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劫掠
永贞元年的春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打在扬州城青瓦白墙之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已是亥时三刻,城东的乐坊却仍亮着几盏灯笼,隐隐传来琵琶声。
二十二岁的苏媚抱着曲项琵琶,指尖轻拨,流淌出《绿腰》的旋律。窗外杏花被雨打湿,零落成泥,她望着雨幕微微出神。教习琵琶已有五年,这样的雨夜总是让她无端心生凄凉。
啪嗒一声,琵琶弦断,在她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哎呀,苏大家的手!小学徒慌忙取来药膏。
苏媚摇摇头,心中莫名慌乱。正要开口,乐坊大门忽然被猛地撞开!
七八个披着蓑衣的带刀护卫闯进来,雨水顺着他们的刀鞘滴落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乐坊管事连滚带爬地迎上去,被为首之人一把推开。
哪位是苏媚声音冷硬如铁。
满堂寂静,所有乐伎瑟缩着低头。苏媚缓缓起身,怀中仍抱着断了弦的琵琶。
跟我走一趟。那护卫扔给管事一袋金铢,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沈府要人。
哪个沈府我......苏媚话音未落,已被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架起。
收拾细软的时间都不给吗
沈府什么都有。护卫面无表情地答着,几乎是拖拽着她向外走。
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鹅黄裙裾。她被塞进一辆玄色马车,车内宽敞却压抑,弥漫着一股陌生的白檀香气。车帘落下前,她看见乐坊门口站着的小学徒在雨中哭泣。
马车在雨夜中疾驰,她试图记下来时路线,但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只知道一路向北,过了长江,路途越发颠簸。
第七日黄昏,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掀开,那个一路上面无表情的护卫递来一条绸带。
蒙上眼。
为什么
沈府的规矩。
绸带勒紧在后脑,视线被完全遮蔽。她听见恢宏的城门开启声,人声、马蹄声、车轮声忽然如潮水般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而繁华的气息。
这就是长安了。她心中默想,手心渗出细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再次停下。她被搀扶着下车,绣鞋立刻浸入冰凉的积水中。有人架着她的胳膊,引着她穿过数道门廊,每过一道门,空气中的白檀香就浓郁一分。
最后她被带到一个房间,按着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胡床上。
等着。引路人的脚步声远去,门被轻轻合上。
她独自坐在黑暗中,绸带仍蒙着眼,只能凭借声音和气味判断四周。远处隐约传来更漏声,已是戌时三刻。
忽然,门又被推开,脚步声沉稳有力。来人停在她面前,她闻到了一股清冷的松香,混着雨水的湿气。
一双冰凉的手解开她脑后的绸带。
光线刺目,她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九枝青铜灯树映照着整个房间,紫檀木平脱屏风上绘着狩猎图,地面铺着西域来的团花地毯。
屏风前站着个穿暗纹绯袍的男人,约莫三十年纪,玉带钩上刻着一种她从没见过的鸟——似鹤而紫,羽翼张扬。
抬头。男人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冷。
他走近几步,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剑眉下那双凤眼幽深得让人心惊。
七分像。他忽然冷笑,转向阴影处,倒会挑。
阴影里走出个中年管家,躬身道:扬州送来的二十人里,此女最似。
叫什么
教坊唤作媚娘。
男人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塞入她手中:今后你叫鸾卿。
苏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家有名字......
记住。他打断她,眼神陡然凌厉,你是沈鸩的鸾卿,若再自称奴家,便割了舌头。
玉佩冰凉地贴在她掌心,上面刻着的鸩鸟展翅欲飞。
2
锦鸾堂
沈鸩离去后,两个婢女悄无声息地进来。
娘子安,奴婢秋月/春莺伺候娘子梳洗。
苏媚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只茫然地任她们引着穿过回廊。夜雨已停,月光勉强透过云层,映出庭院的轮廓——假山错落,池水泛着微光,远处似乎还有小桥亭台。
她被引入一间题着锦鸾堂的厢房,内里陈设精美异常。紫檀雕花榻上铺着软缎,案上摆着鎏金香炉,连帷帐都用银钩细致地挽起。
娘子请看,这窗外是郎君特地命人移栽的扬州琼花。秋月年纪稍长,说话轻声细语,郎君说娘子是扬州人,必定思念故乡花木。
苏媚望向窗外,果然见到几株琼花在月光下含着花苞。她心中诧异,那个冷硬的男人竟会有这般细致心思
春莺端来热水为她净面,动作忽然顿住:娘子右眉下......
