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在凶宅直播破煞 > 第一章

1
阴阳眼现
那串数字,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427,像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浮现在对面那个正笑着打电话的白领女郎苍白的脸孔中央,持续了三秒才缓缓淡去。
林风猛地低下头,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地铁车厢的喧嚣和拥挤瞬间重新涌入感官。空调的冷气带着一股铁锈味,周围是嗡嗡的说话声和手机外放的短视频噪音。
又来了。这该死的、时灵时不灵的阴阳眼。
它不像电影里演得那么酷炫,能清晰看见青面獠牙的鬼魂四处游荡。更多时候,它就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偶尔会闪过一些意义不明的碎片:一抹扭曲的阴影,一道刺眼的血色残像,或者像刚才那样,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它们通常毫无规律,出现得突兀,消失得迅速,除了让他头晕眼花一阵,屁用没有。
他管这叫视觉噪音,一种从他青春期起就如影随形的缺陷。他学会了忽略它们,假装一切正常,就像刚才,他迅速移开视线,专注地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鞋尖。成年人的世界,没钱比见鬼可怕多了。他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文案,交完这个月的房租,钱包比脸还干净。下个月母亲的药费……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份焦虑死死摁回心底。
走出地铁站,晚风带着城市的余温吹来。手机震动,是一条推送新闻:《昔日灭门惨案宅邸再度挂牌出售,低价能否驱散凶宅阴霾》他手指习惯性地划掉,这种博眼球的新闻他见得多了。
回到租住的、只有十平米大的隔断间,泡面的味道和潮湿的空气混合在一起。电脑屏幕上,工作群里甲方爸爸还在提第五轮修改意见。林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桌角一张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上面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需要钱,急需一笔快钱。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一个常逛的、充斥着各种都市传说和奇闻怪谈的论坛。平时他只是潜水,看着网友们编故事或者分享经历解闷。但今天,一个被管理员置顶加粗的帖子标题,猛地抓住了他的视线:
【重磅招募!超高酬金!诚征胆大心细者体验清河路127号别墅一晚,全程直播,验证凶宅真伪!酬劳:税后五万!仅限一人!】
清河路127号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刚才新闻里提到的那栋灭门凶宅
五万块。这个数字精准地砸在他的命门上。足够支付母亲下个阶段的药费,还能让他喘口气。
帖子内容极尽渲染之能事,详细描述了数年前那起骇人听闻的惨案:男主人深夜突然发狂,用斧头砍杀了妻子、一双年幼儿女,以及前来劝阻的邻居夫妇,随后在客厅自缢。此后房屋几经转手,皆因住户声称遭遇无法解释的恐怖事件而匆匆搬离,传闻愈演愈烈。招募方声称是一家新成立的超自然现象研究机构,需要有人携带专业设备入驻一晚,并进行网络直播,收集数据。
下面评论区一片沸腾。
卧槽!真·玩命钱!
五万给我五十万我都不去!那地方邪性得很!
楼主怕不是想找个替死鬼哦
听说之前有个不信邪的主播进去,直播到一半就疯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蹲一个勇士!
林风的手指在鼠标滚轮上滑动,那些血腥的描述和灵异的传闻让他后背发凉。理智告诉他,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极不靠谱,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五万块。
他想起视网膜上闪过的那串数字——427。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泡面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然后,他点开了招募链接,填写了报名信息。在为何能胜任此工作一栏,他自嘲地笑了笑,敲下一行字:
或许,我能看到一些你们摄像头拍不到的东西。
2
凶宅招募
几天后,当林风站在清河路127号那栋孤零零的维多利亚式别墅铁门外时,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被泡面糊住了脑子。
招募方效率高得诡异,几乎在他投出简历的下一秒就回复了,简单视频面试后,竟然真的选定了他。合同条款苛刻:今晚8点准时进入,明早8点才能离开;必须全程开启组织方提供的直播设备;不得破坏屋内任何物品;无论发生什么,不得中途退出,否则一分钱没有。
五万块的诱惑压倒了所有不安。
现在,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正被大地吞噬,眼前的别墅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荒芜的庭院深处。铁艺大门锈迹斑斑,庭院里杂草丛生,过膝的荒草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听起来像是某种东西在其中潜行。别墅的外墙涂料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底色,窗户大多破损,用木板钉死,像一个个被缝上的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和霉味,但在这之下,林风似乎还嗅到一丝极淡的、甜腻的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温度也比刚刚走来的街道低了好几度,阴冷的风直往他脖子里钻。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握紧了手里组织方快递来的装备包——一个沉重的背包,里面是高清运动摄像机、头戴式摄像头、几个备用电源、一个对讲机,还有……一部老式的翻盖手机,说是用于内部通讯,但看上去像是从上个世纪垃圾堆里捡来的。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刚好晚上八点整。
吱嘎——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之人呻吟的摩擦声,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自己向内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林风吓得差点跳起来,心脏擂鼓般狂跳。他死死盯着那条门缝,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风吗可他根本没碰到门!
