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我活得像个单亲妈妈。陆廷渊这个丈夫,唯一的作用就是给钱和在他白月光的儿子生日宴上当慈父。有一天他突然抽风,说要回归家庭。女儿玥玥只是抬了抬眼皮：【爹地,想追回妈咪先做套奥数题冷静一下。】行,这鉴渣KPI,娘俩一起冲。
1
新闻里正在播报本市企业家慈善晚宴的盛况。
镜头掠过陆廷渊那张英俊却冷淡的脸时,恰到好处地定格在他身边——穿着精致小礼服的女人和笑得一脸幸福的小男孩。
主持人语气热络：【陆总携苏婉女士及其子亮相,堪称模范家庭……】
我低头,削着苹果。
一条完整的苹果皮掉进垃圾桶。
旁边一只小手伸过来,拿走我手里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是我女儿玥玥。
她才四岁半,却总像个冷静的小大人。
她看着电视,又看看我。
【妈咪,这个阿姨没有你好看。这个小哥哥,也没我聪明。】
她顿了顿,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进行严谨的数据分析。
【但是,爹地给他的笑容,比给我过去一年的总和还要多出百分之三百。这是一种非理性投资行为。】
我的心,像被那苹果皮勒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五年婚姻,我早就习惯了陆廷渊的冷漠和偏心。
他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苏婉和那个孩子,留给我们的,只有这张空荡荡的大餐桌和永远到不了场的承诺。
门铃突然响了。
这个点,谁会来
2
阿姨跑去开门。
然后,我听见她惊讶又有点无措的声音：【先生您、您怎么回来了】
我抬起头。
陆廷渊站在门口,西装搭在臂弯,身形挺拔,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倦意。
这场景,陌生得像个幻觉。
他几乎从不在晚上十点前回家,更别提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
他的目光越过阿姨,落在餐厅的我们身上。
灯光下,我和玥玥坐在大餐桌的一角,吃着简单的水果沙拉,和整个空间的奢华冷清格格不入。
他走进来,视线扫过电视屏幕。
画面已经跳转到广告。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看向我。
【还没睡】
我放下叉子,语气平静得像在问天气：【有事】
他像是被我的冷淡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生硬地开口：【明天有个家庭日,我带你们出去。】
玥玥放下吃到一半的苹果,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爹地,是去海洋公园吗】
陆廷渊显然没做准备,愣了一下：【你想去】
玥玥小脸没什么表情：【上个月你答应带我去,放了鸽子。上上周又说补上,又忘了。根据你的失信记录,本次承诺兑现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建议你使用日程管理软件。】
陆廷渊：【……】
3
陆廷渊的脸色有点难看。
大概从没人敢这么下他面子,尤其对方还是个豆丁大的孩子。
他试图拿出父亲的威严：【玥玥,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玥玥眨眨眼,语气毫无波澜：【陈述客观事实。爹地,你需要补充DHA吗它对改善记忆力和认知功能有帮助。】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赶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压下嘴角。
陆廷渊大概被噎得够呛,转而看向我,语气带着惯有的指责：【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我心里那点微末的笑意瞬间冷了。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只要涉及玥玥,问题一定在我。
况且,玥玥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孩子。
我放下水杯,迎上他的目光：【陆总教得好,天天去别人家当模范父亲,经验丰富,不如你来教】
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空气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强行压下了火气,生硬地转移话题。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给你带的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钻石手链,灯光下闪得刺眼。
很贵,很敷衍。
像打发叫花子。
我还没说话,玥玥又开口了。
她伸出小手指点了点那颗最大的钻石：【VS1净度,F色,切工优良,重量约1.5克拉。市场估价七万三千左右。】
她抬起小脸,看着陆廷渊：【爹地,你去年送苏阿姨那条满钻项链,估价四十六万。请问你的礼物预算分配算法是什么是基于亲密程度,还是投资回报预期】
陆廷渊的手僵在了半空。
4
陆廷渊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
