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新婚夜,夫君不对劲
红蜡烛烧得正旺。
火苗一跳。
墙上的影子就跟着晃。
我叫苏瓷。
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嫁人了。
嫁给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探花郎,谢珩。
人人都说我命好。
说我一个商人的女儿,能嫁给他,是祖坟冒了青烟。
我端着酒杯,手很稳。
可我的心,慌得要命。
谢珩就坐在我对面。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真好看。
他也在看我。
眼神温和得很。
可我知道,这温和是假的。
底下藏着刀。
夫人。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
喝了这杯合卺酒,咱俩以后就是夫妻了。
我点点头。
脸上做出一点害羞的样子。
这个表情,我对着镜子练了好久。
我是个妖精。
还是个镜妖。
学人样,是我的看家本事。
我把酒杯凑到嘴边。
他的手忽然伸过来,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要干嘛
夫人别急。
谢珩嘴角还带着笑。
他的手指,却顺着我的手,摸上了我的酒杯。
一个很普通的瓷杯子。
我的嫁妆。
我们苏家,是京城最大的瓷器商。
这杯子,真好看。他慢慢说。
他的指尖,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那儿,有一道裂纹。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这不是碰坏的。
是我昨晚不小心,用妖力震出来的。
不是人的力气,就会留下不是人的痕迹。
我当时就后悔了,可来不及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
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夫君喜欢就好。
谢珩笑了。
我就是好奇。
他说。
这裂纹细得跟头发丝一样,杯子却没碎。
他抬眼看我,眼睛里全是探究。
你家的窑厂,烧瓷的手艺,可真……独特
他说独特两个字,声音压得很低。
我脑子里嗡嗡响。
他发现了。
他肯定发现了。
我不能慌。
我是镜妖,我什么都能学。
学一个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我低下头,脸红了。
夫君见笑了。
我小声说。
这是我们苏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技,不能告诉外人。
谎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我甚至觉得脸颊真的在发烫。
一半是装的。
一半是吓的。
谢珩盯了我好一会儿。
我以为自己要露馅了。
他才终于松开手,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是我多嘴了。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
来,夫人,我们喝。
酒喝下去了,很辣。
烧得我喉咙疼。
可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掉下来了。
这一关,好像是过去了。
夜深了。
谢珩躺在我身边,呼吸很匀。
他好像睡着了。
可我不敢睡。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味道。
一股冷冰冰的,带着铁锈味的气。
这味道我熟。
是镇妖司的味道。
我浑身都凉透了。
我的夫君,谢珩。
当朝探花,温润君子。
竟然是镇妖司的人。
这场婚姻,就是个陷阱。
他娶我,是为了查我。
查我苏家,是不是藏了妖精。
我闭上眼。
屋里黑漆漆的。
真冷。
第2G章：我装成最完美的妻子
天亮了。
我醒的比谁都早。
谢珩还在睡。
我悄悄下了床,一点声音都没有。
镜妖的本事,就是模仿。
我学过京城里最好的媳妇是什么样。
今天,我就要做那个最好的媳妇。
我先去了厨房。
府里的下人看见我,都吓了一跳。
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里烟大,您快回去歇着吧。
我笑着摇摇头。
没事,我来给夫君做早饭。
以后夫君的一日三餐,都归我管。
我这话一出口,下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很佩服。
没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会自己下厨。
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这个新夫人,贤惠得没话说。
我记得谢珩的口味。
他爱吃清淡的。
我熬了碧粳粥,做了几样小菜。
等我把早饭摆好,谢珩正好走进来。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
夫人起这么早
嗯,想给夫君做顿饭。
我给他盛粥,每个动作都挑不出错。
谢珩坐下,喝了一口粥。
他抬头看我。
夫人的手艺真好。
夫君喜欢就行。
我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我知道,这才刚开始。
他不会因为一顿饭就信我。
果然,吃完饭,他没去上朝。
他说今天休息。
他陪着我在府里到处走。
谢府很大,管得也好。
我心里盘算着,怎么能管得更好。
我要让他觉得,我就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完美到让他找不到一丝破绽。
下午,谢珩出了趟门。
回来时,带回一套新瓷器。
白底青花,烧得极好。
夫人,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茶碗。
路过瓷器店,觉得不错,就买了。
又来了。
又是试探。
我接过茶碗,心里冷笑。
他还不死心。
想再试试我懂不懂瓷器。
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碗。
然后,我皱了皱眉。
夫君,这瓷器……你怕是买贵了。
谢珩挑了挑眉。
哦怎么说
你看这青花的颜色。
我指着碗上的花。
颜色有点飘,不往下沉。
还有这碗底,你看,有点浑。
这说明烧的时候,火候不对。
我说得一套一套的。
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
我是苏家的女儿,从小在瓷器堆里长大。
我当然懂。
谢珩听得很认真。
等我说完,他才慢慢说。
夫人真是行家。
这套瓷器,是城西王记窑厂出的。
都说他家学我们苏家的烧法。
现在看来,只学了个样子。
我心里一动。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夸我,还是在套我苏家的话
我不能让他带着走。
我笑了笑,把碗放下。
哪有什么秘技不秘技的。
就是熟练了而已。
我从小看我爹弄这些,看也看会了。
我表现得很坦然。
好像我懂这些,是天经地义的。
谢珩看着我,眼神很深。
他没再说话。
可我知道,他的怀疑,一点没少。
晚上,我把府里的账本都拿来看。
我坐在灯下,一笔一笔地算。
谢珩从书房回来,看见我还在忙。