直播设备已经按要求开启,微型摄像头别在他衣领上,运动相机握在手里,屏幕亮着幽光,显示着在线观看人数正在缓慢增加,零星飘过几条弹幕:
来了来了!作死小哥上线!
这地方看着就头皮发麻……
门自己开了节目效果吧
主播快进去啊!怂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风咽了口唾沫,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那带着霉味和腥气的冰冷空气,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厅异常宽敞,但也异常昏暗。仅有他手中的设备发出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前方。灰尘在光柱中疯狂舞动。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每踩一步都会扬起一片尘埃,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仿佛踩在了什么柔软而有生命的东西上。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那股甜腥味在这里更加明显了。
他转动镜头,扫过门厅。巨大的楼梯通向二楼的黑暗,旁边是通往其他房间的拱门,门洞后也是漆黑一片。墙壁上挂着一些空荡荡的画框,只剩下深色的轮廓。家具都蒙着白布,在昏暗中看起来像一个个静立的幽灵。
忽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二楼楼梯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苍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猛地将相机和视线同时甩过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更深沉的黑暗。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猛地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视野边缘再次闪过扭曲的影像——不再是数字,而是一抹快速掠过、近乎漆黑的暗红色残影,带着一种极致的怨毒和疯狂的情绪,砸进他的脑海。
呃……他闷哼一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站稳。那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残留的惊悸感让他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弹幕活跃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主播看到啥了脸都白了!
演技不错哦!
刚才二楼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林风喘着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对着麦克风,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没……没事,可能眼花了。这地方灰尘太大。
他不敢再停留,迈步向客厅走去。他对讲机里持续的电流噪音中,似乎极其短暂地夹杂了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小女孩哼歌的调子,尖细又诡异,但转瞬即逝,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在他身后,那扇他明明没有碰的大门,正无声地、缓缓地,自己关闭。最终,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锁死了。
客厅比门厅更显破败。巨大的吊灯歪斜地挂着,上面结满了蛛网。壁炉里堆满了冰冷的灰烬和不明碎屑。蒙着白布的家具轮廓扭曲,像是蛰伏的怪物。
林风将运动相机放在壁炉架上,调整角度,试图拍摄整个客厅的全景。他自己则拿着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周围。组织方强调过要收集数据,他得做做样子。
手机屏幕的光线微弱且不稳定,闪烁了几下。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擦了擦屏幕。
就在手指划过屏幕的瞬间,他眼角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影像清晰了不少:他看到一只惨白的、布满青紫色淤痕的小孩的手,正从壁炉的灰烬里猛地伸出,五指扭曲地张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我操!林风惊得倒退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他猛地看向壁炉——只有冰冷的灰烬和杂物。幻觉不,那感觉太真实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几乎穿透屏幕攥住了他的心脏。
弹幕炸了:
又怎么了!
主播别吓我啊!
壁炉里有东西
妈的我不敢看了!
肯定是演的,道具组加鸡腿!
