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噩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三藩齐反!
短短数日之内,大清的半壁江山,已然烽烟四起!
大殿内的死寂,被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声撕裂。每一道军报,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将满朝文武的傲慢与侥幸砸得粉碎。
“欺君罔上!乱臣贼子!”
年轻的帝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声音嘶哑,带着金石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冰封三尺的寒意。
“皇上!”索额图再次叩首,声震殿宇,“事已至此,唯有死战!臣请命,愿为先锋,提兵南下,不破吴逆,誓不回朝!”
“索相此言差矣!”纳兰明珠惨白着脸,却依旧强撑着反驳,“如今三藩并起,势大滔天,我朝兵力分散于北疆西陲,京畿八旗久疏战阵,仓促南下,乃是兵家大忌!为今之计,当以抚为主,剿为辅,先行安抚尚、耿二贼,分化其势,再集重兵,专攻吴三桂!”
“安抚?明珠大人,你是在说梦话吗!”索额图霍然转身,怒视着他,“他们已经扯旗造反,屠我官吏,你还想着安抚?是要割地还是赔款?是要将这大清的江山拱手相送吗!”
“你”纳兰明珠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间语塞。
主战与主和两派,在这亡国灭种的巨大压力下,彻底撕破了脸皮,在乾清宫内争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康熙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狂怒已然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静与决绝。
“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康熙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上,那片被墨汁染黑的污迹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他一步步走下御阶,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位大臣的脸。
“从今日起,朝中再无主战、主和之分。”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只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剿匪。”
“传朕旨意!”
“一,命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京师兵马,即刻南下,进驻荆州,扼守湖广要冲!”
“二,命安亲王岳乐为定远平寇大将军,率大军出江西,相机进剿!”
“三,诏告天下,削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三藩王爵,列为叛逆,凡其党羽,一律严惩不贷!凡能斩杀逆贼者,不论出身,皆封王侯!”
一道道旨意从康熙口中发出,条理清晰,杀伐果断,再无半分犹豫。
方才还争论不休的群臣,此刻皆被帝王身上爆发出的凛然天威所震慑,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然而,真正的决战,不在朝堂,而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张牌,尚未打出。
“梁九功。”
“奴才在。”
“八百里加急,送往湖广。”康熙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梁九功能听清,“告诉鳌拜,朕准他便宜行事。”
“遵旨!”梁九功心头一凛,皇上这是要将那头被锁住的猛虎,彻底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