夫君。我抬头对他笑。
我把府里的账看了一遍。
有好几处地方,能省下不少钱。
我把账本推给他。
上面用红笔画了好几个圈。
谢珩拿起来看了看。
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点变化。
是惊讶。
夫人真是……
他好像找不到话说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摇摇头,这都是我该做的。
我看着他。
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又真诚,又爱他。
谢珩,你看到了吗
我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妻子。
会过日子,又精明能干。
我不是妖精。
我只是一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普通女人。
你信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场戏,我得一直演下去。
演到他信为止。
第3章：他果然是镇妖司的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
我和谢珩,就跟京城里所有刚成亲的夫妻一样。
他去衙门,我管家。
他对我客客气气,我也对他好得没话说。
府里的下人都说,大人和夫人是天生的一对。
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平静的水底下,全是漩涡。
谢珩的书房,不让我进。
越不让我进,我越想进去。
我知道,那里头肯定有他的秘密。
关于镇妖司的秘密。
这天,机会来了。
谢珩被皇上叫进宫,走得很急。
书房的门都没锁好,留着一条缝。
我等了好久。
确定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才悄悄溜了进去。
书房里一股墨香味。
我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叠文书。
我走过去,心跳得厉害。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打开一看,我的手就抖了一下。
是份密函。
抬头三个字：镇妖司。
内容是说京城最近有妖精在活动。
上面记了好几件案子。
哪里发现了妖气。
哪里有人不见了,怀疑是妖精干的。
我看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镇妖司的网,已经撒得这么大了。
我正想看第二份。
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放回原样。
我刚弄好,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谢珩。
他回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一下子就冷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我脸上一点都没露出来。
我对他笑了笑。
我看夫君走得急,怕窗户没关。
就进来看看。
怕风吹乱了夫君的东西。
这个借口,我早就想好了。
谢珩走到书桌边。
他看了一眼那叠密函。
又抬头看看我。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尖。
好像能把我看穿。
我强迫自己别怕。
不能躲。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脸的坦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视线移开。
有心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高不高兴。
下次这种事,让下人做就行。
夫人身子金贵,别累着。
他说完,就去书架前找东西。
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我松了口气。
后背全是汗。
我找了个借口,赶紧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腿都软了。
太险了。
晚上,府里来了客人。
是谢珩的朋友,叫赵锋。
我见过他,在婚礼上。
他也在镇妖司当差。
还是个副指挥使,官不小。
宴席上,赵锋喝多了。
话也多了。
他大声嚷嚷。
谢兄,你是不知道啊！
最近京城那些妖物,越来越不像话了！
前两天,城南又有一家子没了！
死得那个惨啊,血都给吸干了！
他说得活灵活现。
我坐在旁边,端着酒壶,手心里全是汗。
我低着头,假装倒酒。
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我耳朵里。
皇上都发火了！
让我们镇妖司半个月内,必须抓到凶手！
你说,这上哪儿抓去
那些妖精,一个个都精得要死。
白天装得跟人一样,谁知道皮底下是个啥玩意儿！
他说到这,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紧。
他在怀疑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
我给谢珩倒酒,又给赵锋倒酒。
我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酒洒出来一点。
谢珩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他看见了。
他肯定看见了。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拿起酒杯,对赵锋说。
赵兄,喝酒。
那一刻,我觉得谢珩的眼神好冷。
冷得能冻死人。
这顿饭,我吃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赵锋走了。
我收拾东西,想赶紧走。
夫人。
谢珩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
夫君,有事吗
今天,你好像很紧张。
他说。
这不是在问我,是在告诉我。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有吗
我笑了笑,想混过去。
可能是……被赵大人说的事吓到了吧。
我胆子小。
谢珩也笑了。
是吗
我倒觉得,夫人的胆子,一点都不小。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更多了。
镇妖司的影子,已经飘在我头顶了。
我跑不掉了。
第4章：我的妖气差点露馅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
谢珩没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赵锋也没再来过。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老样子。
可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谢珩对我的怀疑,像一粒种子。
已经埋下去了。
正在悄悄发芽。
我必须更小心。
我是镜妖。
我的力量,来自于我和谢珩的灵契。