林风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死死盯着壁炉,不敢靠近。他的视觉噪音虽然经常出现,但很少如此具象化,更少带着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壁炉上方。那里挂着一幅被白布覆盖的巨幅画框。白布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发黄变脆,边缘破损。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想扯下那块白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肮脏的白布时——
啪!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耳语般的脆响,来自他手中的老旧翻盖手机。
屏幕自己亮了起来,幽蓝的背景光映着他的脸。
没有信号,没有电量提示。屏幕正中,只有一行仿佛用血红色像素点组成的、歪歪扭扭的汉字,无声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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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碰覆罩之物。
林风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不是幻觉!手机……手机自己显示了信息!
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惊疑不定地盯着那行字。它持续了大约五秒钟,然后屏幕闪烁一下,重新变回待机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规则这就是那条规则
勿碰覆罩之物……这房子里,被白布盖着的东西太多了!
他环顾四周,那些原本只是显得破败的白布,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诡异,仿佛下面盖着的不是家具,而是一个个沉睡的、禁忌的存在,一旦惊扰,后果不堪设想。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滚动,观众们因为他突然的僵直和苍白的脸色而更加兴奋地猜测着。
但林风已经没心思看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不仅仅是一场为了钱的冒险游戏。这里真的有东西存在,并且,它(或者它们)已经开始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传递信息了。
他缓缓后退,远离那幅被覆盖的画,远离壁炉,后背渗出层层冷汗。
今晚,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漫长和危险得多。而这,似乎仅仅是个开始。
3
夜探鬼屋
手机屏幕上的血字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风瞬间清醒。这不是恶作剧,更不是他的幻觉。这栋房子有自己的规则,而违反规则的代价,他绝对不想知道。
他缓缓退离壁炉和那幅被覆盖的画,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的心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直播设备的指示灯在昏暗中幽幽闪烁,弹幕还在疯狂滚动,猜测着他看到了什么。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解释。
勿碰覆罩之物……他低声重复着,目光警惕地扫过客厅里所有被白布遮盖的家具。它们此刻看起来不再是简单的陈设,而像是一个个沉默的棺椁,里面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怖。
生存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必须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以及更多的规则是什么。那个电子音和组织方靠不住,他只能靠自己,还有那部时灵时不灵、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翻盖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动。他不敢再碰任何被覆盖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未被遮盖的区域。灰尘厚重,每一下翻动都扬起一片呛人的烟尘。
在一张没有铺白布、满是划痕的写字桌抽屉里,他找到了一些被遗忘的杂物:几支干涸的钢笔、一本地址簿(上面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还有一本薄薄的、皮革封面的日记本。日记本属于一个叫小雅的女孩,笔迹稚嫩,似乎是这家的女儿。
他快速翻阅着,大部分是些小女孩的日常琐碎和心情记录。但越往后,笔迹开始变得潦草、慌乱。
X月X日:爸爸又和妈妈吵架了,好可怕……我听到他在砸东西……弟弟哭了整整一晚……
X月X日:妈妈把那个旧斧头藏起来了,为什么爸爸只是用它劈柴不是吗
X月X日:楼下的叔叔阿姨又来劝了……爸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能听到他在里面走来走去,一直在自言自语,声音好奇怪……
最后一行,字迹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他在看我们……他不一样了……那个黑色的……在笑……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林风合上日记,手心冰凉。这印证了外面的传闻,男主人确实在惨案发生前就行为异常。但黑色的……在笑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老旧翻盖手机屏幕又毫无征兆地亮起,再次浮现出血红色的文字:
子时之后,勿听啼哭。
子时晚上11点到凌晨1点。勿听啼哭林风头皮发麻,这房子里难道还会有孩子的哭声
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9点47分。时间正在一点点走向那个危险的时段。
为了寻找更多线索,也为了远离客厅里那些被白布覆盖的东西,林风决定冒险上楼。那个一闪而过的小小白影,和日记的主人小雅,都指向二楼。
楼梯木质腐朽,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死寂的房子里回荡,格外刺耳。每上一级台阶,周围的空气就似乎更冷一分。头戴式摄像头捕捉着他有限的视野,直播间的观众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弹幕变得稀疏起来。
二楼的走廊更加黑暗,仿佛浓墨凝聚。手电光在这里似乎被吞噬了大半,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两旁的房门都紧闭着,门牌模糊不清。
他的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一次,视野里没有清晰的图像,而是弥漫着一层淡薄的、如同油污般的黑色雾气,缠绕在走廊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恶意。
他凭着直觉,停在了其中一扇门前。门牌上依稀能辨认出一个手写的、可爱的雅字。是日记本主人的房间。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轻轻一拧——
锁着的。
就在他尝试无果,准备放弃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玻璃珠掉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咕噜噜……咕噜噜……
声音很有节奏,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就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站在那边。
林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突然!