被自己亲女儿用数据和市场价格怼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玥玥,眼神里是纯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孩子。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合上首饰盒,推回给他。
【心意领了。陆总还是留给更值得的人吧。】
我站起身,准备带玥玥去洗澡睡觉。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该结束了。
【沈清辞。】
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我以前从未听过的,近乎决绝的意味。
【过去是我不对。】
【从今天起,我会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我们……重新开始。】
我几乎要笑出声。
重新开始
他说得轻巧。
一颗被冻透了的心,是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捂热的吗
我转过身,想让他别再说这些可笑的话。
却撞上他异常认真的眼神。
那里面,竟然真的有几分……悔意
玥玥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低头看她。
她冲我眨了眨眼,小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我看懂了。
她说：【考验他。】
然后,她仰起头,对着陆廷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
【爹地,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廷渊像是看到了希望,立刻点头：【当然！】
玥玥笑得更甜了：【太好啦！那明天早上,你可以送我去幼儿园吗要亲手做便当的那种哦！王叔叔家的爸爸每天都做！】
陆廷渊脸上那点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裂开了一条缝。
【……便当】
5
第二天早上,厨房像是被打劫过。
面粉洒了一台面,鸡蛋壳躺在垃圾桶边缘,疑似焦炭的物质在平底锅里冒着可疑的黑烟。
陆廷渊系着一条明显小了一号的卡通围裙,手忙脚乱。
他那双签几十亿合同的手,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煎蛋模具。
玥玥抱着她的兔子玩偶,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像个小监工。
【爹地,煎蛋蛋白质焦化会产生苯并芘,是致癌物。建议你放弃这个A方案。】
陆廷渊额头冒汗,语气有点崩溃：【那B方案呢】
玥玥眨眨眼：【楼下王叔叔每天六点半准时给女儿做鲜虾小馄饨,虾仁是现剥的。现在七点十分,爹地,你的时间管理出问题了。】
陆廷渊：【……】
最终,我们的早餐是阿姨救场下的速冻包子和外卖粥。
陆廷渊坐在餐桌对面,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那份亲手做的便当,最终变成了五星级酒店打包来的儿童套餐,被玥玥冷静地装进了印着蜘蛛侠的饭盒袋。
送玥玥去幼儿园的路上,车里气氛诡异。
玥玥突然开口：【爹地,你知道我的学号是多少吗】
陆廷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迟疑了一下：【……18】
玥玥：【那是我的生日。学号是35。】
【那我最喜欢的颜色呢】
【……粉色】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玥玥身上的蓝色裙子,语气不确定。
【是蓝色。像天空和海洋的蓝色。】玥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爹地,你的基础信息库需要更新了。错误率百分之百。】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陆廷渊的耳朵尖,慢慢红了。
不是气的。
是窘的。
6
陆廷渊的悔改行动,成了玥玥的大型人类观察实验现场。
他买来一堆限量版娃娃。
玥玥拿起一个,看了看标签：【溢价百分之四百,性价比过低。情感补偿价值无法量化,投资失败。】
他推掉会议想陪她去游乐园。
玥玥拿出儿童手表,调出天气APP：【今日紫外线指数强,中暑风险高。且预计排队时间过长,体验感差。不建议出行。】
陆廷渊像个无头苍蝇,被女儿用各种数据和逻辑条理打得晕头转向。
他以前那套用钱砸、用权威压的方式,在玥玥这里彻底失效。
我冷眼旁观。
心里不是没有波澜,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的可笑感。
原来他也有今天。
周末,苏婉居然不请自来。
她提着给玥玥的礼物,笑得温柔似水：【廷渊说最近多陪陪孩子,我想着玥玥肯定想我了,就来看看。】
玥玥正在客厅地毯上玩数独,头都没抬。
【苏阿姨,你的笑容调动了额头、眼周、颧骨主要肌肉群,但嘴角弧度不对称,眼周未出现细微褶皱。属于假笑。耗时0.3秒即可判断。】
苏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陆廷渊皱了下眉。
苏婉赶紧把礼物递过去,是一套昂贵的儿童珠宝。
【玥玥真会开玩笑,看看阿姨给你带什么了】
玥玥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
【铑镀层,合成宝石,市场价值约一千二百元。低于你送给你儿子乐高套装的百分之五。苏阿姨,你的礼物价值分配算法,是基于血缘关系亲疏吗】
苏婉的脸,唰一下白了。
【廷渊,我不是……这孩子她……】
