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令其退下,走进房中,谢芷蓬头垢面坐在镜前,屋中凌乱,花瓶古董碎了一地,简直没个下脚处。
“说了让你们都滚”她回头见是王氏,眼圈一红,又掉泪:“娘,我不嫁,我不嫁!”
婚事赐下后聘礼源源不断地送来,她已痛哭三天,仍然改变不了什么。
王氏心疼,女儿抱着她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她抚着她的头,眼睛也带了红。
“荣王已被封为太子,你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谁稀罕!”谢芷眼睛肿似蟠桃,嗓音嘶哑:“他大年初一还在逛青楼,跟四哥抢一个妓女,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情愿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王氏脸色一变,惊恐地捂住她的嘴,“这是抗旨,说不得。”
谢芷嘴一闭,像两边扯开,泣不成声,将头埋在娘腰上,哭得抽抽噎噎,险些断了气。
再不见平日明媚乖巧的模样。
王氏心疼,听她哭自己也哭,拿帕子拭着泪,还能怎么办?
“芷姐儿,去求求你大哥吧。”
*
清晨。
姜衣璃躺在床榻里侧酣睡,枕边人动了一下,她立刻睁眼,谢矜臣的衣裳在她脸上拂过,说不清是松香还是沉香。
玉枕微微下沉,熟悉的气息落在耳边,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说:“亲我。”
姜衣璃左上睫毛眨了眨:“没力气。”
谢矜臣俯着身,用手指慢悠悠地拨了拨她的睫毛,耐着性子说:“只亲一下。”
姜衣璃实在被吵得受不了,微微仰起脖子,眼睛鼻子都没看清,敷衍地吻了他一下,又闭眼。
她在心中念叨,快走吧,她要睡觉。
这人瞧着清绝冷艳,骨子里实似聊斋书中化形的妖精,尝情染欲,快把她的阳气吸干了。再这样下去,她就得去喝中药补身子了。
谢矜臣微微勾着唇,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嘴角,略微满意,他起了榻。
外间传来丫鬟的喊声。
“芷小姐!您不能进去!”
“大哥!大哥!”谢芷被四个丫鬟拉住,不顾仪态地开始哭喊。
谢矜臣刚扣好玉带,往帐幔里看了一眼,微微蹙眉,走出房间。
谢芷一见他,面上喜悦,挣开四个丫鬟扑到他脚下,抱住他的皂靴就汪汪大哭:“大哥你救救我,我”
“闭嘴。”谢矜臣垂下目光,脸色幽沉。
谢芷抽泣两声。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谢矜臣抚了抚被她抓皱的衣袍,踱回四方椅上坐着,端了茶,“洗干净脸再说。”
琴时立刻去端了银盆,拿了丝帕,给谢芷把脸擦干净。
谢芷跪在地上像霜打的茄子。
“何事?”
“大哥,我不想嫁太子,大哥你救救我!”
她又哭泣,话一字不漏被所有人听到,谢矜臣下颌微抬,扫了眼屋中的下人:“都出去。”
琴时带人撤退,回瞥一眼,想说寝房里还有一个躺着。
见公子脸色严肃,她没敢多问这一句。
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矜臣正襟端坐,他双膝平直,衣裳下摆一丝不苟,睨着地上的人。
“不想嫁?”
“死也不嫁!”
她若真敢死,也不至于闹脾气闹到这里来。
谢矜臣端肃脸色,搁下杯盏,黑眸中闪过片刻思量:“谢芷,我给你两条路选。”
“第一,嫁太子,我会替你铲除雍王,让你将来坐稳后位。”
“第二,离开京城,从此隐去姓名,不再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我会给你备上你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钱财,你需记得一点,他日天涯海角再遇京都故人,只作陌路,不得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