砰!砰!砰!
剧烈的、疯狂的砸门声猛地响起!薄弱的木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砸开!一个扭曲尖锐、混合着孩童和野兽般嘶吼的声音穿透门板:
——开开门!陪我玩!为什么不陪我玩!——
林风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后退,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砰!咚!哐啷!
一阵天旋地转的撞击和疼痛,他重重摔在一楼门厅的地毯上,直播设备也摔了出去,镜头对着天花板疯狂旋转。
呃啊……他痛得蜷缩起来,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楼上的砸门声和尖叫声,在他滚落楼梯的瞬间,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弹幕彻底爆炸了:
我日啊啊啊啊啊!!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主播你没事吧!
真闹鬼啊!报警!快报警!
楼上绝对有东西!
林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直播设备,惊魂未定地望向二楼走廊入口。那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噩梦。
但他身上的疼痛和恐惧无比真实。
他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翻盖手机,屏幕又亮了,血字浮现:
拒却嬉闹,可保平安。
第三条规则!
拒却嬉闹……是指不能回应那种玩的请求吗刚才如果他开了门,或者回应了,会发生什么林风不敢想象。
摔下楼梯的撞击似乎让他的阴阳眼稳定了一些。虽然头依然疼痛,但视野里那些扭曲的油污状黑雾变得更加清晰了些。他注意到,这些黑雾似乎有着流动的方向,它们从房子的各个角落,丝丝缕缕地汇向……厨房。
难道源头在厨房
他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种极其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反复刮擦木板。
推开厨房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食物和浓重血腥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吐出来。
厨房里一片狼藉,碗碟破碎,散落一地。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地板中央那一大块深褐色的、人形的污渍,边缘还呈现出喷溅状。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痕迹依然触目惊心,仿佛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他的目光被灶台吸引。那里异常干净,像是被人刻意擦拭过。但在他变得清晰的视觉里,灶台周围凝聚着几乎化为实质的、粘稠的漆黑怨气,不断翻滚着。
刮擦声来自灶台下方的橱柜。
他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猛地拉开了柜门!
里面没有怪物。
只有一把老旧的、斧刃上沾满暗红色干涸血迹和不明碎屑的斧头,静静躺在那里。而那刮擦声,也瞬间停止了。
是它!男主人行凶的斧头!它竟然还在这里!
就在他看到斧头的瞬间,一股庞大、混乱、充满绝望和疯狂杀戮意念的冲击波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呃啊啊——!他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变了:
一个背对着他的、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机械地、一遍遍地在灶台上磨着那把斧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噌噌声。
男人的背影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阴影包裹着,那阴影似乎在蠕动,甚至发出极其轻微的低笑。
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透明的小女孩虚影,正无声地哭泣。
画面破碎、跳跃:挥舞的斧头、飞溅的鲜血、惊恐的面孔、男人扭曲疯狂的脸、还有那缠绕在他身上、如同活物般的黑影发出满足的叹息……
影像骤然消失。
林风大汗淋漓,几乎虚脱。他明白了!真正的恐怖源头,也许不仅仅是男主人疯狂的灵魂,更是那个附身在他身上、或者说引诱他堕落的黑色东西!它可能还在这栋房子里,依附在那把作为凶器的斧头上!
日记里说的黑色的在笑,就是这个!
而之前的规则,勿碰覆罩之物——那些白布下面,掩盖的很可能就是当年的血腥现场,是那个黑色东西的力量根源或者说锚点!
子时之后,勿听啼哭——哭声可能会吸引它,或者唤醒某些更可怕的东西。
拒却嬉闹——那根本不是嬉闹,是致命的诱惑和陷阱!
