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臣,舒华她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怪我,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是我把她惯坏了,怪我。”
董仲一夜间苍老十岁,好说歹说都劝不动,他心疼女儿,想撩衣摆下跪。
在他跪下之前,谢矜臣冷淡开口。
“董伯父不必多此一举,我找不到人,你带不走她。”
董仲脸色僵滞。
总督府的府兵也立刻加进来找人,简直要把六芒山掘地三尺。
杭州城。
姜衣璃那日在渡口说去淞江,中途就换了船,一路上换船五六次,才到杭州。
她先租牛车到淳宁县,边走边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十方镇。
梨花路空旷广袤,姜衣璃逮住个妇人问,“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方脸的姑娘,十五六岁”
“对,小方脸,容易害羞,大概到我耳朵上面这么高”
翠微刚从绣坊回来,孤零零一人边走边掏钥匙,踮脚开门时察觉一道目光,她转头看了一眼,继续开锁。
钥匙卡进锁芯,她突然猛地再转过头去。
姜衣璃走了半天路,倚墙歇会儿,慢慢挪步过来,用食指戳她的脸,笑道,“不认识我了?”
翠微突然大哭。
姜衣璃被她哭得很无措,“意思意思就行了,再哭下去还以为我死了呢。”
一进院她就看见了自己的坟。
翠微尴尬,说抄家后打听不到半点消息才花钱刻了木碑。
姜衣璃拔了木碑,夸上面字不错。
六月廿一。
谢矜臣查到了渡口,据货工口述,见过一貌美女子登船去淞江,艄公交代,称其在周庄下船。
周庄码头更有成百的艄公,盘查之后,又得知她在黎里换船。
顺游而下,渡口无数。
一天时间,巡抚府兵查了三十多个渡口,其中她上过三回岸。
谢矜臣脸色不好,既逃出生天为何不回城,倘若忌惮董家,也说得过去。
可她未免太防备,自己找她也很困难。
董仲亦没闲着,谢矜臣自上游查起,他自下游查起,两方相遇,将苏州往下的一条海岸线包圆了。
他查的下半程,姜衣璃最后一个上岸的地点在他手里。
且他将船工抓了,最终渡口只有他知道。
董仲委婉道,“贤侄不必再往下查了,所有目经之人皆在我府上。舒华她并无大错,只是太倾慕你,望你念在她自幼丧母的份上放她一马。”
谢矜臣轻嗤一声。
董舒华有什么可怜的,没娘不是还有个爹为她出生入死吗?
要说可怜,姜衣璃才是这世上最孤单可怜之人,无父无母,除了他,没有人会怜惜她,没有人爱她。
“只要世子肯放了舒华,姜姑娘的位置老夫立刻告知。”
谢矜臣冷笑着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表现得比他还淡定,“董伯父不急,我亦不急。只是我心情不佳时就爱好折磨人。”
“你觉得是在董小姐脸上划刀好,还是每天打断她一根骨头好?”
“忘了告诉你,令爱左臂中剑,尚未延医,不过不必担心,血已经凝固了。”
“你…”董仲喉咙猩甜,险些摔倒,他勉强稳住身形,捂着胸口咳嗽道,“杭州,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