只要他真心爱我,我们的契约就稳。
我的力量也强。
可现在,他根本不爱我。
他心里全是怀疑。
这让我们的灵契很不稳定。
更糟的是,灵契能让我感觉到谢珩心里的波动。
他怀疑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
他试探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
这本来是好事。
能让我提前防备。
但用这个能力,要消耗妖力。
用得多了,我的妖气就会漏出来。
那可就完了。
所以,我一直忍着。
不敢随便去探他的心思。
可是,今天我没忍住。
下午,我在房里绣花。
谢珩在书房。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很强的怀疑,从他那边传过来。
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我心里很慌。
我忍不住,动用了灵契。
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冲进我脑子。
苏家……
瓷器……
裂纹……
不是人能弄出来的……
果然。
他还在想那只酒杯的事。
我正想继续听。
突然,我感觉身体里一空。
妖力用得有点多了。
不好！
我赶紧收回力量。
可晚了。
一丝很淡的妖气,从我身上散了出来。
很淡,但够镇妖司的人发现了。
我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办
我四处看,想找个东西盖一下。
我看到了桌上的香炉。
对了,熏香！
我赶紧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去拿。
结果一着急,手一滑。
哐当一声。
香炉掉地上了。
香灰洒了一地。
屋里顿时一股浓浓的香料味。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谢珩站在门口。
他应该是听到了声音,提前回来了。
他看着地上的乱七八糟,又看看我。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蹲下身,假装收拾。
我不小心,打翻了香炉。
我不敢看他。
我怕他闻到我身上的妖气。
虽然现在有香味盖着。
但我还是心虚。
谢珩走了进来。
在我面前蹲下。
我来吧。
他伸手想帮我。
不用不用。
我赶紧拦住他。
我自己来,别脏了夫君的手。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
我的手,却冰凉。
他拉住我的手。
看你,满手都是灰。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仔细帮我擦手。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离我太近了。
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也能闻到那股属于镇妖司的,冷冰冰的气息。
我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他的动作很温柔。
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夫人的皮肤,真好。
他轻声说。
一点疤痕都没有。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啊。
我是镜妖。
我的身体,是我用法力变出来的。
可以变得很完美。
不像真正的人,总会有一些小疤,或者痣。
我的皮肤,太完美了。
完美得……不像人。
他又在试探我。
我该怎么说
我脑子飞快地转。
是……是吗
我抬起头,对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娘说,我们苏家的女人,皮肤都像她。
她说,这是用最好的瓷土养出来的。
我半真半假地说。
听起来像句玩笑话。
谢珩看着我,没说话。
他的手指,还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摸着。
那感觉,不像在摸。
更像是在……检查。
检查我的皮底下,是不是藏了别的东西。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手。
站了起来。
好了,别收拾了。
让下人来。
他扶我起来。
今天怎么点这么浓的香
他好像随便问问。
闻着有点呛。
哦,我……我就是觉得屋里闷。
我说。
想换换味道。
是吗
谢珩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吹散了屋里的香气。
也吹得我心里发冷。
他刚才,一定闻到了什么。
他只是不说。
他在等。
等我露出更大的马脚。
第5章：他看到了我的妖纹
秋天来了。
天一天比一天凉。
谢府后院,有个天然的温泉。
是以前一个王爷留下的。
这天晚上,谢珩对我说。
天冷了,我们去泡泡温泉吧。
能去去寒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
泡温泉
要脱光衣服的。
我的身体,虽然变得和人一样。
但妖精就是妖精。
在热气一蒸下,有时候会控制不住,露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比如……妖纹。
那是妖精才有的印记。
不能去。
我得找个借口。
夫君,我……我今天身子不舒服。
我低下头,装出很虚弱的样子。
怕是……不能碰水。
这是女人最好用的借口。
谢珩看了我一眼。
是吗
那我叫大夫来看看。
他说着就要叫人。
别！
我赶紧拉住他。
不用了,夫君。
小毛病,睡一觉就好了。
不用麻烦大夫。
我可不敢让大夫来。
万一把脉把出点什么,就完了。
谢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好吧,改天。
他没再坚持。
我松了口气。
可我知道,这事没完。
他起了疑心,就不会这么算了。
果然。
过了两天,他又提泡温泉的事。
这次,我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温泉池子修得很好看。
四周是假山,种着竹子。
热气腾腾的水面上,还撒着花瓣。
下人们都走了。
只剩下我和谢珩。
我慢吞吞地脱下外衣。
心里一直在想办法。
待会儿下了水,一定要离他远点。
千万不能让他靠近。
我穿着里衣,先下了水。
温热的水包着全身,很舒服。
但我一点都放松不下来。
谢珩也下来了。
他就坐在我对面。
水汽很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他那双眼睛,还是很亮。
像狼的眼睛。
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
气氛有点怪。
夫人。
他先开口了。
转过去,我帮你按按肩膀。
不用了,夫君。
我赶紧拒绝。
我不累。
听话。
他的声音不让我拒绝。
我没办法,只能慢慢转过身。
把后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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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完蛋了。
我的妖纹,就在后颈上。
平时看不见。