他之前的理解是片面的!这些规则不是为了保护他,更像是那个黑色东西制定的狩猎游戏规则!它在玩弄他!
这个反转让林风如坠冰窟。
嗡——
他口袋里的翻盖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得刺眼,血红色的文字疯狂闪烁,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它醒了!
几乎同时!
砰!砰!砰!砰!
楼上楼下,所有房间的门窗都在同一时间疯狂地、自动地开合撞击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客厅里,那些蒙着白布的家具剧烈地抖动,仿佛下面的东西急不可待地要破罩而出!
头顶的吊灯疯狂摇晃,光线明灭不定,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
冰冷的阴风在房子里凭空卷起漩涡,刮起地上的灰尘和碎纸,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声!
那甜腻的血腥味瞬间浓烈了十倍,充斥着他的鼻腔!
最大的危机,爆发了!那个黑色东西彻底苏醒了!规则正在失效,或者它已经不满足于玩规则游戏了!
沙沙……救……沙沙……无法……干扰……沙沙……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电子音,随即彻底变成了一片刺耳的忙音。组织方的联系也中断了。
直播设备的信号指示灯疯狂闪烁,然后啪的一声,彻底熄灭。屏幕陷入黑暗。
他被彻底困在了这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
最后的庇护所——那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上的血字也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几下后,彻底黯淡下去。
完了。
4
生死线
林风背靠着冰冷的厨房墙壁,滑坐在地。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斧头就在几步之外的橱柜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整个房子都在咆哮,宣告着狩猎的开始。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小女孩的日记,那是唯一能证明这里曾有过温情的物品。五万块的酬劳此刻像个遥远的笑话。
黑暗中,他听到了。
先是隐隐约约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个小女孩的啼哭声。悲伤、无助、充满了恐惧。
子时到了。
小女孩的啼哭声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进林风的耳朵,直钻大脑。悲伤、恐惧,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在这狂暴混乱的宅子里清晰地回荡。
子时已到。勿听啼哭的规则已然高悬,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林风没有捂住耳朵。他知道,躲避已经没有意义。那个黑色东西已经彻底苏醒,它正在用这哭声作为诱饵,或者……是进攻的号角。
他挣扎着爬起来,全身的疼痛在巨大的肾上腺素作用下变得麻木。直播设备已经失效,黑暗和巨响吞噬了一切,他现在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不,不是完全孤独。
他猛地看向橱柜里的那把斧头。凶器,也是怨念的核心,更是那个黑色东西的载体或者说锚!
不能碰它规则可能是陷阱。但也许,破坏它,是唯一的生路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啼哭声忽然变了调子,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而是夹杂进了一丝……笑意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混合在哭声中,越来越响。
同时,客厅里那些剧烈抖动的蒙白布家具中,有一个停了下来——那是最大的一件,看形状像是一张长沙发。白布下面,开始有一个人形的轮廓缓缓凸起,越来越高,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试图坐起来!
不能再等了!
林风嘶吼一声,不是出于勇气,而是出于绝境下的疯狂。他猛地扑向橱柜,一把抓住了那把冰冷、沾满罪恶的斧头木柄!
入手瞬间,一股极其阴寒、暴戾的气息顺着手臂猛冲向他的大脑,试图侵蚀他的意志!无数充满怨恨和杀戮的嘶吼在他脑中炸开!
滚开!林风双目赤红,凭借着一股不想死的狠劲,死死守住心神。他的眼睛剧痛无比,视野里不再是简单的黑雾,而是看到了——无数惨白的、扭曲的手臂正从斧头上伸出,试图抓住他,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他猛地将斧头从橱柜里拖了出来,沉重无比。
就在这时,那个从沙发上凸起的人形轮廓彻底顶开了白布——那根本不是什么实体,而是一个由浓郁黑烟和无数痛苦扭曲人脸组成的高大男人虚影!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双燃烧着猩红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林风!它发出无声的咆哮,带着滔天的恶意扑了过来!
而另一边的走廊阴影里,啼哭声和轻笑声的源头也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睡衣、皮肤青白、眼睛是全黑色的小女孩,正歪着头,咧着一直延伸到耳根的嘴巴,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飞快地爬来!
