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画册下抽出另一份文件,手忙脚乱地从探视窗的缝隙里,推了出来。
“晚晚,这个......这个也给你。”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乞求,“这是我名下所有不动产和隐匿资产的转让协议,我查过了,林薇薇判了无期,她父亲赌债缠身也进去了,她没法上诉......这些东西,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以为,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我看着那份厚厚的协议,又看了看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透过玻璃传过去,萧君临的身体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是遭到了电击似的。
我没碰那份协议,指尖甚至没沾到它的边,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面,抽出里面的文件,又摸出一支金属钢笔,笔帽上的纹路被我摩挲得温热。
文件推过去时,边角轻轻撞在栏杆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想让我原谅你?”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透过玻璃传过去。
萧君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濒死的人看到灯塔,疯狂点头时。
囚服的领口蹭到下巴,露出脖子上青紫的勒痕。那是他在看守所里和人起冲突留下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字,只能用眼神拼命传递着渴望。
“签了它。”我说。
他几乎是抢过笔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钢笔的金属外壳被他攥得发烫,指腹因为用力而发白,连带着手腕都在抖。
签名的最后一笔,笔尖几乎要戳穿纸张,墨汁晕开一小团,像滴落在雪地上的血。
他签完,把笔扔在桌上,双手按在文件上,满眼希冀地看着我,眼球因为过度充血而发红,像是随时会掉出来。
我拿起文件,指尖拂过他潦草的签名,确认无误后,对折两次塞进包里。拉链合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探视室里格外清晰。
然后,我拿起他推过来的那份资产转让协议。
纸张很厚,边缘割得手指微微发疼。我捏着纸角,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撕。
“刺啦——”
第一声撕碎声响起时,萧君临的瞳孔猛地收缩。
“刺啦——”
第二下,他的嘴唇开始发抖。
碎片落在桌面上,又被我捡起来继续撕,直到变成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纸屑。
我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抬手一扬,纸屑像雪片似的飘进去,覆盖在昨天的剩饭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从脸颊到嘴唇,最后连耳尖都泛着青灰。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像被掐住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的星辰大海,不需要一个拾荒人来补偿。”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随后,我挂断电话,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
坐上顾晏尘的车,他问我:“顺利吗?”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萧君临签下的文件,递给他。
“很顺利。”
那不是什么商业文件。
而是一份自愿遗体捐赠协议。
顾晏尘看着文件上的内容,沉默片刻,才开口:“受捐人,已经联系好了。”
我点点头,望向窗外。
“萧君临一直眼盲心瞎,现在,至少他的眼睛,还能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