可一遇到热气,或者妖力不稳,就会露出来。
是几道很淡的,琉璃色的纹路。
今天妖力还算稳。
但在这温泉里泡了这么久,我不敢保证它不会出来。
谢珩的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的手指,又热又有力。
开始慢慢地揉。
夫君,你……
我刚想说点什么,让他别注意。
他就开口了。
夫人。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我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他看见了。
他还是看见了。
我该怎么办
承认吗
不,不能承认。
承认了就是死。
我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
我假装不知道。
我脖子后面有什么
一道很奇怪的纹路。
他的手指,从我肩膀上滑上去。
轻轻地,摸着我的后颈。
就摸在妖纹的地方。
那感觉,就像被火烫了一下。
我吓得浑身一僵。
哦,那个啊。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
那个是胎记。
我生下来就有了。
是吗
谢珩的声音里,听不出信没信。
我以前怎么没看见
它……它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我胡乱编着。
有时候深一点,有时候就看不见了。
我娘说,这是福气的记号呢。
我说着,偷偷用妖力。
强行把那几道妖纹压了下去。
这很费力。
我感觉头都有点晕。
是吗福气的记号
谢珩轻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的手,还在我脖子上。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动都动不了。
好了,夫君。
我找了个借口。
我……我泡得有点久了,头晕。
我想上去了。
我借着水汽,赶紧从他身边挣开。
我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我逃一样地上了岸,胡乱擦了擦,披上衣服就跑了。
回到房间,我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脖子后面,光光的。
什么都没有。
可我知道,刚才那一下,太险了。
谢珩眼里的怀疑,更深了。
他就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
布下了网。
就等着我这个猎物,一步一步走进去。
而我,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6章：贵妃刁难,我被迫出手
很快就到了中秋。
宫里摆宴席,请大臣们吃饭。
谢珩是新科探花,皇上很看重他。
自然要去。
我也要作为家眷,陪他一起。
进宫前,谢珩特意跟我说。
宫里规矩多,万事小心。
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他的语气很平。
听起来像是关心。
可我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是怕我惹事。
或者说,怕我露出妖精的马脚。
我点点头。
夫君放心,我晓得。
宫宴设在御花园。
场面很大,很热闹。
皇上,皇后,还有各位娘娘都来了。
我们这些当官的,都带着家眷坐在下面。
席间,有人跳舞,有人唱歌。
大家都在喝酒,互相说好话。
我一直低着头,不想惹人注意。
可麻烦,还是找上我了。
找我麻烦的,是贵妃。
贵妃是太师的女儿。
家里有权有势,皇上也宠她。
她一直想让自己的侄子,娶公主。
谢珩是她侄子最大的对手。
所以,她看我们不顺眼。
酒喝得差不多了。
贵妃忽然让人拿来一个瓷瓶。
那瓶子很好看,是皇上赏的。
谢夫人。
贵妃开口了,声音尖尖的。
本宫听说,你家是卖瓷器的。
那你瞧瞧,本宫这个瓶子,怎么样
我赶紧站起来,行礼。
回娘娘,民妇不敢乱说。
让你说你就说。
贵妃很不耐烦。
本宫不怪你。
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瓶子。
确实是好东西。
回娘娘,这瓶子是官窑里最好的。
不管是料子,还是颜色,都是顶好的。
是难得的宝贝。
我捡好听的说。
贵妃听了,脸上很得意。
算你还有点眼力。
她端起瓶子,假装看。
手一滑。
啪的一声。
瓶子掉地上,摔碎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贵妃也啊地叫了一声。
哎呀！我的瓶子！
她一脸心疼的样子。
可我看得清清楚楚。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让我难堪。
这可怎么办啊！
贵妃看着我,假惺惺地说。
谢夫人,这瓶子可是皇上赏的。
现在碎了,本宫可担不起。
你不是懂瓷器吗
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把它弄好。
她这话一说,所有人都看着我。
把碎瓷片弄好
这怎么可能！
她这明摆着是欺负人。
谢珩站了起来,想替我说话。
我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动。
我知道,今天这关,我必须自己过。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脑子飞快地转。
弄好,是不可能的。
但我是镜妖。
我的眼睛,能记住所有看到的东西。
一点都不会错。
刚才瓶子碎的那一下。
每一片碎片飞到哪儿。
落在什么地方。
是什么样子。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蹲下身。
开始一片一片地捡碎片。
我的动作很快,很稳。
所有人都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贵妃嘴角带着冷笑。
她就等着看我笑话。
很快,所有的碎片都捡回来了。
我把它们在地上拼起来。
我的记性好得吓人。
没一会儿,一个瓶子的样子就出来了。
虽然还是碎的,但形状是完整的。
然后,我抬起头,对贵妃说。
娘娘,瓶子虽然碎了。
但幸好,碎片一片都不少。
只要找京城最好的师傅,用金子补起来,还是能修好的。
修好以后,裂纹像金线,反而更好看。
比原来,更有味道。
我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
既给了贵妃台阶下,也显出了我的本事。
贵妃的脸色有点难看。
她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
皇上开口了。
好了。
皇上淡淡地说。
一个瓶子罢了,碎了就碎了。
谢爱卿的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就按她说的办。
皇上都说话了,贵妃自然不敢再闹。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松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我一抬头,正好对上谢珩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我。
眼神很复杂。
我刚才为了记住那些碎片。
精神特别集中。
那一瞬间,我的眼睛里,肯定闪过了不属于人的光。
