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抬头看着眼前的任天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快冻僵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意却像淬了冰的刀,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是真的怕他。
京城里谁不知道,落到镇抚司手里的人,就没有能守住的秘密。
任天野有的是手段,软的硬的,明的暗的,总能让那些嘴硬的人吐口,把祖宗十八代的旧事都抖搂干净。
更别说镇抚司那座地牢,早成了京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炼狱,传闻里头日夜都有惨叫声,一晚上死的人能堆成小山,血腥味浓得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
听说有回一个犯官宁死不招,任天野也不急,只让人把他吊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在面前受刑,最后那犯官终究没扛过,还是招了。
这般阴狠手段,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被他这样盯着,苏玉瑶只觉得后颈发凉,方才被穆海棠吓出来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又添了几分对任天野的恐惧,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可念头一转,苏玉瑶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心里只剩翻江倒海的悔。
苏家倒了,她这才恨自己当初太挑——母亲从前为她选的那些亲事,要么是家世稳妥的人家,要么是人品端正的后生,可她总嫌这家门第不够高,嫌那家公子模样不俊,挑来挑去,婚事竟一直未定。
若是当初定了亲,哪怕只是个寻常世家,如今有夫家出面周旋,她也未必落得流放的下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流放对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官宦小姐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三千里路漫漫,刚出京城时或许还好,虽苦却还能保几分体面,可越往偏远之地走,日子只会越发难熬。
她们这些罪臣家眷,没了家世护着,在押解的官差面前,不过是任人拿捏的物件——那些粗鄙的官差,怎会对她们有半分尊重?
路上会遭遇什么,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发冷,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苏玉瑶盯着任天野的身影,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丝求生的念头压了下去——与其等上路后,被那些粗鄙的押解官差轮流羞辱,倒不如现在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任天野虽是任家庶子,可这几年早搬离任府自立门户,京里谁不晓得他的分量?
她也曾听自己爹爹说过,任天野的差事谁都不敢小看,不光是天子近臣,且油水大,连她爹户部尚书都羡慕。
虽说她爹掌管户部,管着东辰国的国库,可库里的银子每一笔都有账可查,想动分毫都得费尽心机。
但是任天野这差事就不一样了,监察百官,专门负责抄家的,哪户犯事官员家里没有私藏的家底?可这些银子是没数的,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交上去多少,留下多少,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在苏玉瑶看来,如今的任天野,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指挥使,有实权、有家底,模样更是少有的英俊,哪怕是做他的妾室,也比流放路上任人糟蹋强百倍。
想到这儿,苏玉瑶连忙抹掉脸上的泪,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强压着心慌,声音放得又软又怯:“任大人......臣女知道苏家有罪,可臣女也是无辜的......求大人看在往日里,家父与大人也曾有过交集的份上,救救臣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