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傅云沉的妻子,傅景行的母亲,也是柳拂衣口中最体贴的姐姐。
大雪夜,他们为了安抚哭泣的柳拂衣,将只穿单薄睡裙的我锁在别墅外。
十岁的儿子傅景行隔着门冷冷地说:妈,你再不跟柳阿姨道歉,就冻死在外面吧。
第二天,他们开门,门外只有平整的积雪。
我人间蒸发了。
1.
北城的十二月,大雪封城。
我赤着脚,身上只有一件真丝睡裙,站在傅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外。
风雪像刀子,一寸寸割着我的皮肤。
而我的丈夫傅云沉,和我十岁的亲生儿子傅景行,正陪在柳拂衣身边,隔着一层温暖的落地窗,担忧地看着她。
起因是柳拂衣一副极为珍视的画,被我不小心碰倒的咖啡弄脏了。
那是她去世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她当场就崩溃了,哭得喘不上气。
傅云沉抱着她,轻声安抚。
傅景行则愤怒地指着我:都是你!你为什么要碰柳阿姨的东西!
我试图解释,那杯咖啡是傅景行跑闹时撞到我身上,我才会失手打翻。
可没人听。
柳拂衣哭着说:云沉哥,景行,不怪晚晚姐,是我自己没放好……晚晚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越是这样说,傅云沉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他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得像外面的风雪。
苏晚,给拂衣道歉。
我看着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拂衣,只觉得荒谬。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傅云沉和傅景行的怒火。
傅景行把我猛地推出门外:你就在外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厚重的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锁芯转动的声音,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气话。
我以为,最多十分钟,他们就会打开门。
毕竟,我是傅云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傅景行的亲生母亲。
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门,始终紧闭。
我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寒。
我拍打着门,声音嘶哑:傅云沉,开门!景行,我是妈妈,快开门!
门内传来傅景行冰冷的声音:妈,你再不跟柳阿姨道歉,就冻死在外面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火苗。
我不再拍门,也不再呼喊。
我只是静静地靠在门上,感受着体温一点点流失。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没过了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母亲。
她曾是京城最有名的名媛,却为了嫁给当时一无所有的父亲,与家族决裂。
父亲去世后,我遇见了傅云沉。
他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以为,我能复制母亲的幸福。
为了他,我放弃了学业,放弃了事业,心甘情愿地做他背后的女人。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的真心。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冻死在这里时,一束刺眼的车灯划破了风雪,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很高,鼻梁挺直,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像两颗冰冷的宝石。
他身后跟着的保镖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为他挡住了漫天风雪。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头微蹙。
他说的,是德语。
我恰好能听懂。
需要帮助吗,女士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的机能似乎已经冻结了。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我的状况,他脱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地裹在了我的身上。
带着他体温的羊绒大衣,像一个温暖的茧,将我包裹。
他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甚至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由他将我抱进温暖的车里。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保镖递过来一条毛毯,男人接过,细致地盖在我的腿上。
我缩在大衣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不属于我的温暖,身体却依旧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男人递给我一杯热水,声音低沉:喝点水,会好一些。
我颤抖着手接过,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终于让我找回了一点知觉。
谢谢……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情绪难辨:你的家人呢
家人
我惨然一笑。
是我的家人,亲手将我推入了这片冰天雪地。
见我不答,他也没有再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雪地里。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傅家别墅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那一刻,我心中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解脱。
苏晚,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
我昏睡了很久。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但温暖的房间里。
床边的壁炉里,火焰正噼啪作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为我检查,看到我醒来,他温和地笑了笑,用德语说:您醒了,公爵阁下很担心您。
公爵
我这才想起那个雪夜里救了我的男人。
医生告诉我,我因为长时间受冻,得了严重的肺炎,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
是那位公爵先生请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别动。
门口传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
我抬头看去,男人正站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居家服,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他走到床边,自然地拿起一个枕头垫在我的身后,让我能舒服地靠着。
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多了,谢谢您救了我。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我的感谢。
我叫亚瑟·冯·霍恩伯格。他自我介绍。
一个显赫的姓氏。
我愣了一下,才报上自己的名字:苏晚。
苏晚。他用德语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发音有些奇特,但很好听。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我……可以离开了吗
