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当一个人成了迷 > 第一章

我是一个从来不会去主动结交别人的人,即便是那些在我人生际遇中偶然碰到而我又有意愿相知的人,我也是希望能够在随后的不期而遇中找寻共同的语言。但是,更多时候,他们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与我擦肩而过,那短暂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飞速流逝,根本容不得我走进对方的世界,他便成了一个谜。
这种疏离感并非源于傲慢或冷漠,而是性格使然。我习惯于做一个观察者,在安全的距离外揣摩人心的温度与轨迹。然而2014年春天遇到的那位杨总,却让我第一次产生了深入了解的冲动,但却最终仍只能看着他消失在迷雾中,成为又一个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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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春,我刚到一家民营医药公司担任财务总监。那时的医药行业正处在黄金时代的尾声,政策宽松,现金流充沛,尤其是民营药批企业,借助药倒(药品倒爷)建立起来的神奇渠道网络,各个做得风生水起。钞票仿佛自己长了脚,源源不断地滚进公司的保险柜。
我所在的公司规模中等,老板姓赵,是个精明的南方人,嗅觉敏锐但也谨小慎微。他看出了行业繁荣背后的隐忧,一心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窗口,扩大规模,增强抗风险能力。那段时间,他频繁地与同行接触,喝茶、吃饭、参观仓库,美其名曰交流学习,共谋发展,实则是在探听虚实,寻找兼并收购的机会。有时他会带上我,毕竟财务总监的眼睛,能看到许多老板们不愿轻易展示的真相。
五月的北方城市,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初夏的躁动。一个午后,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老板开着他新买的捷豹F-TYPE轿跑,带我来到市区北部。这里曾是城市的边缘,如今却成了药批企业的聚集地,宽阔的马路两边,随处可见各种医药公司的招牌和硕大的药品仓库。
我们先后拜访了两家与我们有业务往来的药批公司。老板们个个红光满面,说话底气十足,带着行业骄子特有的自信。参观他们的新仓库时,看着一排排高耸的货架和忙碌的叉车,赵老板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回程时,赵老板似乎意犹未尽,开着车在这一带漫无目的地转悠。看看,这片仓库去年还是荒地...那边,听说老周又投了五千多万建自动化立体库...他一边开车一边指点江山,语气中既有兴奋也有焦虑。
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速度慢了下来。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大众帕萨特,车身上蒙着一层薄灰。对面是一个略显陈旧的院子,两扇厚重的红漆铁门大敞四开,能看到里面宽敞的水泥地和一栋红砖砌成的老式仓库。
赵老板咦了一声,轻轻踩下刹车。这不是老杨的车吗他自言自语道,随后打方向盘,捷豹流畅地滑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两个人正站在仓库门口交谈,听到车声同时转过头来。其中一人约莫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又带着几分江湖气。另一人像是施工队的工头,手里拿着卷尺和图纸。
赵老板下车便笑着招呼:杨总,在这碰到啦!做啥啦
被称作杨总的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认出赵老板,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急走几步过来握手。赵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他的普通话带着明显的河南口音,但听起来并不土气,反而有种独特的韵律。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总转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赵老板简单介绍: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财务总监,刘总。
杨总立刻伸出手来:刘总,幸会幸会!我是杨立本。他的手温暖有力,握手时直视我的眼睛,额头微微抬高,腰板挺得笔直。我隐约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白手起家者的自信与些许张扬。
通过他们的交谈,我了解到这个仓库是杨总刚刚承租下来的。他带着我们参观,滔滔不绝地讲解他的改造计划:这边要建成阴凉库,全部做GSP认证标准...那边规划的是中药饮片区...办公室设在二楼,全玻璃隔断,现代化管理...
