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沈既远是我的救赎。
他将我从地狱般的家庭里拯救出来,给了我整整五年的宠爱。
我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背对着我,正对着一张旧照片喃喃自语:阿昭,我为你找到了最像你的眼睛,最像你的声音,最完美的替代品。
沈既远,你又何尝知道,我当初跟你走,也只是因为你的侧脸,像极了十年前救我于火海的那个少年。
我转身,决意离开这场荒唐的骗局。
门外,管家神色慌张地跑来:先生,外面有位叫陆景行的先生找您,他说来接他走失了十年的未婚妻回家的。
——————————————————————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再狠狠抛入冰水。
我站在书房门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沈既远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我深入骨髓的宠溺,原来都只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我叫楚攸宁。
一个被他从泥潭里亲手捞出来的,完美的替代品。
他还在对着那张照片低语,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可笑的爱情。
阿昭,再等等我,很快……很快我就能把一切都给你了。
我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凄厉。
沈既远猛地回头,看到我时,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地想把照片藏起来,但已经晚了。
攸宁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他快步向我走来,想像往常一样拥我入怀。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紧锁:怎么了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痴恋了五年的侧脸。
这张脸,像极了十年前,在冲天火光中,将我从废墟里抱出来,又被翻塌的横梁吞噬的那个少年。
我把他当成了我的光。
而沈既远,不过是那束光投下的影子。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的骗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先生,外面……外面有位叫陆景行的先生找您。
管家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看了我一眼。
他说……他是来接他走失了十年的未婚妻回家的。
陆景行。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十年前,那个少年嘶哑着对我说:别怕,我叫陆景行,我带你出去。
我以为他死了。
我为他守了十年心丧。
沈既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惶和占有欲。
让他滚。他声音冰冷,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管家吓得一哆嗦,不敢动弹。
让他进来。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沈既远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我:楚攸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很清楚。毕竟,我这个替代品,好像找到了正主。
你——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越过他,走向门口。
客厅的水晶灯下,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气质清冷矜贵,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张脸,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变得更加深邃分明,但那双眼睛,那双曾映着火光的眼睛,和我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真的是他。
他还活着。
昭昭。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颤抖。
昭昭。
我的小名。
已经十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先生,您认错人了,她叫楚攸宁。沈既远跟了上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摆出保护者的姿态,话却是对我说的,攸宁,别被骗了,跟我回去。
他的触碰让我一阵恶心。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我以为早已死去的少年。
我在陆景行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
他也在看我,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压抑了十年的痛苦。
陆景行。我叫出他的名字,泪水终于决堤,你没死。
他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
我没死。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我不准!
沈既远暴怒的吼声在我身后炸开。
他冲上来,试图将我从陆景行身边抢走,手腕却被陆景行死死扣住。
两个同样高大,同样气场强大的男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放手。沈既远的声音淬着冰,她是我的人。
陆景行轻嗤一声,眼神轻蔑:你的人沈总,你把她当成谁的替代品时,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一句话,正中靶心。
沈既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你……你都听到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骤然失控的表情,心中一片冷寂。
攸宁,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慌了,彻底慌了,伸手想来拉我,那只是……
够了,沈既远。我打断他,你和你的阿昭,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酷似陆景行的侧脸,残忍地补上一刀。
毕竟,你对我而言,也只是个影子。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陆景行说:我们走。
好。
陆景行松开沈既远,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稳稳地包裹着我冰凉的指尖,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楚攸宁!沈既远在我身后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疯狂,你敢跟他走,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我脚步未停。
后悔
留在这个荒唐的骗局里,对着一个把我当替身的男人,和一个同样是替身的自己,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走出别墅大门,晚风微凉,吹散了满身的窒息感。
我坐进陆景行的车里,看着那栋囚禁了我五年青春的华丽牢笼,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
我终于自由了。
可心,为什么还是空落落的。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一团乱麻。
十年。
陆景行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吗
还有沈既远口中的阿昭,又是谁
一个个谜团像蛛网一样将我缠绕。
我们小时候,有过婚约。
身旁,陆景行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我父亲和你父亲是至交,我们两家……是世交。他缓缓解释道,你本名叫季昭,昭昭是你家人才会叫的小名。
季昭。
阿昭。
我浑身一震,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沈既远书房里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会不会……就是我
