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破产那天,是江聿微把我从绝望中捞出来的。她曾是我家资助的贫困生,如今却成了商界翻手为云的女大佬。我以为这是雪中送炭,是昔日恩情的回报。
可住进她那座鸟笼般的华丽别墅后,我才发现,这不是报恩,是圈养。她剪掉我所有带刺的衣服,销毁我一切对外联系的设备,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偏执的话。直到她抚摸着我的后颈,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轻声在我耳边说:哥哥,以后,你的世界里有我就够了,我才彻底明白,我逃不掉了。
-------
01
我家破产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整个A市的上流圈子里炸开了锅。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昨天还称兄道弟的朋友,今天就在电话里用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来敷衍我。父亲一夜白头,母亲以泪洗面,曾经门庭若市的家,如今只剩下催债公司的红色油漆和满地狼藉。
我就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最后两百块钱,茫然地看着车来车往。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清冷绝美的脸。
林默哥哥
我抬起头,有些恍惚。
是江聿微。
一个已经被我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名字。
我记得她,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小声叫我哥哥的女孩。她是我家曾经资助过的贫困生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现在,她坐在价值千万的豪车里,一身高定西装,气质清冷,眼神锐利,像变了一个人。
上车吧。她言简意赅。
我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是恒温的舒适,和车外是两个世界。
我听说了叔叔阿姨的事。她目视前方,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他们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一个很安静的小镇,生活费我会按时打过去。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感激,也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至于你……她顿了顿,终于侧过头来看我,先住我那儿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
在被所有人抛弃的此刻,向我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这个我几乎都快忘了的妹妹。
我眼眶一热,狼狈地别过头:聿微,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以后……
哥哥,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她打断我,语气依旧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被她带到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庄园。巨大的铁艺雕花门缓缓打开,入眼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绚烂的花园,奢华得像电影里的场景。
我跟着她走进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恭敬地迎上来。
江总,您回来了。
江聿微点点头,对我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别拘束。
她带我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门。
里面的装潢是我最喜欢的简约风格,从家具到摆设,无一不透露着昂贵的品味。
你先休息一下,换洗的衣服在衣帽间。她说完,递给我一份文件,哦对了,这个你签一下。
我接过来,是一份赠与及监护协议。
内容大致是她自愿承担我未来的一切生活开销,并作为我的监护人,全权处理我的对外事务,直到我身心状态完全恢复。
我当时脑子乱成一锅粥,只觉得这是她为了名正言顺地帮我,又怕伤我自尊才搞出来的东西。
我甚至没仔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拿起笔,就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聿微。我由衷地说。
她接过协议,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近似于笑的表情。
哥哥,早点休息。
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我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宿醉般醒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机,连同我的钱包、身份证,都不见了。
02
我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手机了,连一根充电线都没找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升起。
我冲下楼,江聿微正坐在餐厅里,姿态优雅地用着早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美得像一幅画。
聿微,我的手机呢我开门见山地问。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抬起眼看我。
旧的扔了,我给你准备了新的。
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管家立刻递上一个崭新的手机盒。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谢谢。我接过手机,当着她的面开机。
然而,当我看到手机界面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是一部被阉割过的手机。
除了几个内置的基础应用,什么都没有。不能下载任何APP,通讯录是空的,甚至连拨号界面都被锁定了。唯一能用的,就是一个只有一个联系人的即时通讯软件。
联系人头像是灰色的,名字是:聿微。
这是什么意思我举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哥哥,你现在需要静养。江聿微的语气依旧平静,外界那些纷纷扰扰,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有任何需要,你直接联系我就行。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静养你这是软禁!