前后夹击!
林风心脏几乎停跳。但他注意到,当那个男人虚影扑来时,小女孩的爬行停顿了一下,黑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恐惧
电光火石间,日记里的内容闪过脑海:……弟弟哭了整整一晚……
……妈妈把那个旧斧头藏起来了……
…黑色的在笑…
还有规则:拒却嬉闹针对的是小女孩的恶灵,勿听啼哭可能也是。而勿碰覆罩之物针对的则是男主人的恶灵,或者说,是那个黑色东西的主要力量体现!
它们之间并非完全一体!那个黑色东西优先依附的是男主人,甚至可能也在压制着小女孩的怨灵
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猛地转身,不是逃跑,而是迎着那个蜘蛛般爬来的小女孩恶灵,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把沉重无比、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斧头,狠狠地向她投掷过去!
你不是想玩吗!给你!!他嘶声大吼。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存在的意料!
小女孩的恶灵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啸叫,不是兴奋,而是惊恐!她似乎极度畏惧这把杀害了她、并承载着那个黑色东西力量的凶器!
而那个扑来的男人虚影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扑击的方向猛地转变,卷起一阵阴风,冲向那把飞向小女孩的斧头!它似乎绝不允许这个玩具或者说容器被破坏,或者脱离掌控!
就是现在!
林风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他根本没指望斧头能砸中小女孩,他要的就是制造这一个短暂的混乱和迟疑!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那个被白布覆盖的、客厅里最大的禁忌,壁炉上的那幅画!
他像一道离弦的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壁炉!耳边是男人虚影狂暴的怒吼和小女孩恶灵尖利的嘶鸣,以及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无视了所有,眼中只有那幅画!
就在他冲到壁炉前,手指即将再次触碰到那肮脏白布的瞬间——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抽走了。
时间好像变慢了。
他看到那幅画的白布自己滑落下来。
画上不是风景,不是人像。
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仿佛在流动的漆黑。在那漆黑中央,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扭曲、无比狰狞的笑脸!
那笑容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嘲弄和毁灭欲。
仅仅只是看到它,林风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疯狂燃烧,眼睛痛得仿佛要炸开!
这才是它的本体!或者说,是它在现实世界最核心的显现!
勿碰覆罩之物的真正含义——不是不能碰,而是不能看!不能直视它的本源!
但已经晚了。
那幅画上的漆黑笑脸,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旋转,变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不仅要吞噬他的身体,更要吞噬他的灵魂!
林风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无法动弹。绝望再次降临。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吸入那黑色漩涡的刹那——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是他一直紧紧攥在左手里的、那本属于小雅的女孩的日记本,从他麻木的手指间滑落,掉在了地板上,正好翻到了最后那页——写着他不一样了……那个黑色的……在笑……的那一页。
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制。
那本微不足道的、承载着一个女孩最后恐惧的日记,突然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悲伤和执念。
这丝执念,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了那狂暴的、充满毁灭欲望的黑暗漩涡中心。
旋转的漩涡猛地一滞。
画面上那狰狞的笑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紧接着,异变陡生!
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老旧翻盖手机,屏幕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夺目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不像之前那样只是显示文字,而是如同实质的血色锁链,猛地射出,缠绕在那幅画的黑色漩涡之上!
嘶——!!!
一种非人的、极度痛苦和愤怒的尖啸声,直接从林风的脑海深处炸开,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他看到,血色锁链死死地勒紧那黑色漩涡,仿佛要将它拖拽出来!而那幅画也在剧烈地抖动,抵抗着!
这不是组织方的设备!这手机……这手机本身就是某种更古老的、用于禁锢或者说封印这东西的工具!那个电子音,那个招募,难道是为了……
林风来不及细想,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发现自己能动了!在那黑色漩涡被血色锁链暂时束缚、与手机光芒抗衡的瞬间,那股吸力大减!
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他猛地扑上前,不是去碰那幅画,而是抓起地上那把掉落的、沾染着无数怨念和那个黑色东西部分力量的斧头!
