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来了?可是有什么不懂的?这管家之事千头万绪,急不得,慢慢学便是。”
她敷衍了几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劲,怕又被告到公公面前,只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一叠无关紧要的旧年杂项账本推到了陆珮君面前。
“喏,这是些往年的琐碎记录,你先拿回去看看,熟悉熟悉府里往日的开销用度。”
陆珮君尚未开口,一旁垂手侍立的花嬷嬷却上前半步,开口道。
“二夫人,恕老奴多嘴。看往年的旧账固然要紧,但如今已是九月中旬,秋收在即,各田庄的收成盘点、租子入库、以及年底各项祭祀、年礼的预备采买,才是眼下最紧要的。”
“不如请夫人先将今秋的收支预算、庄子上报的收成单子、以及与采办相关的对牌,分出一半给二小姐,让二小姐边做边学,岂不是更为妥当?”
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噎得一哽,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挂不住了。
一个老奴,也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还句句点在要害上。
她当即沉下脸,目光锐利地扫向花嬷嬷,发现是一个没见过的下人,便误以为她是陆珮君从人牙子手里新买的嬷嬷。
当即呵斥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老货!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太傅府里,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说三道四。”
陆珮君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花嬷嬷身前。
她行了一礼,语气温婉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二婶息怒。这位花嬷嬷,是令嘉郡主身边得用的人。郡主听闻我初学管家,唯恐我年轻不懂事,出了差错惹祖母和婶婶烦心,特意请花嬷嬷过来指点我几日的。”
“花嬷嬷并非寻常下人,还请二婶客气些。”
蒋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个令嘉郡主真是个搅屎棍子,怎么哪哪都有她的事。
她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太傅府的家务事也管上了。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蒋氏心里骂得再凶,嘴上却半个字不敢反驳。
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派来的人,就算是个奴婢,也代表着郡主的颜面。
她若再继续斥责,那就是打郡主的脸。
若是寻常郡主她倒也不会那么忌惮,可这位郡主还是未来的永安王妃,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她硬生生把那口恶气咽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原来是郡主身边的人。倒是我失礼了。”
她狠狠瞪了那垂着眼睑一副恭顺模样却让她吃了个闷亏的花嬷嬷一眼,心里恨得滴血,却不得不对身边丫鬟道。
“去,把今秋各庄子的收成报单、年底的预算章程、还有采办的对牌......”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痛说出了那一句“分一半出来,给二小姐。”
花嬷嬷微微躬身,语气平稳无波:“二夫人虑事周全。有您从旁指导,二小姐定能尽快上手,为您分忧。”
蒋氏咬紧后槽牙,又命人把往年的账簿给了陆珮君,想着多给她找点事,她一个黄毛丫头,定然看不过来,到时候她也好找借口教训她担不起事,还是把账本对牌还给她的好。
眼睁睁看着陆珮君拿走了那些东西,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这往后的日子,有令嘉郡主的人在一旁盯着,她想在关键事务上动手脚或是拿琐事敷衍搪塞,怕是难了。
陆珮君领着花嬷嬷回了院子,同母亲一起看起了账目。
花嬷嬷也在看。
她来太傅府,除了帮助陆二小姐站稳脚跟,拿住管家权,还带着郡主给的另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