不,不可能。
他明明说我是替代品。
那场火,不是意外。陆景行继续说,声音沉了下去,是蓄意纵火,目标是你的父母。
我的心狠狠一揪。
关于那场火,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记得漫天的火光和刺鼻的浓烟,还有陆景行将我护在怀里,坚实又温暖的胸膛。
我把你救出来后,被倒塌的房梁砸中,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你已经不见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悔恨和痛苦。
我找了你十年,昭昭。我去了所有你可能在的城市,查了所有福利院的资料。直到今天,我才查到,沈既远五年前从城南福利院带走了一个叫楚攸宁的女孩。
他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我,目光灼灼。
那家福利院,就是你当年被送去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一直在找我。
我眼眶发热,低声问:那……沈既远呢你认识他吗
陆景行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认识。但沈家和我们陆家,是生意场上的死对头。
死对头。
这个词让我心里一沉。
沈既远把我从福利院带走,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如果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陆景行的未婚妻,那他这五年的所作所为,就不仅仅是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那么简单了。
更像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你……我看着陆景行,犹豫着开口,你刚才说,我的小名叫昭昭
嗯。他点头,季昭,昭阳的昭。
我攥紧了手指,心脏狂跳不止。
沈既远的书房里,有一张女孩的照片,他叫她……阿昭。
陆景行的眸色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照片
一张很旧的黑白照片,看不太清长相,但应该是个小女孩。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景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昭昭,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生日那天,沈家也来人了
我努力在混乱的记忆里搜寻,却只是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了。
沈家的老太爷,和我爷爷是旧识。那天,沈既远的父亲带着他一起来为你庆生。陆景行一字一句道,那是你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所以,沈既远是认识我的。
在我还叫季昭的时候,他就见过我。
那他为什么……
他不是在找替代品。陆景行替我说出了那个最惊悚的猜测,声音冰冷刺骨,他从一开始,找的就是你。
他只是,没有认出长大后的我。
或者说,他迷失在了自己偏执的幻想里,只执着于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某些特质——比如眼睛,比如声音。
所以,当长大后的我,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反而觉得,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我浑身发冷,只觉得荒唐又可悲。
原来我不是别人的影子。
我只是,我自己的影子。
陆景行把我带到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顶层公寓。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干净得有些冷清,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你先在这里休息,这里很安全,沈既远找不到。他为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点了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一切都像一场梦。
前一秒,我还是沈太太,是人人艳羡的,被沈既远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下一秒,我就成了他臆想中的一个替代品,一个被他囚禁了五年的,仇人家的女儿。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着,屏幕上沈既远三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拉黑。
一了百了。
冲了个澡,换上陆景行不知何时为我准备好的新睡衣,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这五年的一幕幕。
沈既远带我去做昂贵的礼服,他说:攸宁,你穿这件红裙子,眼睛最亮。
沈既远在我耳边低语,他说:攸宁,我最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原来,他喜欢的不是我。
而是我这双像阿昭的眼睛,和这把像阿昭的声音。
何其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疲惫中昏昏睡去。
梦里,又是那场大火。
我被困在烧得滚烫的废墟里,绝望地哭喊。
就在我快要被浓烟吞噬时,一个少年冲了进来。
他抱起我,用身体为我挡住掉落的碎石,声音沙哑却坚定。
别怕,昭昭,我带你出去。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陆景行。
也是……沈既远。
两张脸在我眼前不断交替,重叠。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天已经亮了。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走出去,看到陆景行正站在厨房里,身上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正在煎蛋。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听到声音,他回头,对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醒了过来吃早餐。
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这十年光阴,仿佛从未流逝。
餐桌上,是简单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陆景行坐在我对面,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抬眼看我一下,眼神温柔。
气氛温馨得有些不真实。
昨天晚上,沈既远找人查了你的住址。他忽然开口。
我心里一紧:他……
放心,我处理好了。陆景行安抚道,他找不到这里。
我松了口气,却没有胃口再吃东西。
沈既远的手段,我比谁都清楚。
他想要的东西,向来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以前我觉得那是深情,现在只觉得不寒而栗。
昭昭,陆景行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些茫然。
离开沈既远后,我才发现,我一无所有。
这五年,我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早已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
那就留在我身边。他几乎没有犹豫,我会处理好一切,包括你父母的事。
提到父母,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那场火的真相,查到了吗
陆景行的眼神沉了下来:有点眉目了。当年的事,很可能和沈家有关。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我的心还是沉入了谷底。
如果真是沈家做的,那沈既远这五年的拯救,又算什么
是鳄鱼的眼泪,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
正沉默着,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
楚攸宁你这个白眼狼!你还要不要脸了!沈先生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跟着野男人跑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是我那个名义上的母亲。