趁杨总与赵老板讨论仓库细节时,我悄悄打量着他。他的衬衫领口雪白,西装裤熨烫得一丝不苟,但皮鞋鞋跟上沾着些许泥渍,手指被烟熏得微黄,眼镜后的眼睛明亮有神,闪烁着梦想家的光芒。
后来赵老板告诉我,杨总原是河南农村出来的,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来到城里投奔老乡。最初在药店当营业员,每天蹬着三轮车送货。凭着聪明和勤奋,慢慢摸清了药品行业的门道,开始自己做代理。经过十几年摸爬滚打,终于成立了属于自己的LH医药公司,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
我对这种励志人物总是怀有天然的好感。他们像野草一样顽强,在城市的缝隙中生根发芽,最终撑开自己的一片天空。心里不禁对这位杨总产生了亲近之意,期待日后能有更多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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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后大约过了十多天,一天下午,赵老板叫我到他办公室。推开门,就见到杨总正坐在老板对面的沙发上,手指间依旧夹着那支熟悉的香烟。
见到我进来,杨总立即站起身,热情地与我握手:刘总,这要麻烦你啦!他的笑容依旧,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原来,LH公司因拖欠我公司货款,我们的市场部已经按照流程停止了供货。杨总今天是来求情的,希望赵老板能网开一面,继续供货给他。
刘总,您不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杨总拉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几乎是贴着我说话,烟草味混合着淡淡的古龙水气味扑面而来,我那边仓库改造马上就要完成了,好几个大医院的项目都在谈,这个时候断货,就是要我的命啊!
他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他的宏伟规划:如何与市级医院建立直接供货渠道,如何开发基层医疗市场,甚至提到了互联网医药的构想。说实话,那些规划听起来有些夸大其词,一个中型药批公司要实现这些目标谈何容易。但我被他眼神中的热情和信心所感染,那种几乎天真的乐观主义让人不忍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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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板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最后他开口问:杨总,你说的都很精彩,但眼前的货款问题怎么解决
杨总立刻保证:一周!就一周时间!等我的资金周转过来,立马结清!不,不只是结清,我还要增加采购量!赵老板,您知道我的为人的...
最终,赵老板同意暂时调高LH公司的业务授信额度。我带杨总到财务部办理相关手续时,他显得异常兴奋,不断地说:刘总,改天一定请您吃饭!咱们好好聊聊!您这种大公司出来的财务专家,得多指点指点我啊!
我微笑着应酬,心里却有些疑惑。相比初次见面时那个自信满满的杨总,今天的他虽然言辞依旧豪迈,但细微处透露出不安:手指不经意地颤抖,笑声略显夸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手续办完后,杨总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站在窗前,看着他快步走向那辆黑色帕萨特。突然注意到,他的背影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挺直了,肩膀微微前倾,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量。
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LH公司的授信到期了。财务系统显示,他们并未按时还款,市场部照例停止了供货。
我并不特别担心。想起杨总描述的宏伟蓝图,想起他正在改造的仓库,尤其是他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让我相信这只是一时的资金周转问题。在这个行业,拖欠货款几周甚至一两个月并不罕见。
但赵老板显得忧心忡忡。老杨这次有点不对劲,一次管理层会议上,他皱着眉头说,以前他最多拖个把月,这次电话都不怎么接了。
恰逢公司有一笔银行承兑汇票业务需要操作,赵老板便命我以LH公司为下游客户与杨总接洽,顺便实地了解LH公司的真实状况。
与杨总的预约出乎意料地顺利。电话那头的他声音略显疲惫,但听到银行承兑业务的可能性后,立刻热情起来,连连表示:太好了!太好了!刘总您什么时候过来随时欢迎!
LH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城市西北部的一个工业园区内。比起两个月前参观的那个新仓库,这里的条件显然简陋许多。业务大厅里,十多个员工坐在隔断间里工作,电话铃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看上去倒是一派繁忙景象。
杨总的办公室在大厅的尽头,用玻璃隔断与公共区域分开。他坐在老板台后,可以一目了然地观察到整个办公区的情况。我注意到,好几张办公桌空着,电脑屏幕暗着。
与我记忆中那个整洁精致的杨总相比,眼前的景象令人吃惊。玻璃隔断因长期烟熏而显得斑驳陆离,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最令人诧异的是,靠近老板台的那盆发财树已经枯萎,不见一片绿叶,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树桩孤零零地挺立着,莫名地让人想起初次见面时杨总那挺直的后背。
而杨总本人的变化更大。仅仅两个月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眼角添了深深的皱纹,鬓角冒出星星点点的白发。最明显的是他的姿态——原本挺直的后背竟然有些驼了,肩膀无力地垂下。
他正专注地吸着烟,见到我进来,匆忙站起身握手。他的手心湿冷,与从前那温暖有力的握手截然不同。
刘总,欢迎欢迎!他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但声音沙哑,您看我这里,忙得团团转,乱七八糟的,别见笑啊。
寒暄过后,我们很快切入正题。我详细解释了银行承兑业务的流程和要求,杨总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头。但当我提到需要LH公司提供最近的财务报表和银行流水时,他的表情明显僵硬了。
这个...刘总,不瞒您说,最近公司扩张太快,资金确实有点紧张。他深吸一口烟,几乎吸到了过滤嘴,然后用那短短的烟头直接点燃了下一支烟,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次办理承兑,能不能...挪一部分资金给我周转一下就短期,最多一个月!