我是在保护你。她纠正道,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那些所谓的‘朋友’,只会给你带来二次伤害。至于叔叔阿姨,我会定期让你和他们视频,你放心。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环顾四周,这栋华丽得如同宫殿的别墅,此刻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所有的窗户都装着看似装饰精美的金属护栏,厚重的实木门上是复杂的电子锁。我昨天进来时,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要出去。我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
不可以。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江聿微!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终于爆发了。
她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明明她比我矮一个头,气场却强大到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在我面前站定,拿出昨天我签的那份协议,指着其中一条不起眼的条款,轻声念道:
乙方(林默)自愿将人身安全及对外交流的全部权利,暂时交由甲方(江聿微)托管……哥哥,你看,是你自己同意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死死地盯着那行小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昨天……到底签了个什么卖身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盯着她,声音沙哑。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我额前的一缕乱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
哥哥,你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让我毛骨悚然。
03
我开始了我的囚禁生活。
说是囚禁,但物质上,我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日三餐是营养师精心搭配的,味道堪比米其林餐厅。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牌服装,但我很快发现,这些衣服都有一个共同点——面料柔软,没有任何尖锐的配饰,比如金属拉链或者铆钉。
江聿微的解释是:哥哥皮肤嫩,怕你被划伤。
我内心的吐槽弹幕已经刷疯了:我一个大男人,是纸糊的吗
别墅里有健身房、游泳池、私人影院,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我所有的时间,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上午健身,下午阅读,晚上陪她看一部老电影。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饲养我的感觉。
每天晚上,她都会亲自来我的房间,检查我有没有按时睡觉。
起初,我充满了抗拒。
我试过绝食,试过砸东西,试过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但江聿微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绝食,她就让家庭医生来给我输营养液,然后静静地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一看就是一整夜。那眼神,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我窒息的……心疼。
我砸东西,她就等我发泄完,然后让管家默默地把碎片收拾干净,第二天,房间里又会换上更昂贵的替代品。
我骂她,她就安静地听着,等我骂累了,再递上一杯温水,轻声说:哥哥,骂人伤嗓子,润润喉。
她就像一团棉花,我用尽全力打过去,却只能陷进去,无力回天。
这种感觉,比打我一顿还让我难受。
渐渐地,我放弃了这些无谓的挣扎。
我开始观察她,试图从她的行为里找到一丝破绽。
她是个极度自律且有控制狂倾向的人。
家里所有的物品摆放,都必须精确到厘米。她每天的工作行程,精确到分钟。而我,显然是她人生规划里,最重要也最失控的一环。
所以她要掌控我,把我掰成她想要的样子。
一天晚饭后,她照例和我一起看电影。
是一部很老的爱情片,我看得昏昏欲睡。
她却看得很认真,当电影里的男主角为女主角披上外套时,她突然转过头问我:哥哥,你冷吗
不冷。我敷衍道。
她却好像没听到,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条羊绒毯,仔细地盖在我身上,甚至连我的脚踝都掖得严严实实。
这样就不会着凉了。她满意地说。
我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
我分不清,这到底是温柔,还是变态的控制。
或许,两者皆是。
04
人,是很容易被驯服的动物。
尤其是在一个绝对舒适且无法逃离的环境里。
我尝试过第一次逃跑。
那是在我被收养的第二个月。我通过几周的观察,摸清了别墅安保换班的规律,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后花园的工具房。
那天下午,我借口去花园散步,趁佣人不注意,溜进了工具房。
我用一把生锈的钳子,花了半个小时,剪断了花园围栏的一根铁丝。
一个只够我勉强钻出去的洞。
我从没有那么狼狈过,昂贵的衣服被划破,身上沾满了泥土。但我顾不上这些,贪婪地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
我沿着山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
然而,我还没跑出一百米。
一辆黑色的宾利,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身边。
车窗降下,江聿微坐在后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哥哥,要去哪儿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我才明白,我所谓的监控死角,不过是她故意留下的陷阱。她在等我自投罗网。
我被带回别墅,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江聿微屏退了所有佣人。
她蹲下身,用医药箱里的碘伏,一点一点地,为我处理着胳膊上被铁丝划出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但整个客厅的气氛,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
她没有骂我,也没有惩罚我,只是用一种极度失望和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要跑呢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觉得,外面的那些人,会比我更真心对你
她抬起头,眼眶是红的。
哥哥,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那一刻,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仿佛逃跑的我,是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坏人,辜负了她全部的真心。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远比任何打骂都让我恐惧。
第二天,后花园的围栏被加高了一倍,上面布满了红外线感应器。
那个我辛苦挖出来的自由之洞,被水泥封得严严实实。
我的牢笼,被她打造得更加坚固了。
而我,也彻底断了逃跑的念想。
05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圈养在这座华丽的笼子里,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走进了别墅三楼的一个房间。
那扇门平时总是锁着,那天管家打扫时忘了锁。
我推门进去,愣住了。
这里不是客房,而像是一个……储藏室,或者说,一个关于我的博物馆。
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玻璃展柜。
里面陈列着一些……我小时候的东西。
一个掉漆的奥特曼玩具,那是我小学时最喜欢的,后来搬家弄丢了。
一本翻得卷了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那是我初中时送给一个成绩很好的贫困生的奖励。
甚至还有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衫,是我高中参加篮球赛时穿过的……
我一件件看过去,大脑一片混乱。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墙上,挂满了我的照片。
从我记事起,到大学毕业。
有的是生活照,有的……明显是偷拍的。
我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侧脸,我在图书馆里靠窗看书的背影,甚至还有我高中毕业典礼上,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大笑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一段我几乎已经遗忘的时光。
而这些时光,都被另一个人,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
我走到书桌前,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日记。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隽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女孩卑微而偏执的暗恋。
今天,林默哥哥对我笑了,他不知道,为了这一个笑,我昨晚背书背到了凌晨三点。
今天,哥哥把他的外套借给了我,上面有阳光的味道。我一晚上都没舍得脱。
今天,哥哥鼓励我,说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我一定会的,因为我想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
今天,听说林家破产了。我很难过,但又有一丝……窃喜。哥哥,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了。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几天前写的。
他今天又跑了。他还是想离开我。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没关系,我会造一个更坚固的笼子,一个让他觉得最温暖、最安全的笼...