当初,就是她和那个所谓的父亲,为了十万块钱,把我卖给了沈既远。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现在沈先生找上门来,要我们把你交出去,你让我们怎么办!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不然我们就去报警,告你遗弃我们!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景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我身边,他拿过我的手机,对着那头冷冷地说了一句:
再敢骚扰她,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怕,有我。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我靠在他怀里,贪恋着这迟到了十年的温暖。
我的养父母果然没有善罢甘休。
第二天,他们就闹到了陆景行的公司楼下。
又哭又骂,撒泼打滚,说我是个不孝女,攀上高枝就忘了亲爹娘,引来无数人围观。
公司的公关部门很快处理了,但这件事还是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豪门弃女攀上新欢抛弃旧爱
的词条,一度冲上热搜。
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
有人骂我拜金,有人骂我水性杨花。
沈既远的水军在里面上蹿下跳,将他塑造成一个被辜负的深情霸总形象,把我描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捞女。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言论,气得手脚冰凉。
陆景行从身后抽走我的手机,语气平静:别看这些垃圾。
他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你养父母的资料。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甚至连收养手续都是伪造的。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
当年你被送到福利院后,没多久就被他们领走了。他们拿了沈家一笔钱,任务就是‘照顾’你,直到沈既远来接你。
陆景行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所谓的‘地狱般的家’,很可能也是沈既远一手安排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年,养父酗酒赌博,养母刻薄恶毒。
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无休止的打骂。
我一直以为,是沈既远将我从那个地狱里拯救了出来。
原来,那个地狱,根本就是他为我量身打造的。
他先是将我推入深渊,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这是何等扭曲的算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声音颤抖。
因为他有病。陆景行眼神冰冷,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偏执狂。
他握住我冰冷的手,一字一句道:昭昭,他为你打造了一座牢笼,而我会亲手为你毁了它。
陆景行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
首先,他直接甩出了我养父母伪造收养关系、并涉嫌虐待的证据,警方迅速介入调查。
那对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男女,很快就声泪俱下地交代了一切。
他们承认了是受沈既远指使,故意对我进行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对他产生绝对的依赖。
消息一出,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骂我骂得最凶的网友,纷纷开始唾骂沈既远的变态行径。
沈氏集团的股价应声大跌。
我看着新闻里沈既远被记者围堵的狼狈模样,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五年的青春和爱情,竟然是建立在这样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之上。
这只是开始。陆景行关掉电视,看向我,沈家欠你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我看着他,忽然问:陆景行,你恨他吗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恨所有伤害过你的人。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藏着我看不懂的暗涌。
我知道,他和沈既远的恩怨,绝不仅仅是商业竞争和情敌关系那么简单。
这背后,一定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陆景行和沈既远在商场上斗得不可开交。
你来我往,刀刀见血。
整个城市的商业圈都因此风声鹤唳。
而我,则被陆景行保护得很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他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为我疏导,带我去看画展,听音乐会,努力把我从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里拉出来。
在他的陪伴下,我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我甚至开始重新拿起画笔。
画画曾是我唯一的爱好,但在沈既远身边的那五年,我几乎没再碰过。
因为他说,他的阿昭不喜欢画画。
现在,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画室里画画,陆景行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昭昭,十年前那场火灾的调查,有结果了。
我手一抖,一滴颜料落在了画纸上,迅速晕开。
我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
他将档案袋递给我,神色凝重。
主谋,是沈既远的父亲,沈明哲。
我颤抖着手打开档案袋。
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有当年的火灾现场照片,有证人证词,还有几份商业合同的复印件。
原来,当年我父亲的公司研发出了一项核心技术,引来了无数同行的觊觎,其中就包括沈氏集团。
沈明哲多次提出收购,都被我父亲拒绝了。
恼羞成怒之下,他竟然买通了我们家的一个保镖,在我十岁生日宴的当晚,纵火行凶。
一场大火,烧毁了我的家,也夺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而我,因为被陆景行及时救出,才幸免于难。
资料的最后一页,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勾肩搭背,笑得开怀。
是我父亲,和年轻时的沈明哲。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赠挚友沈明哲,愿友谊长存。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可最后,却因为利益,反目成仇,甚至……痛下杀手。
陆景行将我拥入怀中,无声地安慰着我。
我趴在他肩上,哭得撕心裂肺。
父母的音容笑貌,家的温暖,朋友的背叛,仇人的算计……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沈既远……他知道这件事吗我哭着问。
当时他只有十五岁,应该不知情。陆景行说,但沈明哲犯下的罪,他作为儿子,也必须承担后果。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是我和沈既远之间的私人恩怨了。
这是季家、陆家和沈家,延续了两代人的血海深仇。
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陆景行,我看着他,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和陆景行一起,将沈明哲纵火杀人的证据,递交给了警方。
铁证如山,沈明哲很快被批捕。
沈氏集团一夜之间,大厦将倾。
沈既远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我以为,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可我没想到,沈既远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我和陆景行一起去墓园祭拜我的父母。