这个要求让我吃了一惊。银行承兑汇票是基于真实贸易背景的,挪用资金不仅违规,甚至可能涉嫌违法。我委婉地表示这不符合公司规定,也无法通过银行审核。
杨总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刘总,通融通融吧我知道你们大公司规矩多,但现在做生意,不都得灵活点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甚至绝望。
我转移话题,问起LH公司的经营状况。杨总立刻又变得滔滔不绝,重复着那些宏伟规划,但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他承诺下周一定会归还部分欠款,但具体金额和日期却含糊其辞。
谈话进行了约半小时,我明显感觉到杨总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他频繁地看表,接了几个电话,对话简短而急促。空气中的焦虑几乎触手可及。
我知趣地起身告辞。这一次,杨总没有热情地挽留,只是送我到办公室门口,机械地摆了摆手:刘总,那事您再考虑考虑...一定帮帮忙...话音未落,他就就着手上的烟头,点燃了又一支烟。
回公司的路上,我心情沉重。那个自信满满的杨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压力压垮的中年人。那盆枯萎的发财树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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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秋天来得急,几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LH公司的欠款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他们陆续归还了欠款的一半左右,但剩下的部分一拖再拖。
进入十月,情况变得更加诡异。我几次给杨总打电话,他竟然没有接听。微信留言也不见回复,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杨总一向以秒回为傲,自称24小时待机。
LH公司的财务人员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杨总出差了杨总在开会公司系统升级,无法付款...听起来像是精心编造的借口。
我找杨总固然是为了催款,但心底里更想了解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看是否能够提供帮助。尽管交往不深,但那个白手起家、眼睛发光的杨总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关切。
十月下旬的一个阴沉的早晨,赵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面色凝重,指着手机说:老杨来电话了。
电话里,杨总的声音几乎哽咽。他恳求赵老板这次无论如何要帮他一次,语气中的绝望即使透过电话线也清晰可辨。
原来,杨总之前因为仓库改造和业务扩张,向一家小贷公司借了款,现在已经逾期。小贷公司答应,如果这次他能将欠款还上,还可以帮他倒贷(还旧借新)。但杨总现在已经拿不出钱来倒贷了,其实欠小贷公司的款项只有50万。
赵老板十分犹豫。帮杨总不仅能让对方欠一个大大人情,或许LH的欠款也能顺利解决;但也怕小贷公司收贷后不再放贷,那这50万可就打水漂了。不帮杨总吧,之前的货款也许真就收不回来了。
经过半年多的共事,赵老板比较认同我的判断能力,交代我第二天代表公司去一趟小贷公司,见机行事。
那家小贷公司位于城市西郊的一个写字楼里,装修豪华却透着俗气。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水晶吊灯闪闪发光,但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香氛味道。
我到的时候,杨总已经在那里了。他坐在真皮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间的烟快要烧到尽头。见到我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忙站起身迎接。
刘总,您来了!太好了!他握住我的手,力度大得几乎令人疼痛。
除了那支永不缺席的香烟,我几乎认不出眼前的杨总了。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泛黄,西裤上有着明显的污渍。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镜片后有深深的黑眼圈。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神——惶恐,涣散,像是受惊的动物。
小贷公司的经理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却眼神冰冷。他热情地招呼我们,递上茶水,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倒贷的流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杨总和我们合作多年了,信用一直很好!这次就是走个流程,还上之后立马放新贷款,绝对没问题!他拍着胸脯保证,但眼神闪烁不定。
我提出要看小贷公司的相关资质和贷款合同复印件,经理的笑容立刻变得勉强:这个...涉及到商业机密,不太方便啊。您放心,我们是正规公司,有牌照的!
