响脑电波,从而让人产生幻想。”
她边说边从背包里翻找。
找出之前准备应对毒虫的硫磺粉。
“先把火点着。”
顾汀州立刻接过硫磺粉,撒在干柴周围,再用打火机尝试点火。
这次火苗“噌”地一下窜起。
橙红色的火焰在雾气中跳动,竟将周围的雾逼退了半米。
可就在这时。
火堆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裂了。
众人低头一看。
火堆里竟躺着半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模糊的人像,正是昨晚石缝里红绳的样式。
阿哲刚想伸手去捡。
“呯--”
玉佩突然爆裂。
碎片溅起,其中一块擦着汤乔允的脸颊飞过,在她耳边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允儿!”顾汀州急忙上前,按住她的伤口。
“我没事……”
阿哲和老周愣了几秒,抬头却瞥见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道影子。
有骑马的、挑担的、牵着骆驼的。
全是古时候商队的打扮。
他们在雾里缓缓走动。
驼铃声和叫卖声越来越响,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雾里走出来。
“哗啦啦--”
几人正迷惑,忽然看到驼峰上的布袋洒落。
无数金币和金锭从麻掉里掉出来。
“金子,好多金子。”
阿牛和阿楠等几个求财若渴的年轻队员,看到这么多金子,争先恐后跑过去捡。
“发财了,发财了,有了这么多金子,我们还当什么牛马?”
几个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捡起地上的石头一个劲往口袋里塞。
“这瘴气有毒,会让人产生幻觉……”
下一秒。
阿哲和凯文几个人也中招了,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像一旁的树和石头走去。
“美女,好多美女。哇哇哇,这真是男人的天堂,好大的波,好多大白腿。”
汤乔允和顾汀州见状,心头一慌,“阿哲,凯文,你们怎么了?”
“你们发什么迷糊?”
顾汀州追上去,狠狠扯了阿哲一把。
阿哲被拽得一个趔趄。
他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正伸手去抱一块粗糙的岩石。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惊又怕:“州哥……我刚才看见好多女人在招手,怎么是块石头?”
另一边。
阿牛已经抱着几块尖石塞进背包。
嘴角流着涎水,嘴里还念叨着,“金子归我了,好多金子,好多钱……”
“啧~,妈的,这瘴气怎么这么厉害?能让人产生这么强的幻觉吗?”
顾汀州觉得不可思议。
“意志不坚定,就会产生幻觉。”
说完。
他担忧的看向汤乔允。
只见‘汤乔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洁白的婚纱,画着精致的妆。高洁优雅,像一个仙女,缓缓向他走来。
“……允儿,你好美啊!”顾汀州双眸深情的看着她,上前去抱她。
“允儿,我们终于要结婚了吗?”
他情不自禁抱着‘她’,绅士款款的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汤乔允站在一旁。
她看着顾汀州抱着半截枯树杆,在陶醉的亲个不停。
“顾汀州,你是不是也产生幻觉了?”
她赶紧走上前,想要喊醒他。
“顾汀州,顾汀州你怎么了?”
顾汀州浑然不觉,双臂紧紧搂着枯树干。
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还以为是触到了婚纱的蕾丝花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允儿,别闹,等我们找到宝藏,就去教堂办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新娘。”
汤乔允又气又急,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挥开。
顾汀州皱着眉,眼神迷离地盯着枯树杆,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允儿,今天你是最漂亮的,不能弄皱你的裙子。”
“……顾汀州,你在说什么?我在这儿呢?”
老周见状。
急忙将钢刀在火堆上烤得通红,朝着顾汀州身边的枯树干戳去。
“滋啦”一声。
焦糊味弥漫开来。
顾汀州被热气烫得一缩手,猛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婚纱新娘瞬间消失,只剩下冒着青烟的枯树。
他愣在原地,脸颊还残留着树皮的粗糙触感,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我刚才……我刚才怎么了?”顾汀州喉结滚动,尴尬得说不出话。
他呆若木鸡的转头。
见汤乔允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她穿着登山装,浑身背着大包小包。
“允儿,我……我刚刚是不是也中招了?”
“是啊,你刚刚抱着这个枯树枝,一直亲来亲去。”
顾汀州听了,深深闭了闭眼睛,又重重的晃了晃头。
意识终于清醒了。
“妈的,简直比吃了毒蘑菇的幻觉还厉害。”
“他们都中招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让他们清醒。”汤乔允指着四周,一脸担忧。
越来越多的队员陷入幻觉。
有的对着空气下跪磕头,有的抱着岩石痛哭流涕,还有的举着刀对着同伴挥舞,嘴里喊着别抢我的金子。
“再这样下去,不等瘴气散,我们自己就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