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果然未在多言，只是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稍纵即逝。
“近日只要得空，我会再来替世子解闷。”沈知蕴真诚道，他以伤势为借口来堵孟泽的嘴，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这养伤之地。
当然，她是想打听他与孟泽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日孟泽会是那般气愤，又是否通宋阁老有关系。
萧砚则是为了再探探沈四姑娘的底，她身上有让他匪夷所思之事，是以没拒绝她几番来找他。
二人各怀心思。
这偷溜出来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上午这寒香山上偶尔会有客来访，萧铎、孟泽都曾来过，沈知蕴多于午后来。
萧砚多半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她是几番试探，沈知蕴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似是在试探，她是否活过一世。
萧砚自然是在试探她，因为那两个梦。
不过沈四姑娘在这事上，警惕非常，他也不好过于冒进。
不过这各怀心思的一来一往间，总有与人撞上的时候。
沈知蕴这日依旧是着男装前往，堪堪摘下斗笠，却见萧凝气鼓鼓而来，虽有怨气，却还是将手中抄完的《诗经》，规矩地放在了书案上。
她背对着萧凝，匆忙将帽子带了回去，拿眼神询问萧砚，若是被萧凝看见她这身装扮跑来见他，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男人却像个没事人，哪有半分慌张，依旧眉眼冷峻如常，恐怕就算真在外边养了外室，正妻也未必能察觉。
“三哥的吩咐，我已经做到了。”萧凝瘪嘴道。
萧砚翻开书册，里头字迹端正秀气，并无半分偷懒应付之嫌：“生气了？”
萧凝委委屈屈地道，“何况是我做得不好，她们不理沈姐姐我管不着，可赏雪未邀请沈姐姐，是我有私心，不想让沈姐姐来这，怕万一碰上三哥，谢姐姐会不高兴，是以故意未邀请她。”
却是因为自己的事，沈知蕴却也不惊讶，可心知他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教育萧凝，为了让她越来越好。
萧砚看了眼一旁着男装戴斗笠的沈知蕴，才回头看向萧凝，冷冷道：“从小母妃便教过你，不可故意得罪人，我不罚你，长此以往下去，别人就该说宣王府女君仗着权势欺负人了。”
这顶帽子，过于重了，萧凝眼睛红了，一时也怕害了王府的名声，她并非有那般心思，只暗暗观察他的情绪，之后才看见了一旁站着的瘦弱的小先生。
“这位是？”小先生头戴斗笠，身着黑色圆袍，身量矮小，萧凝闹中只闪过“弱不禁风”这四个字。
沈知蕴朝她行了个礼，怕暴露身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是个哑巴？”萧凝生出几分同情。
沈知蕴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见原本平静的萧砚，蹙了下眉，却是没有替她解半句围，似乎也在看热闹。
沈知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怨气，他自是无须担心，被发现了，所有的错也都在她身上。
“你是三哥的幕僚？”萧凝并不会看低别人，能出现在三哥身边的，不会是平凡之人。
沈知蕴摇摇头，跪坐在书案之前，柔胰拿起墨条，温温柔柔研起磨来，到那墨汁细腻均匀，才握笔抚袖写道：“吾乃溢香楼公子书玉。”
萧砚看后，淡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溢香楼的公子，那不就是……”小倌二字，萧凝却说不出口，看看萧砚，气得跺脚，三哥如何能被这种人祸害？
“大胆娼人！竟将主意打到宣王府来。”萧凝生气道。
沈知蕴往后撤了两步，躲在了萧砚身后，整个身子都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只扶着他的手臂，好似害怕般，寻求他的庇护。
萧砚也未阻拦。
好一个娇弱无助、祸乱正经人的“妲己”，萧砚怜爱这般人，可不就是那昏昧无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