陆廷渊看着苏婉,眼神深了些,第一次没有立刻出声维护她。
7
苏婉铩羽而归。
陆廷渊沉默了好几天。
然后,他开始换策略。
不再送华而不实的礼物,而是开始笨拙地试图融入。
比如,试图给玥玥读睡前故事。
他拿着那本《逻辑思维启蒙》,念得干巴巴毫无感情。
玥玥躺着小脸：【爹地,你的语速平均每分钟180字,缺乏停顿和重音,不利于信息吸收。情感渲染力为零。建议回听一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少儿频道。】
陆廷渊合上书,深吸一口气：【那爹地陪你下棋】
国际象棋摆开。
十分钟后。
陆廷渊对着棋盘,眉头拧成了死结。
玥玥吃掉他最后一个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爹地,你走了三步昏招。第一步不该动王前兵,第二步象的站位失去了对中心格的控制,第三步……算了。】她摇摇头,【你的战略性思维有待加强。】
陆廷渊看着女儿,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错过了一个多么神奇的存在。
他嗓子有点哑：【……谁教你的】
玥玥歪头：【看书就会了。很简单的。爹地,你书房的《资本论》和《战略论》我都看完了。有点意思。】
陆廷渊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看设计图的我,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愧疚,还有一丝……求助
我移开目光,心里却莫名一软。
不是对他。
是对玥玥。
我的女儿,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替我一点点讨回公道。
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审视这个突然闯入她们世界的父亲。
8
风波还是来了。
我工作室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重要客户的设计项目。
对方负责人却突然变卦,语气刁难,暗示我不懂规矩。
几经周折,我才从一个相熟的朋友那听到风声。
是苏婉。她旁敲侧击地暗示那位负责人,我婚姻不稳,马上要失去陆太太的身份,合作有风险。
真是下作又有效的手段。
晚上,我对着电脑修改方案,心情烦躁。
陆廷渊最近回来得早,正被玥玥逼着用橡皮泥捏小兔子,手上沾满了五颜六色。
他看出我脸色不好,问了一句。
我懒得遮掩,随口说了。
他脸色沉了下去,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一早。
那个客户负责人亲自打来电话,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谄媚得让人不适。
【陆太太您看您,怎么不早说和陆总……哎呀,误会！全是误会！项目当然是您的,条件好商量！】
我挂了电话,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反而更堵了。
还是要靠他的名头。
玥玥爬上车后座,自己扣好安全带。
她看着前方陆廷渊开车的背影,突然小声对我说：
【妈咪,不要不开心。】
【爹地这次用的方法是‘资源置换’,他让利了三个点给对方的母公司,属于公平交易。不是你担心的‘施舍’。】
我愣住了。
她连这个都懂
陆廷渊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玥玥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
【爹地,弥补错误的第一步是止损。第二步是创造新价值。】
【你刚刚为妈咪做的是第一步。】
【但距离第二步,还差很远。】
【请继续努力。】
车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引擎声。
陆廷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
最后,他只沉沉应了一个字。
【好。】
9
苏婉消停了一阵。
但我总觉得,她那口恶气没出,不会这么算了。
果然,没多久,她就作了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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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陆家一个世交长辈的寿宴。
我本来不想去,但陆廷渊坚持,甚至提前给我和玥玥送了礼服过来。
尺寸意外地合身。
宴会上,衣香鬓影。
陆廷渊破天荒地一直待在我身边,没往苏婉那边凑。
苏婉看着我们,眼神里的毒都快藏不住了。
她身边那个儿子,叫瑞瑞的,一直用不高兴的眼神瞪着玥玥。
中途,我带玥玥去洗手间。
出来时,正好碰到苏婉拉着瑞瑞也过来。
走廊狭窄,错身而过时,瑞瑞突然狠狠推了玥玥一把！
【让你抢我爸爸！】
玥玥没防备,向后踉跄一步,腰撞在走廊装饰品的尖角上,小脸瞬间白了。
我赶紧扶住她,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可还没等我开口,苏婉先尖叫起来。
【玥玥！你怎么能推弟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瑞瑞立刻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妈妈！姐姐推我！疼！】
