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上下更是因他这句话,惊天动地。
实在太过荒谬!
正妻怎么能是这样低贱的女子?
福嬷嬷更是如遭雷击,怎么都不敢相信。
可她着急去问,陆瑾晏却只说他杀戮重,孽力深,如今才能得一子,已是老天开恩。
她气急,可陆瑾晏重提先前那两门婚事,她就哑口无言。
可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阖府上下谁人能阻拦住他的想法?
便是老太太在,也无济于事!
往江南的信函已有护卫送去,事情已无了回旋的余地。
与此同时,京城里这事更是甚嚣尘上,无人不议论。
可陆瑾晏早有安排,为穗禾正名她是农家女子出身,并不是所谓的贱籍。
良贱不通婚,这是理所应当。
但贵良通婚,也是惊愕众人。
谁叫实在不是门当户对?
一个农家女,也能母凭子贵,一跃成了三品官的夫人,实在骇人听闻!
便是此事过了一月有余,依旧是京城人家,茶余饭后的消遣。
可陆瑾晏一向不苟言笑,凛若冰霜,谁人敢在他面前议论?
陆府上下再是震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从江南来的丫鬟,真要入住明微院了。
可婚期尚且未定,穗禾依旧是住在观澜院里。
知晓消息后,她连震惊的功夫都没有了。
陆瑾晏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只恨世间女子这样多,他却越发执拗执着。
让她三伏天里,从头到脚都是寒意。
他总是自以为是地为她好。
殊不知,她从来都不需要这些。
只因她从来都不活在旁人眼中!
福嬷嬷更是面色复杂地捧来账本,要教她如何掌管府中大小事宜。
“姑娘莫怪老奴,您过去不必学,可日后执掌中馈,少不得要会!”
“姑娘过去学着怎么伺候大爷,日后也要学着怎么做个当家主母才是!”
“姑娘在外头代表的是大爷的脸面,若是行事有差错,旁人只会耻笑大爷!”
穗禾心中冷笑,他头脑发昏说娶她,早就连累她被旁人耻笑多回了!
他会怕被耻笑?
可在福嬷嬷取出算盘,拿出账本要教她账目后,穗禾终是咽下满肚子怨言,耐心地学了起来。
她学得很快,不过十来日就能理清一本账本,就连福嬷嬷都忍不住夸赞了她一句。
可除此之外,穗禾每日都要各式各样的嬷嬷教导。
衣食起居,奴仆调度,无不要重新学起。
可她没有一句怨言,日日兢兢业业地学着。
陆瑾晏知晓后,心中自得欣喜。
难怪不愿做妾,原是想做他的妻!
他如她所愿!
二人的生辰八字早被陆瑾晏亲自拿去护国寺,寻了方丈合过。
他这般亲力亲为,自是上上等,天作之合。
可因着福嬷嬷态度强硬,咬死等穗禾各项礼数无误后,才能成婚。
陆瑾晏虽有不满,可到底是照顾他多年的老嬷嬷,再加上穗禾自己也不愿过早成婚。
他再心急,这婚期也是定在了来年三月。
“你日学夜学,眼里可曾有我?”
陆瑾晏瞧着穗禾盯着书不放,一时羞恼抽走她的书。
可这人伸手朝他讨要,振振有词:“我趁早学会,对你也是好事!”
他看着她瞪大的眼眸,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给了她。
“你又不是要去户部任职,如此热衷算学?”
穗禾取过书,将他的身子往旁推了又推。
“莫要挡住我的光!”
可下一刻,天旋地转她就被人抱回了榻上。
床幔撒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陆瑾晏重重地吻向她。
“今日到此,明日再学!”
穗禾失笑,拧了一把他的腰,“你这是蛊惑学子的精怪?”
“我进京赶考在即,你偏要来吸食我的精气了?”
陆瑾晏后颈被抓住,心里像是被猫爪挠过,心痒难耐。
她甚少笑得这般开怀,也甚少床笫间与他谈笑。
于是他还真就变成了精怪,企图让身下这负心书生,再度对他痴心一片。
许久后,陆瑾晏重重的喘息声落在穗禾耳边。
“叫我夫君。”
下一刻,他如听仙乐在耳。
“夫君。”
不过简单两字,她清清淡淡地喊来,却让他欲罢不能。
缠着她,让她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不耐烦,高声喊了一句:“滚!”
陆瑾晏终是心满意足,无比畅快。
他抓着她的手亲了一口,与她贴得极紧。
“夫人好生威武。”
回应他的是,是穗禾愈加威武的滚字。
两个滚字一出,陆瑾晏喉间溢出的笑声不断响起。
他抱紧了她,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安睡整晚。
只道是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这百炼钢,终是柔和了三分。
他早该想到,与她做一世夫妻,不然也不会苦等至今。
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他盼了许久,总是等到。
自江南来送礼的马车每月都有,浩浩荡荡装着全都是老太太备下的。
她只觉委屈了陆瑾晏,恨不得将自己的私房划拉大半,好贴补这个没有妻族支持的孙子。
大太太知晓婚事后,更是派人送了三车礼物给穗禾。
只说是她自个的心意,让穗禾收下。
来送贺礼的,自然是莺桃。
不过一年,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道是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无常。
只有广平庵里一切如常。
任由世事变化,它依旧默默无闻,却又无比清静。
丑时已过,明月高悬。
庵堂四下是诡异的宁静。
客堂门一开,就有一道人影趁着月色悄悄来到后门。
可许是今日上锁的比丘尼疏忽,那道门竟只是虚掩着。
穗禾心惊,强压住颤抖的双手,将门缓缓打开。
庵堂外,只有一架青布马车静静候着,不知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