那种琉璃一样的,冰冷的光。
他看见了。
他一定看见了。
宴会结束,回家的路上。
马车里很安静。
谢珩一句话都没说。
我也不敢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比以前更冷了。
怀疑的种子,不仅发了芽。
现在,恐怕已经长成了一棵小树。
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
第7章：他好像能看穿我的伪装
从宫里回来后,谢珩变得更怪了。
他常常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很晚。
有时候,我半夜醒了,身边都是凉的。
我知道,他肯定又在看那些镇妖司的东西。
研究怎么对付妖精。
对付我。
我心里很不安。
我必须知道,他到底查到了多少。
不然,我早晚要死在他手里。
我决定,再进一次书房。
我等了好几天。
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这天晚上,谢珩被朋友叫出去喝酒了。
说要很晚才回来。
夜深了。
我换上一身黑衣服。
悄悄溜到书房外。
我像只猫,一点声音都没有。
窗户锁着。
门也锁着。
这难不倒我。
我是镜妖,能短暂地改变身体的样子。
我的手指变得像水一样软。
从门缝里伸进去,就把门栓拨开了。
书房里,和我上次来时一样。
只是桌上的文书,更多了。
我不敢耽搁。
直接走到桌前,拿起一叠就开始看。
都是关于我的调查。
我的家世,我的背景。
我从小到大的所有事。
镇妖司查得很细。
连我七岁打碎了邻居家一个碗都记着。
我看得心惊。
幸好,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
我真正的身份,他们还没查到。
我翻到最后。
看到了一张画。
是我。
画得很像。
画下面,有一行红字。
目标很可能是妖物,要加强监视,想办法让她现原形。
字,是谢珩写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疼。
他真的,从没信过我。
一直把我当成一个要杀掉的妖物。
我正想把文书放回去。
忽然,我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
我低头一看。
是一根很细很细的丝线。
连着桌子腿和一个角落的书架。
是机关！
我心里一惊。
我要是刚才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碰到机关。
到时候,整个府里的人都会知道。
谢珩,他竟然在自己家里设陷阱！
就为了防我！
我吓出一身冷汗。
赶紧小心翼翼地把脚收回来。
就在这时。
我听到了脚步声。
从院子外面传过来。
是谢珩！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跑不掉了。
怎么办
躲起来
这书房里一眼就能看光,没地方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
已经到门口了。
我急得不行。
没办法了,我想到了我的本能。
镜妖,可以变成镜子。
和周围的东西融在一起。
这是我保命的本事。
但很费妖力,而且不能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妖力。
我的身体,开始变透明。
最后,变成了一面靠墙立着的穿衣镜。
和我身后那面真镜子,一模一样。
我刚变好。
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谢珩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灯光昏黄。
他先是看了一眼书桌。
发现上面的东西被人动过。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
他没说话。
只是举着灯笼,在书房里慢慢地走。
一寸一寸地看。
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就是一面镜子。
我不能动,不能出声,不能喘气。
只要他走过来,仔细一看。
就会发现,墙边多了一面镜子。
他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停在了我面前。
我心里绝望了。
被发现了。
死定了。
他举起灯笼,照了照我。
我的镜面里,映出了他的脸。
他眉头锁着,眼神很尖。
他在看我。
不,他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在镜子里。
我映出的谢珩的影子,他的眼神,深得看不见底。
那眼神……
好像穿过了镜面。
直直地,看到了镜子后面的我。
他,好像能看见我！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
比被他当场抓住还可怕。
如果他能看穿我的伪装。
那我在他面前,就真的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他看了很久。
久到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的妖力在飞快地没掉。
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自己现出原形。
就在我快要不行的时候。
他终于,把目光移开了。
他转身,吹灭了灯。
书房里,又变黑了。
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听到了门被关上,还上了锁。
我这才松了口气。
整个人都软了。
我从镜子变了回来。
浑身是汗,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谢珩这个人,比我想的,要可怕得多。
这个家,不是家。
是狼窝虎穴。
第8章：他送的玉佩是催命符
那晚之后,我病了一场。
妖力用得太多,身子亏得厉害。
我躺在床上,整天迷迷糊糊的。
谢珩倒是表现得很关心。
请了大夫,又亲自给我喂药。
外人看来,他真是个好丈夫。
可我知道,他喂我的药里,加了东西。
是一种很普通的草药。
对人没坏处。
但对妖,却能压制妖力。
他还在试探我。
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把药都喝了。
喝完药,我觉得更虚弱了。
连维持人的样子都有点难。
过了几天,我的病好了一些。
能下床走路了。
这天,谢珩拿来一个盒子。
夫人,你看,这是我给你求来的。
他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块玉佩。
白色的玉,雕得很好看。
这是护身符。
谢珩把玉佩拿出来,亲手给我戴上。
你前阵子吓到了,身子弱。
戴着这个,能保平安。
我摸着脖子上的玉佩。
摸着很润。
可我却感觉到一股凉气,从玉佩上传来。
钻进我的皮肉里。
这玉佩上,刻着镇妖的符。
刻得很小,藏在花纹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哪里是护身符。
这分明是催命符！
它会不停地压制我的妖力。
戴久了,我就会越来越弱。
直到最后,连人的样子都变不出来。
夫君……这太贵重了。
我假装要摘下来。
我不能要。
不许摘。
谢珩按住我的手。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的语气很温柔,但不能拒绝。