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陆廷渊也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苏婉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廷渊,没事没事,小孩子打闹没轻重,玥玥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瑞瑞从小身体弱……】
好一招颠倒黑白！
瑞瑞哭得更响了。
周围的目光变得探究、怀疑,落在我和玥玥身上。
玥玥忍着疼,站直了身体,小脸冷得像冰。
她看着苏婉,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
【苏阿姨,走廊有监控。】
【需要调出来进行行为分析吗】
【或者,】她目光扫过哭嚎的瑞瑞,【根据力学原理,如果我推他,他摔倒的方向和姿势,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他的表演存在逻辑错误。】
苏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10
陆廷渊的目光猛地射向苏婉,锐利得吓人。
苏婉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想去拉他胳膊：【廷渊,你听我解释……孩子瞎说的……】
陆廷渊猛地甩开她的手。
他蹲下身,看着还在干嚎的瑞瑞,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说实话！】
瑞瑞被他吓得打了个嗝,哭声卡在喉咙里。
小孩子的谎话,根本经不起吓。
他哇地一声,指向苏婉：【是妈妈！是妈妈让我推姐姐,然后假装摔倒的！妈妈说这样爸爸就会讨厌姐姐了！】
全场哗然！
所有鄙夷、惊讶的目光,瞬间全聚焦在苏婉身上。
她精心维持的温柔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惊慌和狼狈。
【不……不是的！瑞瑞胡说！】
陆廷渊缓缓站起身,看着苏婉的眼神,像是看一堆垃圾。
冰冷,厌恶。
【苏婉,】他的声音冷得掉渣,【带着你的儿子,立刻滚出去。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还有我家人面前。】
【廷渊！】苏婉尖叫,还想扑上来。
被赶来的保安拦住了。
她被拖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我。
一场闹剧收场。
陆廷渊转过身,看向我怀里的玥玥,眼神复杂无比,有愧疚,有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原谅的卑微。
他伸出手,想摸摸玥玥被撞到的地方：【疼不疼爸爸看看……】
玥玥侧身躲开了。
她看着陆廷渊,一字一句,冷静得残酷：
【爹地,信任一旦破产,重建需要极高的成本。】
【你刚才的第一反应,虽然最终选择了逻辑判断,但仍有0.5秒的迟疑。】
【你的信任指数,依旧不合格。】
陆廷渊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脸色灰败得像打了败仗的将军。
11
寿宴不欢而散。
回去的车上,死一样的寂静。
陆廷渊开车,我和玥玥坐后面。
他几次从后视镜看我们,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知道,玥玥那几句话,比任何哭闹责骂都狠,精准地戳碎了他最后那点侥幸。
晚上,我把睡着的玥玥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又软又酸。
我的小铠甲,为了保护我,逼着自己长得太快太锋利。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悄悄退出房间。
一转身,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是陆廷渊。
他居然没去书房,就守在门口。
灯光下,他眼底有红血丝,下巴冒出了青茬,显得格外疲惫和……脆弱。
这种词居然能用来形容他,真是稀奇。
【清辞,】他声音沙哑,【我们谈谈。】
我没什么表情：【谈什么谈你怎么一次次相信外人,让老婆孩子受委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话刺伤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沉重得几乎砸在地上。
【以前是我眼瞎,是我蠢。】他深吸一口气,【我被过去那点恩情蒙了心,觉得苏婉救过我,她柔弱需要照顾,而你……】
他顿住了,似乎难以启齿。
【而我坚强,活该被欺负,是吗】我替他说了下去。
他猛地抬头：【不是！】
【我是觉得……你永远不会走。】他声音低下去,带着自嘲,【我混蛋,我把你的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鼻子突然有点酸,赶紧别开脸。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直到玥玥一次次把我骂醒。】他看向卧室门,眼神复杂,【我才发现我错过了多少,又做错了多少。】
他上前一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陆廷渊,】我看着他的眼睛,【心冷了,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暖回来的。】
12
他眼神黯了下去,像是最后一点光也灭了。
【我知道。】他哑声说,【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