我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我合上日记本,手脚冰凉。
原来,从我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安静的、不起眼的女孩开始,我就已经掉进了一张蓄谋已久的网里。
这张网,她织了十年。
而我,是她唯一的猎物。
data-fanqie-type=pay_tag>
06
从那个房间出来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恐惧、震惊、荒谬……各种情绪在我心里翻江倒海,最后都沉淀为一种无力的宿命感。
我不再想着逃跑,甚至不再抗拒江聿微的安排。
我开始顺从她,配合她。
她让我健身,我就把身材练得恰到好处。
她让我阅读,我就能和她讨论书里最深刻的哲学问题。
她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我的顺从,让她非常满意。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虽然依旧清冷,但不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感。
她的奖励也随之而来。
哥哥,你想不想见见叔叔阿姨一天晚饭后,她突然开口。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以吗
当然。她笑了笑,我让管家安排视频通话。
几分钟后,别墅的巨幕影院里,出现了我父母的脸。
他们在一个雅致的小院子里,气色看起来比破产时好了很多。他们对我嘘寒问暖,告诉我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听聿微的话。
我知道,这通电话肯定是被监听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
视频快结束时,母亲突然提了一句:对了,阿默,前两天我还碰到你高中同学苏晓了,她还问起你呢……
苏晓两个字一出口,我眼角的余光立刻瞥见,坐在我身旁的江聿微,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挂掉视频,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苏晓是谁她状似无意地问。
我的心里警铃大作。
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脑子飞速运转,用一种最平淡的语气回答:一个很多年没联系的高中同学,没什么印象了。
是吗她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她俯下身,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
哥哥,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她的声音很轻,特别是你。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我没骗你。我强作镇定。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撑不住。
最后,她直起身,淡淡地说:最好是这样。早点休息吧。
那一晚,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我梦见苏晓,梦见我所有的朋友,他们都在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而我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拴在江聿微身边。
07
苏晓事件后的几天,江聿微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仿佛那天晚上的试探从未发生过。
但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
直到一周后,管家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江总说,这是给您的礼物。
我打开平板,屏幕上是一段新闻视频。
A市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因为恶意竞争、偷税漏税等罪名,被查封了。公司的老板,一个姓苏的中年男人,锒铛入狱。
我瞳孔骤缩。
这家公司,是苏晓家的。
视频里,记者正在采访一些被遣散的员工。镜头一扫而过,我看到了人群中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晓。
她一夜之间,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变成了落魄的负债人。
和我当初,何其相似。
我拿着平板的手,不住地颤抖。
晚上,江聿微回来,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以及放在桌上的平板,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掩饰。
她只是走到我身边,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哥哥,现在,你相信了吗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慵懒。
这个世界,很危险。任何试图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都会给你带来不幸。
只有我,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最安全的。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
她不仅囚禁了我的身体,还在用一种斩断羽翼的方式,隔绝我与过去所有世界的联系,让我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而她,是这座孤岛上,唯一的居民和主宰。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沉默,将我抱得更紧了。
哥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本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话,此刻听在我耳中,却比任何诅咒都来得惊悚。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她的保护,代价是我的自由,我的一切。
08
那件事之后,我病了一场。
高烧,说胡话,整个人昏昏沉沉。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
是江聿微。
她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和家庭医生,亲自照顾我。
我能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在不停地用酒精为我擦拭身体,试图为我降温。
我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喊着:妈……爸……
然后,我感觉那双手停住了。
黑暗中,我似乎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叫的不是我
那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
哥哥……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就不看看我
小时候,我生病发烧,快要冷死了,是你把你的外套给了我……你说,小妹妹,穿上就不冷了……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再也不会让你感到一点寒冷……
我努力学习,拼命挣钱,我变得比所有人都强……我以为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
可你为什么,还是想逃呢
断断续续的呓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缩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
