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蕴顿了顿,因与上一世情况有偏差,她便无法判断他眼下如何,见他站着还算稳当,便未再多言,上了马车。
萧砚在目送她离去后,那强撑的余力便耗尽了,爬进城隍庙,躺在地上。
上一世她在此时,于他而言只是陌生人,自然不介意她的救助是否会拖累她,求生本能会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
可现在他不愿她受牵连,敬文帝要他死,谁救他,谁便是他同党。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随后一道人影,握着剑,走了进来。
那么,接应他之人,已都死了。
萧砚右手握上剑柄。
另一只手,想再去抚摸沈荷的那只荷包,怀中却是空空如也。
……
沈知蕴在回去的马车上,看见了一个荷包。
显然是男子遗落的。
沈知蕴却是愣住了,即便心中有猜想,眼下确定,依旧是震惊不已。
那是她送给萧凝的荷包,后来萧砚出京,他戴着。
上一世,她所救之人,原来是萧砚。
沈知蕴从未设想过这种结果。
她所救之人,怎么就是萧砚呢。
可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救下他,替他处理好伤势,他稍显凉薄地说过一句:“我自会报答你。”
后来孟泽相逼她的亲事,阿母去同萧砚相谈了亲事,却是成功的谈了下来,孟泽便未再打过她的主意。
那时换成其他人,孟泽未必会死心,他想得到的女子,总有法子得到,而如日中天的宣王府,能让他适可而止。
沈知蕴总想,萧砚既不喜欢自己,沈国公府对他也无半分利益可图,他为何还同意娶自己。
原来是因为这份恩情。
宣王府自是无立场,让孟泽绝了对自己的心思,便是一时能阻拦,也阻止不了孟泽一世。可是她成了世子妃,宣王府便能合情合理地保她无恙,且那也是她所想的,她心仪萧砚,很想嫁给他。
成婚后,沈知蕴也确实几乎未去过有孟泽在的家宴,很少见孟泽,想来也是萧砚刻意如此。
沈知蕴却是有几分恍惚。
那她一直在乎的爱与不爱,又算得上什么?此刻来看,倒像是她无病呻吟。
沈知蕴原先以为,是因着和萧砚定下亲,孟泽才有所收敛,却未想过,其实是为了助她避开孟泽,才有了这门亲事,并非是宣王府瞧上她了,需要她这么一位儿媳。
她忽然有些难受,亦有些茫然。
萧砚这般报恩,倒显得他是牺牲了自己的感情,来成全自己。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如若不是与他的亲事来得及时,大抵她是真要给孟泽当侧室的。
而从孟泽早亡的几个侧室来看,若是从自己身上得不到利益,孟泽处死自己,是早晚的事。
“四姑娘,我只有一个问题,若是日后我死了,你可否能替我守好宣王府?”
两人定下亲事前,他这么问她,背着光,显得有几分清冷与淡泊。
她点了点头。
他却是笑了笑,虽两人再无接触,可后续亲事的流程,几乎是他亲力亲为。
沈知蕴掀开帘子,往身后的路面瞧了一眼,两条车辙痕迹明显。
……
城隍庙。
萧砚躺在地上,再无半分余力,鲜血蜿蜒,渐渐流到了那站着的男子脚下。
“却是未想到,世子会死在我手上。”男人勾唇笑道。
萧砚看着男人,闭上眼睛,并不言语。
即便是面对生死,亦是这般平静从容的态度。
便是看清了男人的脸,也没露出半分意外。
“对不住了。”男人举起剑。
萧砚闭上眼。
想起的却是,沈知蕴落水那时,半昏半醒间,紧紧的抱住他,依赖地喊他“郎君”的那一幕。
那时不在意,现在却有些遗憾,那分明是她刚重生而来,最依赖他的时刻。
想来那时,她依旧是将她当成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