趁经理出去准备文件的间隙,我低声问杨总具体情况。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说是为了仓库改造借的款,原本计划很快就能周转开,没想到...刘总,这次您一定得帮帮我!就50万,对你们公司不算什么,对我来说是救命钱啊!
我注意到,杨总说话时手指一直在颤抖,烟灰洒落在他的裤子上,他也浑然不觉。那种状态不是单纯的焦虑,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经理回来后,我坚持要求与公司负责人直接谈话,并查看相关资质文件。经理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找出各种理由推脱。这时我基本确定,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套路贷陷阱——即使杨总还上了这50万,他们也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发放新贷款。
经过慎重考虑,我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了杨总借款还贷的请求。杨总,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回去和赵老板详细汇报后再做决定。
听到我的话,杨总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了。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变成一具空洞的躯壳。
几分钟后,他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脚步踉跄,浑然忘记了随身携带的皮包。
杨总!您的包!我在身后喊道。
但他仿佛没有听见,径直走出玻璃门,消失在电梯口。我追出去,只看到电梯门缓缓关闭时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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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几个月里,LH公司的状况急转直下。我们通过多种渠道试图联系杨总,都石沉大海。他那辆黑色帕萨特一直停在公司门口,积了厚厚一层灰。
赵老板委托行业内的朋友打听,得到了令人唏嘘的消息。原来杨总不仅在我們公司欠款,还欠了多家供应商的货款,银行债务更是高达千万。他抵押了所有能抵押的资产,甚至借了高利贷,最终仍然无法填补资金缺口。
那个宏伟的仓库改造项目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投入了大量资金后,却恰逢医药行业政策收紧,医院回款周期延长,现金流彻底断裂。
2015年春节前,我们终于收到LH公司破产清算的通知。法院指定的清算组接管了公司资产,包括那间办公室和那个只完成了一半改造的仓库。
我代表公司参与债权申报时,又一次来到LH公司的办公室。业务大厅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件废弃的办公家具。杨总的办公室玻璃隔断上满是灰尘,那盆枯死的发财树依然挺立在那里,像一个墓碑。
清算组的工作人员给了我一个纸箱,说是从杨总办公室整理出的个人物品,让我看看是否有公司文件混入其中。大多是些日常用品:半条香烟、几本医药行业杂志、一盒名片...
箱底有一个相框,里面是杨总和家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得开朗自信,手臂搂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背后手写着一行字:为了更好的生活,加油!日期是2014年3月,就在我们相识前不久。
我放下相框,心中涌起一阵酸楚。那个曾经眼睛发光的杨总,那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人物,最终成了行业变革浪潮中的又一个泡沫。
在箱子的最底层,我发现了一个笔记本。翻开一看,是杨总的工作日志。最后一页写着一段话,日期是2014年10月中旬:
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转机。小贷公司天天催债,供应商停止供货,银行拒绝延期...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对不起,小芳、明明、乐乐,爸爸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笔迹潦草颤抖,与之前那些整齐的计划笔记形成鲜明对比。我合上笔记本,放回箱中,心中五味杂陈。
杨总最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回了河南老家,有人说他去了南方另谋生路,还有人说他承受不住压力,一病不起。但所有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确凿证据。
他就这样消失了,像一颗流星划过我的天空,留下短暂的光亮和无尽的谜团。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时我更加主动一些,是否能够更早发现他的困境如果那天在小贷公司,我采取了不同的做法,结局是否会改变但这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人生的相遇往往如此,我们匆匆擦肩,窥见他人生活中的一个片段,却永远无法了解故事的全貌。那些偶然进入我们世界的人,最终大多成了谜,留在记忆中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和许多如果。
杨总成了这样一个谜。每当开车经过城北那片仓库区,我总会不自觉地看着那些红漆铁门,想起2014年春天的那个午后,那个夹着烟卷、腰板挺直、眼中闪着光的杨总。
然后提醒自己: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每个光鲜表象背后,可能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我们这些旁观者,能做的也只是尊重每个人的奋斗,理解每个人的困境,在力所能及时伸出援手,除此之外,大抵只能慨叹命运无常了。
一个人成了谜,不是因为他刻意隐藏,而是因为人生本就复杂难解,我们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全部挣扎与希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