【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追求你,补偿玥玥的机会。】
【不用你点头,不用你回应。你就看着,看着我会怎么做。】
他说得极其卑微,几乎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廷渊。
我心头乱糟糟的,不想再谈。
【随你便。】
我绕开他,想回自己房间。
手机突然响了。
是我工作室的合伙人,语气焦急得快炸了。
【清辞！不好了！我们那个项目的核心设计图泄露了！对方公司刚发来律师函,说我们抄袭,要巨额赔偿还要告我们！】
我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没站稳。
【怎么可能！图纸只有我们俩有！】
【我也不知道啊！但现在对方证据确凿,就是我们还没公开的最终版！完了,这下全完了！】
电话那头还在吼,我的手指却冰凉。
这个项目投入了我们所有心血,一旦坐实抄袭,不只是赔钱,我和合伙人在这个行业就彻底臭了！
陆廷渊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一把扶住我：【出什么事了】
我机械地复述了一遍。
他脸色瞬间沉冷,拿过我的手机,对我合伙人说了句：【我是陆廷渊,别慌。把事情经过,所有细节,立刻发到我邮箱。】
他语气里的冷静和强势,莫名让我慌乱的心里了一定。
他挂了电话,看着我。
【别怕。】他说,【有我在。】
【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你的心血。】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快速拨号,语气是久违的,属于商业帝国掌舵人的杀伐果决。
【李律师,立刻组建一个团队,处理一桩商业设计侵权案,优先级最高。】
【王助,半小时内,我要‘新锐科技’老板的所有资料和他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记录。】
【赵总监,帮我查一个IP地址,范围是我太太的工作室,对,就是现在,动用一切资源！】
他一条条指令发出去,冷静高效。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咔嚓一声,裂开了一丝细缝。
13
陆廷渊的人效率高得吓人。
不到一小时,初步报告就来了。
泄露源锁定在我工作室的电脑,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对方公司态度强硬,咬死了我们抄袭,索赔金额天文数字。
合伙人在电话里急得快哭了。
我手脚冰凉,脑子里一团乱麻。
陆廷渊坐在书房电脑前,屏幕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听着汇报,眼神锐利得像鹰。
【新锐科技……老板姓张】他敲了几下键盘,调出一份资料,【他岳父的公司,上个月刚从我这边求到一个合作项目。】
他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又拨了个号。
【暂停和新锐科技所有关联公司的合作。立刻。】
【通知张总,如果他不想明天就破产,半小时内,我要知道是谁把图纸卖给他的。】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发现,他这股狠劲用在对的地方,居然……有点顺眼。
不到二十分钟,那个张总就屁滚尿流地打来了电话,哭爹喊娘。
供出来一个名字。
是我工作室刚离职没多久的一个助理。
苏婉私下找了她,花了一大笔钱,买走了设计图,又转手卖给了一直想抢我们项目的对手公司。
一石二鸟。
既弄垮了我,又讨好了那边。
陆廷渊开了免提。
听着那个张总哆哆嗦嗦地交代,我的血都凉了。
苏婉。又是她！
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紧我的心脏。
陆廷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挂断电话,看向我。
【人证物证都在,她跑不了。你想怎么处理】
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告。】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往死了告！我要她付出代价！】
陆廷渊点头,眼神狠厉：【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会让最好的律师团队跟进,让她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以后在这个圈子再也混不下去。】
他看着我,像是在等我下一步指令。
这一刻,我不是他羽翼下的菟丝花。
我是和他并肩的决策者。
14
危机解除。
对方公司撤诉,公开道歉。
那个助理和苏婉,等着吃官司。
工作室的名声不仅没毁,反而因为这场无妄之灾和陆廷渊雷厉风行的撑腰,在圈子里莫名打响了知名度。
订单一下多了起来。
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我和陆廷渊的关系。
他变得很忙,但每天准时回家吃晚饭。
不再送昂贵礼物,而是开始研究菜谱。
虽然做得依旧很难吃,但玥玥不再毒舌点评,只是默默多吃一碗白米饭。
他学会了给玥玥扎辫子,虽然歪歪扭扭。
他记住了玥玥所有过敏源和喜好。
他甚至偷偷去看儿童心理学书籍,笨拙地试图理解女儿那颗天才大脑。
我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但那道坎,还在。
周末,他推掉了所有应酬,说带我们去郊外新开的农场玩。