苏媚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泪痣:从小就有,教坊的姐妹都说这是滴泪痣,主一生悲苦。
秋月连忙打断:休要胡说!奴婢为娘子梳妆。
她坐在铜镜前,任两个婢女为她更衣梳发。石榴裙,金泥帔子,眉间贴上时兴的翠钿,发间簪上金粟步摇。镜中人渐渐陌生,唯有那颗泪痣依然清晰。
娘子真美。春莺赞叹道,尤其是这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秋月忽然手一抖,步摇珠串哗啦啦响成一片。
苏媚从镜中看见,沈鸩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他换了身深青色常服,蹀躞带上悬着银鱼袋,比先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闲适。婢女们慌忙跪伏在地,苏梅学着她的样子屈膝行礼。
都起来。他踱步进来,目光始终锁定在苏媚脸上,眉毛画淡了。
秋月颤声回答:奴婢立即重画......
不必。他抽走秋月手中的画眉黛石,都退下。
门窗合拢的声响让苏媚脊背绷紧。沈鸩将她按回妆台前,黛石擦过眉骨的触感又冷又痒。
三月三上巳节,带你去曲江宴。他呼吸拂过她耳际,见到太子少师李玟,就说怀念扬州琼花。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黛石突然加重,她疼得轻吸一口气。
记住规矩。他扳过她的肩,在我这里,你只需要答‘是’。
他忽然蹙眉盯着她的右眉,取来湿帕狠狠擦拭那颗泪痣:这里,有颗痣
苏媚瑟缩着点头。沈鸩眼神变得复杂,突然扯开她的衣领,当看见锁骨下方红色凤鸟胎记时,竟踉跄退了一步。
不可能......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怎么会是你
3
曲江宴
三月三,上巳节,长安城万人空巷。
马车内,苏媚不安地整理着衣裙。沈鸩今日穿着紫色官服,金玉带,越发显得威严冷峻。自那日他发现她胎记后,已有五六日未见她,此刻也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当她不存在。
郎君,她鼓起勇气开口,那位李少师......
他眼也不睁:你只需说那一句,剩下的不必多问。
车外忽然人声鼎沸,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顿时被眼前景象惊住。曲江池畔烟柳垂丝,彩幔帷帐如云霞铺展,仕女们穿着鲜艳的春装,公子王孙策马游春,到处是欢声笑语。
好热闹......她不禁叹道。
沈鸩终于睁开眼:记住你的身份,少说话,多观察。
下车时,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笑。
她勉强扬起嘴角,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
那就是沈奉御新得的美人
瞧那步态,活脱脱又一个......
沈鸩面色一沉,拽着她快步走向水榭。那里已有几位官员在谈笑,见他们来纷纷起身行礼。
沈奉御今日好兴致。一个紫袍玉带的中年男子抚须笑道,这位是
苏媚注意到他腰间佩着双鲤符,正是正三品以上官员的标志。
新得的家妓。沈鸩语气轻慢,扬州来的,总闹着想看长安盛景。他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苏媚按预先吩咐开口:奴...妾身见曲江碧波,倒想起扬州琼花了。
玉杯突然从李玟手中滑落,葡萄酿泼洒在青苔石阶上。他死死盯着她的脸:娘子扬州人氏
是。
可认识苏司仓
苏媚心头猛跳。她父亲曾任扬州司仓参军,永贞元年王叔文变法失败后遭牵连问斩。这件事沈鸩应当知晓...
不过是个乐伎。沈鸩突然揽住她的腰,大人莫要吓着她。手指在她腰间暗暗用力,示意她镇定。
宴席间,苏媚如坐针毡。李玟的目光不时扫过来,带着探究与疑虑。沈鸩却从容不迫,与众人饮酒赋诗,仿佛真的只是带家妓来游春。
回程马车里,沈鸩始终闭目养神。直到驶入沈府暗道,他突然将她按在车壁上:你父亲是苏明远
苏媚僵住:郎君早知道
现在知道了。他眼底翻涌着暗火,李玟当年与你父亲同在扬州为官,后来他回京升任少师,你父亲却成了变法替罪羊。
所以带我见他是为了...
试探。沈鸩松开她,他果然认得这张脸。
4
夜半私语
那日后,苏媚被软禁在锦鸾堂。
夜深人静时,她独自对镜观察自己的脸。镜中人眉眼确实与谁相似李玟看到她时惊愕的表情,其他宾客窃窃私语的模样,都在暗示一个秘密。
娘子,该安歇了。秋月进来为她卸妆,动作轻柔地取下她发间簪饰。
秋月,你来沈府多久了苏媚状似无意地问。
整三年了。
那...你可曾见过与我相似的人
秋月的手微微一颤,玉梳差点落地:娘子莫要为难奴婢。
苏媚握住她的手:好姐姐,我孤身在此,终日惶惶不安,你若知道什么,求你告诉我。
秋月犹豫良久,终是压低声音:奴婢只听说,郎君曾经有位心上人,与娘子容貌相似。但在三年前去世了,郎君为此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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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她是替身。
忽然,窗外传来细微响动。秋月立刻吹灭蜡烛,示意苏媚噤声。
透过窗纸,可见两个黑影正在库房方向移动。其中一人身形娇小,似是女子,另一人则高大健壮。那女子递给男子一个陶罐,罐口飘出淡淡硫磺味。
那是...苏媚刚要开口,被秋月捂住嘴。
娘子什么也没看见,秋月声音发颤,在这府里,想要活命,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次日清晨,苏媚被浓烈的药味惊醒。沈鸩坐在她榻边,正亲自为她手上换药——那是那日断弦划伤的地方。
郎君她慌忙起身。
别动。他按住她,继续涂抹药膏,李玟派人送来请柬,邀你明日过府赏花。
苏媚心中一紧:我...