亚瑟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解:离开去哪儿回那个把你丢在雪地里的家吗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我的痛处。
我低下头,攥紧了被子,无言以对。
是啊,我还能去哪儿呢
这个世界上,我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亚瑟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淡淡地说:在你身体恢复之前,安心住在这里。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找到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们素不相识,萍水相逢。
但我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我留在了亚瑟的庄园里。
这是一座位于北城郊区的古老庄园,远离尘嚣,安静得像世外桃源。
亚瑟似乎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但无论多晚,他都会来我的房间看一眼,确认我安然无恙。
我的身体在医疗团队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起来。
只是,那个雪夜留下的后遗症,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我变得很怕冷,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也总是手脚冰凉。
亚瑟发现了这一点。
他让人在我的房间里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壁炉里的火也从早到晚都不熄灭。
他还给我找来了许多中医调理身体的书,甚至亲自为我熬制驱寒的姜茶。
我看着他一个尊贵的欧洲公爵,笨拙地在厨房里切着姜片,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或许,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母亲的影子。他说。
他的母亲,一位同样出身高贵,却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
只是,她的结局,比我更悲惨。
我没有再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没必要非要揭开来看。
就这样,我在庄园里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傅云沉成了掌控半个北城经济命脉的大人物,傅氏集团的股价翻了几番。
报纸上,他依旧是那个英俊多金、杀伐果断的商界巨子。
只是,偶尔有小报会提到,傅总三年前痛失爱妻,至今未娶,夜夜被噩梦惊醒,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
每当看到这样的新闻,我只是付之一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家庭主妇苏晚。
我跟着亚瑟学习德语、法语、金融、马术……
我发现,我并非一无是处。
我在语言上很有天赋,在商业上,也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
亚瑟从不吝啬对我的夸奖,也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去施展自己的才华。
我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陪他出席各种商业谈判和宴会。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只是苏晚。
这次,我们回到北城,是为了参加一场国际商业宴会。
傅云沉,也会出席。
宴会前,亚瑟为我挑选了一件黑色的露背长裙,衬得我皮肤胜雪。
他亲手为我戴上一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蓝得像他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准备好了。
是时候,去见见那些故人了。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挽着亚瑟的手臂,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仅因为亚瑟尊贵的身份,更因为我。
我赤着双足,踩在昂贵柔软的手工地毯上。
这是我这三年来养成的习惯,亚瑟说,这样能让我的脚底保持温暖。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探究、惊艳、嫉妒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其中,有两道视线,最为灼热。
我循着感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傅云沉和傅景行。
三年不见,傅云沉更加沉稳内敛,眉宇间却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身边的傅景行,也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十三岁的他,眉眼间已经有了傅云沉的影子。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嘴唇翕动,似乎想叫我,却又发不出声音。
我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就像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后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亚瑟感觉到了我的僵硬,他体贴地为我披上外套,用德语轻声问我:冷吗
我冲他笑了笑,同样用流利的德语回答:亲爱的,这点冷,怎么比得上当年那个雪夜呢
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不远处的傅云沉听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傅云沉失魂落魄地朝我走来。
他身边的商界伙伴试图叫住他,他却恍若未闻。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
我还没开口,亚瑟已经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我护在身后。
他看着傅云沉,神情冷淡,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我的未婚妻,苏。
他用了我的新名字,苏。
傅云沉像是被这个称呼刺痛了,他赤红着眼,情绪激动起来:你的未婚妻她是我妻子!苏晚,你跟我回家!
他说着,就想伸手来抓我的手腕。
亚瑟的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傅先生,请自重。
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从亚瑟身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傅云沉。
傅先生,我想你搞错了。苏晚在三年前那个大雪夜,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苏。
我的话,让傅云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身后的傅景行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
妈!他哽咽着叫我,妈,你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想来拉我的手,却被我侧身躲过。
我看着这个已经快要和我一样高的少年,心中毫无波澜。
这位小先生,我想你也认错人了。
傅景行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妈,我是景行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看我,我是景行!
我看着他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只觉得讽刺。
当年那个冷酷地说着冻死在外面吧的男孩,和眼前这个哭着求我回家的少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景行,回来!
