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虚肿的眼皮在听到谢字顷刻皱缩,眼缝里射出一抹不虞,哪哪都是谢,这朝堂不如改姓谢,他横笑,“既然如此,就派右侍郎去吧。”
朝中两列官员静谧无声,还当是听错,陛下才登基就要把谢家踢了?
此番做法未免太过蠢笨,但事实证明,龙椅上那位的确眼光短浅。
“诸位爱卿有不同看法?”朱潜仰着层叠的下巴问,满脸酒囊饭袋之气,硬生生把明黄的龙袍衬得纨绔不堪。
“臣不敢。”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朱潜得意,“传朕旨意,晋冀邪教猖獗,令兵部右侍郎陈舒带两千步兵前往剿灭,即日启程!”
“陛下,晋冀两县有闻香教四大分教并一没落总部,人数过两万余”
“乌合之众。”朱潜满不在意,眼一斜,目光瞄准了掌着团龙扇的圆脸宫女,眼睛眯起来。
他匆匆喊退朝,话落就搂住小宫女迫不及待。
众臣满脸沉默退出殿,左侍郎因被蔑视怀恨在心,不理会右侍郎陈舒的攀谈,陈舒满脸晦气,两千对两万,陛下这是让他一挑十去送死呢!
蟒县。
灰白的界碑一半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被风沙打磨光滑,桓衡使牛车靠边,两人下车后,他从袖中掏出两张白纻布。
靠近蟒县之前,他去邻近的镇上买了这纻布以备用。
姜衣璃看出这是遮口鼻之用,正欲伸手,桓衡拿了一张,指尖勾出两根细带,要给她系在面上,她仰着脸看他。
桓衡却突然顿住,眼神扫过她耳垂,喉结微动着收回目光,把纻布放在她手里,“将它系在面上。”
姜衣璃心跳归于平静,冷淡道,“哦。”
三日后,杭州。
清雅的书房之内,谢矜臣一袭月白锦缎,正襟端坐在书案前,右臂支在案上,摁着眉心小憩。梦中有人给他端了一杯茶,他攥住那姑娘的手,一用力,梦醒了。
面前的书案上只有一只精致漂亮的粉釉卧狮笔架,谢矜臣抬起手,很轻地触上去。
不是说很喜欢吗?怎么逃跑的时候把它落下了。
笃笃!敲门声响,谢矜臣把粉釉笔架挪到正中,抬起头,眸中的怔忪之色淡去,黑瞳灰败,他问,“还是没有找到?”
闻人堂低头,“没有找到。”
“属下排查了整个冀州,各县各镇以及大小村落都一一探寻过,没有夫人的踪迹。”
“属下甚至亲身混进邪教,都没有查到半点消息。”佛口村的闻香教除了那名左护法云游不在,千余教徒都没探得只言片语。
而此时,他万万想不到,左护法会跟他们的夫人有联系。
谢矜臣眸中滑过一丝惘然,他盯着狮子笔架沉默。
“另外,属下还查得一事。”
闻人堂拱手道,“陛下并没按照您的意思派左侍郎镇压澄县闻香教,反派了右侍郎去,两千人全部阵亡,陛下亡羊补牢重派了王侍郎前往。”端茶掌扇的太监是各家耳目,朝堂之事不算秘密。
谢矜臣的眸色转凉,冷嗤一声,“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