夫人一定要戴着。
我没办法,只能戴着。
从那天起,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妖力被压得厉害。
我常常觉得头晕,没力气。
晚上睡觉,还会做噩梦。
梦见自己变回了一面碎掉的镜子。
我必须想办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们镜妖一族,可以用自己的血,去养一些有灵气的花草。
花草吸收了我的血,可以帮我化解掉一部分符的力量。
府里花园里,种着一盆兰花。
听说是很好的品种。
谢珩很宝贝它。
每天都要自己浇水。
我决定,就用它了。
每天半夜,等谢珩睡着了。
我就偷偷溜到花园里。
我划破手指,滴几滴血在兰花盆里。
我的血,是琉璃色的。
带着淡淡的冷香。
滴进土里,很快就没了。
做完这些,我才敢回去睡觉。
这样过了好几天。
我的身体,果然好了一些。
那块玉佩带来的压力,也轻了不少。
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觉得,谢夕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好过。
这天晚上,我又像往常一样,去了花园。
月光很好。
照得院子里很亮。
我走到那盆兰花前,蹲下身子。
我刚划破手指,准备滴血。
突然,我听到身后有很轻的响动。
我猛地回头。
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是谢珩。
他没睡。
他一直在这里。
他看着我。
手里,还拿着我的外衣。
应该是我出来时,忘了穿。
他都看见了。
看见我大半夜不睡觉。
跑到花园里,对着一盆花,不知道在干嘛。
我脑子一片空白。
夫君……
我站起来,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你怎么……还没睡
谢珩慢慢走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把衣服披在我身上。
夜里凉。
他说。
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睡不着。
我结结巴巴地说。
出来走走。
是吗
谢珩低头,看了看那盆兰花。
又看了看我。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还在流血的手指上。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对着花,在小声说什么
他问我。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在跟花说话
谁信！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谢珩没再问我。
他只是拉起我的手,看着我手指上的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拿出帕子,帮我包好。
动作还是那么温柔。
可他的眼神,却冷得让我害怕。
回去吧。
他拉着我,往房间走。
外面风大。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回到房间,他让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
然后,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知道,我今晚的举动,已经让他把怀疑变成了肯定。
他肯定,我不是人。
他只是,还在等一个证据。
一个能让我现出原形的,铁证。
而我,亲手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第9章：他设局害我,又救我
过了两天,是我回娘家的日子。
按规矩,谢珩要陪我一起回苏家。
我心里很不安。
总觉得会出事。
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
好像要下雨。
马车走到半路,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马车停了。
大人,夫人,前面有情况！
车夫的声音很紧张。
谢珩掀开车帘。
我也探头出去看。
只见前面的路上,站着几个人。
穿得乱七八糟。
不像好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只……狼
不对,不是狼。
眼睛是红的,身上还冒黑气。
是妖物！
是最低等的狼妖。
我心里一沉。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妖物
是碰巧吗
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珩。
他很镇定。
脸上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个圈套。
是他设的局。
他想逼我出手。
逼我当着他的面,用妖力。
别怕。
谢珩对我说了句。
然后,他拔出了剑。
他竟然随身带着剑！
你们是什么人
谢珩对着那几个人喊。
那几个人嘿嘿一笑。
拿人钱,替人办事。
谢大人,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京城。
说完,他们就让那几只狼妖,扑了上来。
车夫吓得大叫一声,扔下车跑了。
谢珩跳下马车,跟他们打了起来。
他的剑法很好。
一看就是练家子。
可对方人多,还有妖精帮忙。
他很快就打不过了。
我坐在马车里,心里急得要死。
我该怎么办
出手,就暴露了。
不出手,谢珩就会死在这。
我虽然恨他算计我。
可我……我不想他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灵契已经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他死了,我也不好过。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我来不及多想。
一只狼妖,已经绕过了谢珩,朝我扑了过来。
它张开大嘴,一股臭味扑过来。
我尖叫一声。
下意识地,我抬起了手。
一股力量,从我手心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
那只狼妖被打飞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动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呆呆地看着我。
谢珩也看着我。
眼神里,有吃惊,有果然如此,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暴露了。
我终于,还是暴露了。
那些人反应过来。
她也是妖！
一起上！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疯了一样地冲过来。
我顾不上了。
我跳下马车,挡在谢珩身前。
我用起了妖力。
我的手上,泛起了琉璃色的光。
我像变了个人。
动作快得看不清。
那些小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我打得魂都没了。
那几个人,也被我打倒在地。