傅云沉厉声喝止了傅景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恢复了几分商界巨子的体面。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晚晚,我知道你还在生我们的气。这三年,我和景行一直在找你,我们很后悔。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好不好
一家人
我差点笑出声。
傅总,我换了个称呼,成功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我挽住亚瑟的手臂:亲爱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亚瑟宠溺地对我笑了笑,拥着我转身离开。
我们从傅云沉和傅景行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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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沉没有再追上来。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灼热的视线,像烙铁一样,一直紧紧地跟随着我的背影。
宴会后半场,我有些心不在焉。
亚瑟看出了我的疲惫,提前带我离开了。
回到庄园,我脱下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
亚瑟为我倒了一杯热牛奶,坐在我身边。
还好吗他问。
我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那种反应。
我以为,傅云沉或许会愤怒,会质问。
我以为,傅景行或许会怨恨,会漠视。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是……后悔。
亚舍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三年来,他一直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亚瑟,我轻声说,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仅仅是傅家女主人的位置。
还有,我当年为了傅云沉,放弃的那些东西。
第二天,傅云沉的电话就打到了亚瑟的手机上。
是亚瑟的助理接的,语气公式化:抱歉,傅先生,公爵阁下正在开会。
傅云沉不死心,又打了几次,都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他开始让人往庄园送东西。
名贵的珠宝、当季的限量款包包、甚至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餐厅的下午茶。
所有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下午,我正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管家走过来说:苏小姐,傅景行少爷在外面,说想见您。
我剪花的动作顿了一下。
让他进来。
片刻后,傅景行被带到了花园。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我没有应声,只是专心致志地修剪着我的玫瑰。
他在我面前站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妈,对不起。三年前……是我不对。
我知道错了,我那时候太小了,被柳阿姨骗了……她说你只是出去冷静一下,很快就会回来。我不知道外面那么冷,我真的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淡淡地看着他:说完了吗
他愣住了。
说完了就回去吧。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妈!他急了,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衣角,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跟我们回家吧,家里没有你,一点都不像家……
我甩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眼神冰冷。
傅景行,你听清楚。第一,我不是你妈,你妈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第二,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我不吃这一套。第三,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当年你选择站在柳拂衣那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傅景行被我的话惊得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我没有再理他,径直回了屋。
我不会心软。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傅景行被我赶走后,傅云沉终于坐不住了。
他亲自来了庄园,却被拦在了门外。
他在门外站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来。
风雨无阻。
我隔着窗户,冷眼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像个可怜虫一样,守在我的门外。
我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死寂。
这天,北城又下起了雪。
不大,但很冷。
傅云沉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西装,站在风雪里,身形固执而萧索。
亚瑟走过来,从身后为我披上一件披肩。
想见他吗
我摇摇头。
那就别看了,他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面的景象,为了不值得的人,弄坏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亚瑟,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是啊,我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这些客套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晚晚姐,是我,拂衣。
柳拂衣。
我眯起了眼睛。
有事
电话那头的柳拂衣,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晚晚姐,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云沉哥他为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今天又在外面站了一天,现在发着高烧,怎么劝都不肯去医院……
晚晚姐,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云沉哥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我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话,冷笑一声。
柳拂衣,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电话那头沉默了。
收起你的小聪明,我声音渐冷,别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号码。
对付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柳拂衣的电话,像一个开关,开启了我的复仇计划。
我让亚瑟帮我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
公司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傅氏集团正在竞标的一个新能源项目。
这个项目对傅氏集团至关重要,是他们未来五年战略布局的核心。
傅云沉为此准备了很久,志在必得。
我利用前世对傅云沉的了解,以及这三年学到的金融知识,精准地找到了傅氏方案里的几个漏洞。
然后,我做了一份堪称完美的计划书,以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价格,参与了竞标。
竞标会那天,傅云沉也去了。
当他看到我作为竞争对手公司的代表,出现在他面前时,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把我堵在洗手间门口,咬牙切齿地问。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地说:傅总,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罢了。
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吗他眼眶发红,就因为三年前那件事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道歉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傅总,你是不是忘了,你欠我的,是一条命。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现在退出竞标,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退了一步,试图跟我谈判。
我笑了。
傅云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个项目,我要定了。
我绕过他,走进了会场。
最终的结果,毫无悬念。
我赢了。
当我作为胜利方,站在台上发言时,我看到了台下傅云沉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新能源项目被截胡,对傅氏集团的打击是巨大的。
股价应声下跌,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傅云沉焦头烂额,四处奔走,试图挽回局面。
而我,则悠闲地在庄园里喝着下午茶。
亚瑟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傅氏的几个大股东,已经开始私下接触我们了。
我翻了翻文件,意料之中。
告诉他们,我没兴趣跟他们合作。我说。
亚瑟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趁机……
我要的,不是傅氏的股份,我打断他,看着窗外,我要的,是傅云沉一无所有。