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他包扎好她的手,忽然问,昨夜睡得可好
她想起秋月的警告,垂下眼睑:很好,一觉到天明。
沈鸩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学会说谎了,好事。
5
少师府
李玟的府邸比沈府更为奢华。苏媚跟着沈鸩穿过重重回廊,注意到守卫格外森严。
宴席设在花园亭中,除了李玟还有几位官员。酒过三巡,李玟忽然道:听闻苏娘子善琵琶,不知可否赐教一曲
沈鸩微微点头,苏媚只得接过递来的琵琶。指尖拨动,她奏起最拿手的《绿腰》,余光瞥见李玟神情恍惚,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曲毕,满座称赞。李玟举杯:此曲只应天上有!苏娘子才艺双全,不知可愿留在鄙府小住几日,指点一下府中乐伎
沈鸩手中酒杯顿了顿:怕是不便。
沈奉御舍不得了李玟笑道,放心,三日后必定完璧归赵。
气氛陡然紧张。苏媚低头抚弄琵琶弦,感觉到沈鸩周身散发出的冷意。
鸾卿胆小,离了我便寝食难安。沈鸩忽然将她揽入怀中,语气亲昵却暗藏锋芒,少师若实在喜欢,改日我另送两个扬州乐伎来。
李玟眼底闪过不快,但仍维持笑容:既然如此,不便强求。
回府马车里,沈鸩面色阴沉。车行至西市附近时,他突然叫停。
去买些杏花糕。他对车夫道,随即转向苏媚,你在车里等着。
沈鸩下车后,苏媚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只见他并未走向糕饼铺,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好奇心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巷内阴暗潮湿,沈鸩正与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低声交谈。那女子递给他一封信函,他迅速塞入袖中。
...三日后行动...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传来。
苏媚屏住呼吸,想要再靠近些,却不慎踢到了墙角的瓦罐。
谁沈鸩厉声喝道。
她慌忙后退,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拖入黑暗中。挣扎间,她看见那个戴帷帽的女子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不听话的雀儿。沈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冷中带着怒意,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回到沈府,苏媚被直接带往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沈鸩的私人领域,四壁皆是书架,案上堆满公文,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江淮漕运图。
跪下。沈鸩冷声道。
苏媚倔强地站着:郎君要罚便罚,但我必须知道真相。你与我父亲究竟有何恩怨李玟又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沈鸩凝视她良久,忽然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画轴。画中是个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穿着官家小姐的服饰,站在琼花树下浅笑。
这是......
安乐郡主,李瑄。李玟的侄女,三年前病逝。沈鸩语气平淡,你与她有七分相似。
苏媚怔怔地看着画中女子:所以我只是个替身
起初是的。沈鸩走近她,指尖轻抚她右眉下的泪痣,但现在......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管家慌张道:郎君,金吾卫来了,说要搜查逃犯!
沈鸩神色一凛,迅速将画轴收起:带她去密室。
6
密室真相
密室隐藏在书房屏风后,狭小但整洁。苏媚贴在门上,隐约听见外间的对话。
沈奉御,打扰了。有刺客潜入附近坊市,奉命搜查。金吾卫将领的声音粗犷。
请便。沈鸩语气从容,不过书房多是机密文书,还望小心。
脚步声在门外来回走动,苏媚紧张得手心冒汗。忽然,她注意到密室墙上有处暗格,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拉开。
里面是一叠信函和一本账簿。最上面那封信的字迹竟与她父亲极为相似!
...漕粮之事已按少师吩咐处置,然沈鸩此人不可信,恐生变故...落款是明远,正是她父亲的名字!
苏媚颤抖着翻开账簿,上面详细记录着永贞元年江淮漕粮的流向,多处被朱笔圈出,旁边标注着李玟二字。
门外脚步声渐远,金吾卫似乎已经离开。密室门突然打开,沈鸩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账簿上。
看来瞒不住了。他苦笑,你父亲苏明远,曾是李玟的心腹,替他处理江淮漕运事务。永贞元年变法失败,李玟为自保,将贪污漕粮的罪名全推给了你父亲。
苏媚踉跄一步:那你...