玥玥没反对。
阳光很好,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玥玥坐在一边看英文原版书,陆廷渊在笨拙地尝试用草编小兔子。
我坐在野餐垫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很平静。
他拿着那只丑丑的草兔子走过来,递给我。
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清辞,】他声音有点干涩,【我知道,过去我说再多对不起都苍白。】
【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
【我只想问你,】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我有没有资格,从现在开始,重新追求你以一个……全新的,配得上你和玥玥的男人身份】
风吹过,草叶沙沙响。
我看着他。
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那些还没褪尽的笨拙。
我接过那只丑兔子,摸了摸粗糙的边角。
【陆廷渊,】我开口,声音很轻,【我的心不是试用品,坏了还能退换。】
他眼神一黯。
【但是,】我顿了顿,看向远处安静的玥玥,【玥玥需要父亲。】
【而我看得到你的改变。】
【所以,】我迎上他骤然亮起的目光,【看你表现。观察期很长,别得意。】
他愣了几秒,然后,嘴角一点点扬起。
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重重地点头。
【好！】
15
回去的路上,玥玥难得没看书。
她看看开车傻笑的陆廷渊,又看看我。
突然开口：
【爹地。】
【嗯】陆廷渊立刻应声,带着点受宠若惊。
【观察期期间,行为数据会每日录入数据库进行分析。】她小脸严肃,【任何一项指标不合格,都会导致观察期延长。】
陆廷渊：【……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目前,】玥玥像模像样地盘点,【责任心指标有所提升,耐心指标波动上升,忠诚度指标……待长期观察。】
【综合评分,】她顿了顿,瞥了他一眼,【从最初的负分,提升至目前的……】
陆廷渊紧张得后背都绷直了。
玥玥慢悠悠吐出两个字：【C-。】
陆廷渊肩膀垮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振作：【C-很好！有上升空间！爸爸会努力冲A！】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玥玥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车子开回小区。
停下。
陆廷渊先下车,绕过来给我开门。
手还下意识地护了一下车顶。
动作有点生疏,但很认真。
然后他去抱玥玥。
玥玥没像以前一样躲开,让他抱了下来。
她站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裙子。
然后,从她的小背包里,掏啊掏。
掏出一张纸,递给陆廷渊。
陆廷渊疑惑地接过。
打开。
我也好奇地看过去。
那是一张……画。
画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
高的那个穿着西装,中间那个穿着裙子,小手被两边牵着,最小的那个扎着辫子,站在中间。
天空有个大大的,用黄色蜡笔涂满的太阳。
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稚嫩的小字：
【观察期爸爸,请继续加油。】
陆廷渊捏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
他蹲下身,看着玥玥,眼圈一点点红了。
嗓子哑得厉害。
【……谢谢。】
玥玥小脸依旧酷酷的,却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客气。C-同学。】
16
晚上,哄睡了玥玥。
我走出房间,看到陆廷渊还站在客厅那张画前,看得认真。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她画的真好。】他说。
我嗯了一声。
【清辞,】他走近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现在有资格,预约你明天晚上的时间吗只是一个普通的,共进晚餐的邀请。】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追我那次,也是这么笨拙又认真。
时光好像绕了个圈。
但又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那个满心欢喜轻易交付一切的小女孩。
我有了更重要的铠甲和软肋。
我笑了笑。
【明天晚上我要加班赶设计图。】
他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不过,】我补充道,【后天中午,工作室楼下新开了家简餐,据说味道不错。】
他的眼睛,唰地一下,又亮了。
像落满了星星。
【好！后天中午！我一定到！】
他差点原地立正。
我转身回房,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能听到外面压抑的,有点傻气的笑声。
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路还很长。
考核,更漫长。
但……
也许,可以试着看看前方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