天色阴沉,下着小雨。
我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轻声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树后闪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沈既远。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一身名贵的西装也变得皱皱巴巴,看起来狼狈又颓废。
那双曾经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濒死的野兽。
昭昭。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叫的不是攸宁,是昭昭。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往陆景行身后躲了躲。
你来干什么陆景行将我护在身后,语气冰冷。
沈既远没有理他,目光穿过他的肩膀,固执地落在我身上。
昭昭,我知道错了。他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求,所有事我都知道了。我爸他……罪有应得。
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把沈氏给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他卑微祈求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讽刺。
沈既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从陆景行身后走出来,直视着他,我不是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你的一切,我也不稀罕。
我只是不明白,他痛苦地嘶吼,我找了你十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是陆景行!
你为我做的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为我设计了一个地狱,然后假惺惺地来拯救我。你把我当成一个记忆里的影子,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精神虐待。沈既远,你那是爱吗你那是占有,是偏执,是病态!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我爱你,昭昭,我真的爱你……
他喃喃自语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陆景行脸色一变,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沈既远,你想干什么!
沈既远却笑了,笑得癫狂而绝望。
他没有看我们,而是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昭昭,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十年前,在火场里,救你的不止他一个。
我也在。
我也在。
这三个字,像平地惊雷,让我和陆景行都愣在了原地。
沈既远看着我,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那天,我也在你的生日宴上。火灾发生时,我看到你被困在书房,我冲了进去。
可是我被掉下来的吊灯砸伤了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景行把你抱走。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后来,我爸把我送去了国外养伤。那几年,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里全是你绝望的哭喊。
我一直在找你,昭昭。我找了你整整十年。
他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凄然一笑。
我爸欠你父母的,我还不了。但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不那么恨我,我愿意。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刺向自己。
不要!
我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陆景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踢飞了沈既远手中的匕首。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沈既远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陆景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想死太便宜你了。
沈既远,你和你父亲犯下的罪,就在监狱里好好忏悔一辈子吧。
他拉起我,转身就走。
我回头,看到沈既远趴在泥泞的地上,像一条被抛弃的狗,发出痛苦的呜咽。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他满身的狼狈,也冲刷着我们之间那段荒唐而不堪的过往。
从始至终,我们三个人,都被困在了十年前那场大火的废墟里。
现在,终于到了该走出来的时候了。
沈明哲被判处无期徒刑。
沈既远因为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以及多项经济犯罪,数罪并罚,也被判了二十年。
沈氏集团宣告破产,被陆氏集团收购。
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恩怨,终于尘埃落定。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包括我父亲的公司。
在陆景行的帮助下,我开始学习管理公司,每天忙碌而充实。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楚攸宁,也不是活在记忆里的季昭。
我是我自己。
是浴火重生,为自己而活的季昭。
陆景行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也是我最温柔的港湾。
他从不干涉我的决定,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最专业的建议和最温暖的鼓励。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兄妹般的相依为命,而是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我生日那天,陆景行包下了整个顶楼旋转餐厅,为我庆生。
他送给我一条星空项链,是我父亲当年亲手为我设计的遗作。
他说,他找了很多年才找到。
烛光下,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昭昭,他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陪我走过黑暗,带我奔赴光明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等这句话,也等了十年。
我们的婚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举行。
没有邀请太多宾客,只有一些至亲好友。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陆景行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神父。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洒下来,温暖而圣洁。
我看到台下,我的朋友们都在为我微笑,为我祝福。
我的人生,终于拨云见日,迎来了真正的光明。
交换戒指的时候,陆景行低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昭昭,欢迎回家。
我笑了,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是啊,回家了。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从此以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和我的少年,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