亚瑟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再劝我,只是说:好,都听你的。
没过几天,傅景行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还跟着柳拂衣。
柳拂衣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柔弱又无辜。
她看到我,眼眶立刻就红了。
晚晚姐……
我没理她,只是看着傅景行:你带她来干什么
傅景行鼓起勇气,对我说:妈,柳阿姨说,她想当面跟你道歉。
柳拂衣立刻接话:是啊,晚晚姐。三年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挑拨你和云沉哥的关系,更不该让景行把你关在门外。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原谅的。
她说着,就想给我跪下。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柳拂衣,你觉得,你的道歉,值几个钱
她愣住了。
晚晚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你不能因为我,就去针对傅氏,针对云沉哥啊!傅氏是他全部的心血,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我笑了。
我毁了他柳拂衣,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为了嫁给傅云沉,不惜给我下药,设计了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
柳拂衣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旁边的傅景行,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妈,你……你说什么
我没有理会傅景行的震惊,只是盯着脸色惨白的柳拂衣。
需要我把证据拿出来吗比如,你当年买药的记录,或者,你收买酒店服务生的转账凭证
这些东西,是我死遁后,拜托亚瑟的人查到的。
我一直没拿出来,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柳拂衣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景行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拂衣:柳阿姨,我妈说的是真的吗是你……是你害了我爸妈
柳拂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爱云沉哥了……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所以你就害我妈傅景行愤怒地吼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妈差点死了!因为你,我们家……
他说不下去了,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尝到了被欺骗和背叛的滋味。
他通红着眼,看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知道,也不晚。
我转身,不再看他们。
身后,传来柳拂衣绝望的哭声和傅景行压抑的质问。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柳拂衣的真面目被揭穿,傅云沉知道后,是什么反应,我并不关心。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傅景行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而傅氏集团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
在我的步步紧逼下,傅氏的资金链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银行催贷,股东抛售,合作伙伴解约……
曾经的商业帝国,如今摇摇欲坠。
傅云沉,也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约我见面,地点是在一家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他看到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冷眼看着,没有上前去扶。
坐吧。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重新坐好,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似乎很紧张。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收手吧,好不好
我把傅氏的股份,分你一半。不,三分之二,都给你。只要你愿意放过傅氏。
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傅云沉,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钱。
他痛苦地闭上眼: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我放下咖啡杯,看着他。
我不会杀了你。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活着,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崩塌,化为乌有。
活着,品尝我当年所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我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猛地睁开眼,赤红的眼底,满是绝望。
苏晚,你真狠。
过奖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傅氏集团最终还是破产了。
消息传出来那天,北城商界一片哗然。
谁也想不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傅氏,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傅云沉名下的所有资产,都被冻结、拍卖。
包括那栋,承载了我十年青春和幻梦的别墅。
拍卖会那天,我也去了。
傅云沉也在。
他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形容枯槁,像一个落魄的幽灵。
当拍卖师宣布,别墅被霍恩伯格公爵以天价拍下时,所有人都向我和亚瑟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而傅云沉,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悔恨和痛楚。
拍卖会结束,亚瑟去办理手续。
我走到傅云沉面前。
感觉如何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用口型说着对不起。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曾经以为,看到他一无所有,我会很开心。
但现在,我心中却一片平静。
或许,从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这个人,这件事,就已经在我心里翻篇了。
我所有的执着,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傅云沉,我最后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知道,那是我,留给他的,最后的审判。
处理完北城的所有事,我跟着亚瑟回了德国。
我们在一座可以看见天鹅湖的城堡里,举行了婚礼。
婚礼不大,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
我穿着亚瑟亲自为我设计的婚纱,赤着脚,踩在铺满了白色玫瑰花瓣的草地上,一步步走向他。
他在神父面前,郑重地许下誓言。
我,亚瑟·冯·霍恩伯格,愿娶苏为我的合法妻子。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贫穷富贵,健康疾病,我都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我看着他深情的蓝色眼眸,笑着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甜蜜。
亚瑟给了我全部的爱和尊重。
他支持我创立自己的时尚品牌,支持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我再也不是谁的附属品,我只是我自己。
偶尔,我也会想起北城的那些人,那些事。
听说,傅云沉在傅氏破产后,就彻底消失了。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死了,众说纷纭。
而傅景行,被他的爷爷奶奶接回了京城。
柳拂衣,因为商业欺诈和故意伤害,被判了十年。
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我,也终于得到了新生。
这天,我和亚瑟在湖边散步。
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
我依旧赤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亚瑟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
我愣住了。
我们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设计精巧的脚链,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星光。
苏,我知道你喜欢赤脚。但从今以后,我想让它们,只为你我之间的土地而自由。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戴上脚链。
冰凉的触感,贴着我的脚踝。
我低下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和他眼中的虔诚。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放下所有防备,安心停靠的港湾。
我笑着对他说:亲爱的,这点凉,怎么比得上当年那个雪夜呢
他站起身,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所以,未来的每一个雪夜,我都会把你抱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