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的过去,像一张白纸。
除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再无其他。
这让他更加疯狂。
他开始怀疑我的“死”。
他派了很多人去找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一天,他在整理我的遗物时,发现了我床头柜最底层,那叠被他命令临摹温软的画稿。
他一张张翻过。
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他看到了一行很小的字。
是我写的。
“温软,你欠我家的,什么时候还?”
这行字,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他从未触及过的,潘多拉的魔盒。
傅知聿疯了一样冲进温软的房间。
那个房间,自从温软死后,他一直保持着原样。
他把它当成圣地。
现在,他亲手亵渎了他的圣地。
他在房间里翻找。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直到,他在温软最喜欢的那个首饰盒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本上了锁的日记。
他砸开了锁。
日记本的扉页,是温软娟秀的字迹。
“我永远都成不了江燃。”
傅知聿的手抖了一下。
他一页一页地往下看。
真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的世界凌迟。
日记里写着,温软是个孤儿,被我家收养。
我父母待她如亲生女儿。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分给她一半。
包括我的衣服,我的画笔,和我暗恋的那个少年,傅知聿。
日记里写着,所谓的“救命钱”,根本不是傅知聿的施舍。
而是温软的父母,当年生意失败,欠下我家的巨额债务。
是我父母心善,从未追讨。
日记里写满了她对我的嫉妒。
嫉妒我天生的野性,嫉妒我健康的肤色,嫉妒我画画时那种不要命的生命力。
“江燃就像太阳,我只是她身边一颗不会发光的行星。”
“所有人都喜欢她,连傅知聿也总是看着她。”
“我要把他抢过来。”
于是,她开始模仿我。
她学我的画风,学我的喜好,学我说话的语气。
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纯洁、柔弱、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
她知道傅知聿这样天之骄子的男人,吃这一套。
她成功了。
傅知聿爱上了她塑造出的那个“温软”。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于她车祸前一天。
“傅知聿向我求婚了。”
“他说他爱我的纯洁。”
“可他不知道,我所有的纯洁,都是演给他看的。”
“我才是那个最肮脏的赝品。”
“江燃,我赢了。”
日记本从傅知聿手中滑落。
他终于明白了。
江燃不是替身。
他捧在手心,爱若珍宝的白月光温软,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模仿者。
他爱上的,从来都是江燃的影子。
他亲手折磨,羞辱,逼死的那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的爱人。
他想起我和傅清酌说:“你哥用我家的救命钱,买下了我。”
他想起我写的字:“温软,你欠我家的,什么时候还?”
他想起我倒在他怀里,那双空洞的眼睛。
所有的碎片,都拼凑了起来。
组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名为“真相”的笑话。
傅知聿的世界,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