我看她可怜,就把身上新买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我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善举。
可对她来说,那却是照进她黑暗人生里的,唯一一束光。
而她,为了追逐这束光,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偏执的怪物。
第二天,我退了烧,醒了过来。
江聿微就趴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睡着了。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睡梦中都蹙着眉,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没有了商界女王的冰冷和锐利,她只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女孩。
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睁开了眼。
看到我醒了,她眼中的慌乱瞬间被喜悦取代。
哥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一晚上没睡
她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眼。
我没事。你好了就行。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狠狠地撞了一下。
是怜惜,是无奈,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09
我的病好后,我和江聿微之间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把她单纯地看作一个囚禁我的恶魔。
我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她,理解她那份扭曲的、偏执的爱。
我不再消极抵抗,而是开始主动关心她。
她开视频会议时,我会为她端上一杯热茶。
她因为工作疲惫地蹙眉时,我会笨拙地为她按按太阳穴。
她有胃病,饮食不规律,我会监督她按时吃饭。
我的转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肉眼可见的欣喜。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亮,像藏着漫天的星辰。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从囚犯与看守,渐渐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
一天,我正在书房看书,她走进来,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送给你的。
我打开,里面是一套顶级的绘画工具。
我记得,哥哥你大学时最喜欢画画了。她轻声说,你说过,你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
我愣住了。
我自己都快忘了的梦想,她却记得那么清楚。
你可以画任何你想画的东西。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是在这里画。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她依然在用她的方式,控制着我。
但这一次,她试图给予我的,是她认知范围内,最大的自由。
我拿起了画笔。
我开始画画,画窗外的四季,画别墅里的一草一木,画光影的变化。
最后,我的画笔,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画工作时清冷的她,画看电影时专注的她,画熟睡时脆弱的她……
她成了我唯一的模特,也是我唯一的观众。
她会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我画画,一看就是一下午。
那样的午后,阳光很暖,岁月静好。
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们只是一对最普通的恋人,在过着最平淡的二人世界。
只是,我知道,这座别墅的门,依然是锁着的。
10
在我被收养的周年纪念日。
江聿微准备了一场极其丰盛的烛光晚餐。
她穿了一条我为她画过的白色长裙,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美得让人心惊。
饭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拉我去看电影。
她递给我一把钥匙。
一把沉甸甸的,雕刻着复古花纹的铜钥匙。
这是大门的钥匙。她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紧张。
哥哥,今天,笼子的门是开着的。
你可以走。
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接过钥匙,手心冰凉。
自由
这个我曾经梦寐以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的东西,当它真的被摆在我面前时,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看着江聿微。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强势和控制,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
我一步步地,走向那扇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冲出去的大门。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我转动钥匙,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外面是自由的,带着青草气息的晚风。
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是久违的人间烟火。
我只要踏出这一步,我就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可是……我的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父母安好,衣食无忧,但代价是寄人篱下。
朋友……那些在我落魄时作鸟兽散的朋友,还算是朋友吗
而苏晓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我回头,看见江聿微就站在别墅的门廊下,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她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闪过她霸道的控制,也闪过她笨拙的温柔。
闪过她清冷的眼神,也闪过她病中脆弱的泪水。
我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给我自由,她是在赌。
赌我在看尽了人情冷暖,体验了世态炎凉之后,会不会……选择她这个虽然偏执,却是唯一真心对我的人。
我站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转过身,一步步地,走了回去。
我走到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将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门,重新关上。
咔哒。
这一次,是我亲手上的锁。
我看到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张开双臂,将这个为我画地为牢的女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在她耳边,我轻声说:
你不是说,我的世界,有你就够了吗
我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在瞬间僵硬,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
我顿了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继续说道:
我想,你的世界,也只有我就够了。
从此,心甘情愿,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