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天晚上，我和张启航什么也没说。
我们安静地吃完饭。
回家的路上，张启航开口。
“想哭就哭出来。”
我摇摇头。
我没哭，就是觉得累。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想了很多。
想我和陆川的过去，想我们八年的点滴。
那些好的，舒适的，温暖的，痛苦的，就像放电影一样。
我终于承认了。
我还爱他。
我恨他，因为我爱他。
我无法原谅他，因为我忘不了他。
他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第二天，我做了决定。
我把工作室的事交给了副总。
然后我决定彻底离开这个城市。
没有目的地。
在机场，我发了一个朋友圈。
【去流浪了。】
然后，关机。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城市越来越小。
心里一片空白。
我去过很多地方。
西藏，新疆，云南
爬雪山，走沙漠，看洱海
我把行程排得很满，想用身体的疲劳，来麻痹心里的疼痛。
但是没用。
夜里安静的时候，陆川的脸还是会出现在我眼前。
我逃不开。
在拉萨的一家小酒馆，我喝了很多青稞酒。
我醉了。
我拿出手机，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几十条信息。
有张启航的，有小文的，有我爸妈的。
也有陆川的。
他用不同的号码，给我发了很多信息。
【念念，你去哪了？】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最后一条，是三天前。
【我在滨江大桥，你不回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的酒瞬间醒了。
我疯了一样往外跑。
我订了第一班回城的机票。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一直在祈祷他不要做傻事。
飞机落地。
我没回家，直接打车去了滨江大桥。
桥上一个人都没有。
江水在下面平静地流过。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摸出手机，颤抖着去按他的号码。
关机。
再拨另一个还是关机。
眼泪流了下来，我趴在地上，哭到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我扶了起来。
是张启航。
“他没事。”他开口。
“他”
“在医院。”
我跟着张启航去了医院。
进了病房，就看到了陆川。
他躺在那，手上打着点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干裂。
整个人脱了相。
陆川的妈妈在旁边，看到了我，她冲过来攥住了我的手。
“念念，你可算来了，你劝劝他，谁说都没用，东西也不肯吃。”
我走到床边。
陆川也看到了我了，他动了动，想撑着坐起来。
“念念”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哭了。”他伸过来：“我没事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很凉。
“你何必呢？”
“我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冲我笑了笑：“念念，我把房子拿回来了。”
“就我们之前去看的那套。”
“房本上写的你的名字。”
“剩下的钱，我又开了一张卡，都存进去了。”
“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你回来，行不行？”
我看着他。
看着他眼睛里的祈求和绝望。
我的心疼得快碎了。
我点了点头。
“好。”
我听到自己说：“我回来了。”
陆川出院后，我们没住进那套江景房。
我们回到了最初租的那间小房子。
他改变了很多。
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陆总监了。
他变得沉默，敏感，小心翼翼。
他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
回家后，他做饭，洗碗，拖地。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他把所有赚的钱都交给了我。
他看着我的眼神，总带着不安和愧疚，怕我随时会走。
我没有再提以前的事。
白月，那笔钱，那套房子。
我们都默契地，不提。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很平淡，也很安静。
一年后，我怀孕了。
陆川知道后，心潮澎湃，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念念，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家。
拿到了验孕棒那晚，我们去了滨江路。
我们站在江边，都沉默了。
很久之后，陆川突然说道：“念念，那套房子，我们卖了吧。”
我愣住了。
“为什么？”
“那个地方，回忆不好。”他看着我：“我想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再给你买一套，只属于我们的房子。”
我看着他。
江风吹起了他的头发。
他的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和踏实。
我笑了。
“好。”
我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我们失去的回不来了。
但我们拥有的，是未来。
那个曾经被我埋葬的，关于家，关于爱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又重新生根发芽。
我抬头看着夜空。
星星很亮，江水仍在流。
人生，大概也是如此。
总之要经历一些波澜，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