就在我以为没事了的时候。
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突然跳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有毒的刀。
狠狠地,朝我刺了过来。
我刚用完妖力,正是没力气的时候。
根本躲不开。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离我越来越近。
我以为我死定了。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我面前。
是谢珩。
噗的一声。
刀,插进了他的肩膀。
黑色的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谢珩！
我大叫一声,冲过去扶住他。
他脸色惨白,看着我,嘴角却笑了笑。
夫人……你果然……
他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他的手,没力气地垂下来。
手指,划过了我的胳膊。
我的胳膊上,因为刚才用了妖力,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
他碰到了。
他肯定感觉到了。
那不是人皮该有的感觉。
我抱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是想逼我现原形,然后杀了我吗
为什么又要替我挡刀
我看着他肩膀上发黑的伤口。
我知道,这毒很厉害。
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
我顾不上多想。
抱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家的方向跑。
回家的路上,一路没人说话。
他躺在马车里,昏迷着。
我坐在他身边,心里乱糟糟的。
谢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设局害我。
又拼命救我。
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第10章：照妖镜前,我差点暴露
我把谢珩带回了府。
请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
大夫们都说,这毒太厉害,他们解不了。
只能用好药,暂时吊着命。
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谢珩。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虽然算计我,可也救了我。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我知道,这毒,只有我的血能解。
我们镜妖的血,最干净,能解百毒。
但也会暴露我的身份。
我犹豫了很久。
最后,我还是决定救他。
我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关上房门。
我划破手腕,把我的血,喂进他嘴里。
我的血是琉璃色的。
带着冷香。
流进他的嘴里。
他的脸色,很快就好了起来。
肩膀上伤口的黑气,也慢慢没了。
我知道,他没事了。
我也松了口气。
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我给他处理好伤口,换了干净衣服。
然后,我就守在他床边。
等他醒。
第二天下午,他醒了。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他眼神很清亮。
一点都不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我……
他刚想说话。
我把一根手指,按在他嘴唇上。
别说话。
我说。
你刚醒,好好休息。
我不想跟他谈那天发生的事。
我怕。
我怕他问我,我是谁。
我怕他问我,是怎么救活他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珩很听话,真的没再说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很深。
深得我看不懂。
接下来的几天,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喂他喝药,给他擦身子。
我们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
谁也不提那天的事。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府里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我能感觉到,谢珩在暗中安排着什么。
府里的守卫,多了好几倍。
而且,都是镇妖司的人。
他这是在防谁
防我吗
他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
有一天,他让人搬了一面镜子到我们房里。
那是一面很旧的铜镜。
镜面上,全是绿色的锈。
看起来很普通。
可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
照妖镜！
这是镇妖司的东西！
可以照出所有妖精的原形！
他想干什么
他终于,要对我动手了吗
夫人,你看。
谢珩扶着那面镜子,对我笑。
这是我从一个古董商那买来的。
听说是前朝的宝贝。
放在房里,也好看。
他说得轻飘飘的。
我心里却像打雷一样。
我不敢靠近那面镜子。
我怕我一过去,镜子里就会映出我的真身。
怎么了,夫人
谢珩见我站着不动。
不喜欢吗
没……没有。
我勉强笑了笑。
很好看。
那就好。
谢珩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
来,我们一起看看。
他拉着我,往镜子那边走。
我挣不开。
只能被他一步一步地,拖向那个能要我命的东西。
我的心,跳得快要炸了。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我们站到了镜子前。
我紧张得不敢喘气。
我偷偷抬眼,往镜子里面看。
镜子里,映出了我和谢珩的影子。
我是我,他也是他。
都是人的样子。
我愣住了。
怎么会
照妖镜,怎么会没用
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可就在这时。
我看到镜子里的我,影子,微微晃了一下。
好像水波一样。
不好！
这照妖镜虽然旧了,法力不强。
但还是对我起作用了。
再照下去,我肯定会露馅。
我脑子飞快地转。
我看到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
有了！
我突然哎呀一声。
假装没站稳,朝梳妆台倒过去。
手不小心,打翻了那盒胭脂。
红色的胭脂粉,洒得到处都是。
也洒在了那面铜镜上。
把镜面染红了一大片。
把我和谢珩的影子,都盖住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
我赶紧站好,一脸抱歉。
都怪我,不小心。
把这么好的镜子给弄脏了。
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帕子去擦。
假装要把它擦干净。
谢珩拉住了我。