我奉命查办此案,确实将你父亲下狱。沈鸩眼神复杂,但在审问中,我发现真相并非如此简单。你父亲临死前将这个账簿交给我,求我保护你。
泪水模糊了苏媚的视线: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李玟势力太大,我必须等待时机。沈鸩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那日我在乐坊见到你,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7
火灾与逃亡
当夜,苏媚辗转难眠。父亲的笑脸、乐坊的琵琶声、沈鸩复杂的眼神在脑海中交织。
三更时分,她忽然闻到烟味。起身查看,只见锦鸾堂外火光冲天!
走水了!呼救声四起。
她冲向房门,却发现门闸被人从外锁死。浓烟从门缝涌入,呛得她泪流满面。
救命!她拼命拍打门板,火舌已经舔上窗纸。
就在她绝望之际,房门被猛地撞开。沈鸩披着湿毡冲入火场,一把将她抱起:抱紧我!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冲出火海,火星溅在他背上,发出焦糊的气味。直到安全处,他才将她放下,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郎君!苏媚慌忙查看他的伤势。
无碍。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听我说,这场火不是意外。你必须立刻离开长安。
他塞给她一枚鱼符和一张纸条:去右骁卫大营找程将军,他会护你周全。
那你呢
我自有安排。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印下轻柔一吻,若三日后我未去找你,就让程将军送你回扬州。
秋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拉着苏媚就往密道走:娘子快随我来!
密道昏暗潮湿,苏媚心中忐忑不安:秋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
秋月脚步一顿,缓缓转身。黑暗中,她手中匕首寒光闪烁:对不起,娘子。
8
真相大白
匕首抵在苏媚喉间,秋月眼中泪光闪烁:我家人都在李少师手中,不得不从。
那日库房外的黑衣人是你苏媚冷静下来。
秋月点头:李少师要郎君死,还要你手中的账簿。
密道另一端突然传来脚步声,沈鸩带着侍卫出现:果然是你。
秋月大惊,匕首跌落在地:郎君...您不是...
我早知道府中有内应。沈鸩目光冰冷,只是没想到是你。
就在这时,密道震动,另一伙人从后方涌来,为首的竟是李玟!
精彩!李玟鼓掌笑道,沈奉御好算计,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沈鸩将苏媚护在身后:少师终于亲自出马了。
交出账簿和这个丫头,或可留你全尸。李玟拔剑指向苏媚,她可是重要证人,证明苏明远贪污漕粮的证人。
苏媚愣住:什么
李玟大笑:傻丫头,你父亲确是贪污主犯,我这里有他亲笔认罪书。沈鸩为你父亲翻案,不过是想利用你扳倒我罢了!
沈鸩冷笑:少师编故事的能力越发精湛了。他忽然击掌三声,密道两侧暗门洞开,程将军带着右骁卫士兵涌入!
李玟,你涉嫌贪污漕粮、构陷忠良、谋杀朝廷命官,伏法吧!程将军亮出圣旨。
混战中,沈鸩为保护苏媚肩部中箭。苏媚扶着他且战且退,直到角落。
他说的可是真的她颤声问,你只是在利用我
沈鸩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起初是的,但...他突然将她推开,小心!
李玟的剑锋擦着沈鸩胸膛划过,鲜血顿时染红衣襟。苏媚想也不想地拔出头上金簪,刺向李玟手臂!
贱人!李玟吃痛,反手一掌将她击倒在地。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苏媚心口时,沈鸩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不!苏媚尖叫。
程将军及时赶到,制伏了李玟。苏媚抱着奄奄一息的沈鸩,泪如雨下。
别哭...沈鸩抬手擦去她的眼泪,那日我说找你十二年,是真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半块玉佩,与苏媚那枚恰好合成完整鸩鸟:贞元二十年扬州,谢谢你...救了我...
苏媚想起十岁时在扬州救下的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原来缘分早已注定。
9
尾声
三个月后,长安城落下第一场雪。
李玟一案震动朝野,牵扯出数十名官员。沈鸩因办案有功,升任殿中监,却推辞了所有封赏。
苏媚坐在锦鸾堂的窗边,望着琼花树上积雪。新栽的琼花已经成活,来年春天便会开花。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沈鸩披着玄色大氅走来,肩伤已愈,但动作仍有些僵硬。
怎么坐在风口他将手炉递给她。
看雪。她微笑,长安的雪比扬州厚重。
他在她身旁坐下,良久沉默后忽然道:你父亲确是清白的,李玟伪造了认罪书。
苏梅点头:我知道。
那日我说利用你,其实是......
她伸手轻掩他的唇:不必解释。
窗外雪落无声,他低头吻住她。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悠悠三百响,宣告着新年的开始。
来年琼花开时,我带你去扬州。他在她耳边轻语。
苏媚望着窗外雪景,微微一笑:你在处,就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