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忽然笑了,指了指不远处的月亮门:“你看那是谁。”
班弟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乌娜希提着个食盒从月亮门里走出来,粉蓝色的旗装裙摆扫过青石路,手里还晃着串蜜饯,嘴里哼着京戏小调,远远看见他们,就扬着嗓子喊:“班弟!我额娘刚让人送了奶皮子,要不要来尝尝?”
阳光落在乌娜希脸上,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草原上最烈的日头,亮得人移不开眼。
班弟的脸腾地红了,刚才那点紧张瞬间被慌乱取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奶皮子还重要?”乌娜希已经走到近前,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打开盖子,里头的奶皮子泛着油光,“太子殿下也来尝尝,我额娘特意加了蜂蜜的。”
她自然地拿起一块递到承祜手里,又挑了块最大的往班弟嘴边送:“张嘴。”
班弟像被施了定身咒,乖乖地张开嘴,奶皮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时,他才猛地回过神,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含糊不清地说:“谢谢谢”
乌娜希笑得更欢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跟我客气什么,你上次送我的蒙古马奶酒,我还没谢你呢。”
承祜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刚才班弟那番坦白,倒像是场多余的心事。他咬了口奶皮子,甜香混着紫藤花的气息漫开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班弟猛地捂住了嘴,连舌头都没来得及收回。
少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先是震惊,随即转为茫然,最后竟涌上一层水汽。他看看承祜,又看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喉结滚动了好几下,突然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你”班弟的声音发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你”
承祜挑眉,这反应来得莫名其妙。
班弟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飞快地抬眼瞥了承祜一眼,那眼神里的震惊和幻灭,比刚才坦白心事时还要浓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转身就往月亮门跑。
“哎?你跑什么!”乌娜希追了两步,回头看向承祜,一脸莫名其妙,“他这是怎么了?奶皮子不好吃?”
承祜望着班弟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哥们要连夜爬上崆峒山了。
“许是想起什么急事了吧。”承祜拿起一块奶皮子递给乌娜希,看着她咬下去时眼里的满足,忽然笑了,“过几日,你多去他院里走走吧。”
乌娜希眨眨眼:“去他院里做什么?看他脸红吗?”
“不是。”承祜望着远处那抹慌乱的背影,低声的呢喃被风听了去,“去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该动心的人。”
远处传来班弟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乌娜希皱着眉听了会儿,突然噗嗤笑了出来:“这小蒙古,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承祜没说话,只是拿起那本《算学启蒙》,风吹到哪页便看起哪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