用你的力量,攻击你的本源!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高高举起沉重的斧头,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求生的欲望,全部灌注在这一击上,狠狠地——
劈向了那幅散发着不祥笑容的油画!
咔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爆裂声响起!
斧刃深深砍进了画布中央,那个扭曲的笑脸被从中劈开!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随即——
啊啊啊啊啊——!!!!
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不甘和毁灭意味的尖啸爆发开来,但很快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
那被劈开的画布裂缝中,猛地喷射出浓稠如墨的黑烟,如同喷发的火山灰!但下一刻,手机爆发的血色光芒大盛,如同一个漏斗,疯狂地将那些溢散的黑烟吸入屏幕之中!
整个房子的震动、门窗的撞击、阴风的呼啸、啼哭和轻笑……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消退。
林风脱力地松開斧头,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恐怖的黑色漩涡被一点点拉扯、吞噬进那个小小的翻盖手机里。
几分钟后,最后一丝黑烟被吸入手机。
血红色的光芒瞬间消失。
手机屏幕啪地一声轻响,彻底黯淡下去,屏幕玻璃上蔓延开无数裂纹,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彻底报废的老旧电器。
那幅被劈开的油画,颜色迅速褪去,变成一片灰败,只剩下物理上的破损。
房子里,彻底恢复了死寂。
真正的、没有任何异样的死寂。
灰尘缓缓落下,温度似乎也开始回升。
阳光,透过破损的木板缝隙,艰难地挤进清河路127号别墅,驱散了部分阴冷和昏暗。
5
灵异觉醒
林风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阳光刺醒的。他发现自己就躺在门厅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
一切都结束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破败依旧,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怖感和窥视感已经消失了。空气虽然依旧浑浊,但那甜腻的血腥味和霉味之下的阴冷气息不见了。
直播设备依然黑屏,对讲机毫无声息。
他看向那部屏幕碎裂的老式翻盖手机,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只是一件垃圾。他没有去碰它。
他又看向壁炉上那幅被斧头劈裂的油画,现在它看起来就是一幅损坏严重的普通旧画。
沉默地坐了很久,林风才艰难地站起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口,试探着伸手一拉——
吱嘎……
门,轻易地被打开了。清晨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外面世界的气息。
他走出了这栋噩梦般的别墅,重新站在了荒芜的庭院里,阳光照在脸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
几天后,一笔五万块的转账悄无声息地汇入了林风的账户,没有任何附言。他支付了母亲的医药费,剩下的钱寥寥无几。
他试图回归正常生活,但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发现自己对温度的变化不再敏感,总是感到一种从内而外的冷。晚上的睡眠很浅,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惊醒。
而他的阴阳眼,似乎……好了。不再是时灵时不灵的噪音,而是变得清晰了一些。他偶尔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淡淡的灰色影子飘过,但它们似乎很畏惧他,不敢靠近。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些物品上残留的微弱情绪。
那次经历,像是强行打通了他的某些感官,代价是他的一部分人气。
一天晚上,他在清理背包时,手指无意中碰到了那部屏幕碎裂、早已关机的老旧翻盖手机。
就在接触的瞬间——
屏幕猛地亮起一下!没有显示任何文字,只有一片毫无生机的、冰冷的漆黑,持续了不到半秒,又迅速熄灭。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破碎的屏幕后面,短暂地苏醒了一瞬,又蛰伏了回去。
林风猛地缩回手,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它还在。
并没有被消灭,只是被……重新关回去了。而那扇门,似乎因为他最后的举动和他特殊的体质,与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看着那部静静躺在桌上的废旧手机,屏幕的裂痕在灯光下像一张嘲讽的嘴。
他知道,清河路127号的噩梦或许暂时结束了。
但属于他的灵异之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废纸上无意识地划着。纸上渐渐浮现出他脑海中不断回闪的几个数字——427。
他直到现在才猛然想起,那天在地铁里,看到那个白领女郎脸上浮现这串数字后,第二天的社会新闻版块,有一条不起眼的报道:某公司女职员于夜间通宵加班后,在回家途中失足坠落地铁轨道,不幸身亡,事发时间推测为早上……4点2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