他看着被染红的镜面,又看看我。
他突然笑了。
没事。
他说。
夫人说得对。
他伸出手,接住我差点摔倒的身体。
把我圈在他怀里。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
镜子里的红颜,最骗人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
可我听得浑身发冷。
他笑着抱住我。
可我抬头看他的时候。
我看见,他的眼底,已经结了一层冰。
第11章：为了活命,我求他
天狗吃月亮。
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上。
这样的夜晚,对我们妖精来说,是灾难,也是好事。
妖力会疯了一样地涨。
控制得好,能厉害一大截。
控制不好,就会被妖力反噬,没命。
而我,情况更糟。
我和谢珩的灵契,本来就不稳。
现在,他已经确定我是妖。
我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了。
灵契,随时都可能要我的命。
今晚,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天一黑,我就感觉到了。
身体里的妖力,像烧开的水。
到处乱冲。
我根本压不住。
我的身体,开始一明一暗。
皮肤上,不断有琉璃色的光闪过。
我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些妖气盖住。
不然,被府里那些镇妖司的人发现,我就死定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很疯狂,也很不要脸的办法。
我找到了谢珩。
他正在书房看书。
我推门进去。
他抬头看我,眼神很平静。
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走到他面前。
当着他的面,我开始脱衣服。
一件,又一件。
红色的纱衣,掉在地上。
谢珩的呼吸,乱了。
他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苏瓷,你……
他开口,声音很哑。
夫君。
我走到他身边,坐到他腿上。
我勾住他的脖子。
今晚,要我。
我的声音,带着我自己都不熟悉的味道。
谢珩的身子,很僵硬。
他看着我。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血红色的月光,照在我脸上,身上。
我的皮肤,泛着一层不正常的光。
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想用这个,来盖住你的妖气
他一下子就说中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在他面前,我好像永远都是光着身子的。
是。
我承认了。
求你。
我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求饶。
帮我。
谢珩看着我,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很乱。
有挣扎,有生气,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痛苦。
最后,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把抱起我,把我扔在了床上。
他撕开了我的衣服。
动作很粗暴,一点都不温柔。
我知道,他是在发泄。
发泄他的愤怒,他的不甘心。
他恨我骗他。
也恨他自己。
我感觉身体里的妖力,涨到了最高。
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谢珩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我。
我咬着嘴唇,浑身都在发抖。
皮肤上,琉璃色的妖纹,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在血红的月光下,又妖又美。
他看着那些妖纹,眼神更暗了。
他低下头。
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很疼。
我感觉到了牙齿刺破皮肉的痛。
也感觉到了,他温热的舌头,尝到了我的血。
不是人的,带着甜味的血。
那一瞬间。
我看到,他的眼睛,彻底黑了下去。
像一个没有底的洞。
要把我,完全吞掉。
他知道了。
他尝到了我的血,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是妖。
我是骗了他很久的妖。
这一夜,很长。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再醒来时,天亮了。
血月过去了。
我身体里的妖力,也平了。
我活下来了。
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谢珩不在身边。
我肩膀上,还留着他咬出来的,深深的牙印。
提醒着我,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我们的关系,已经坏到了没办法补的地步。
他不会再容我了。
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是镇妖司的天罗地网吗
第12章：他要将我的族人一网打尽
我猜得没错。
谢珩,对我动手了。
他用我,做了一个局。
一个引蛇出洞的局。
血月之夜过后没几天。
他突然对我说,要带我去城外的寺庙烧香。
为他自己,也为我,求个平安。
我心里知道,这是个陷阱。
可我不能不去。
我去了,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我不去,他会马上撕破脸。
到时候,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马车,又一次开向城外。
和上次回娘家的路,很像。
我心里,一片冰凉。
到了寺庙。
那不是什么正经寺庙。
很荒凉,很破。
里面一个和尚都没有。
谢珩拉着我,走进大殿。
大殿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尊烂了半边脸的佛像。
苏瓷。
谢珩终于开口了。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夫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
我摇摇头。
事到如今,装傻已经没用了。
谢珩笑了。
笑得很冷。
这里,是我们镇妖司的一个地方。
专门用来……杀一些不听话的妖精。
我的心,沉到了底。
今天。
他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族人,来救你。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族人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族人
我们镜妖一族,躲了很多年。
从来不和外人来往。
你很吃惊
谢珩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以为,你们藏得很好
你太小看镇妖司了。
我们早就查到了你们躲在哪儿。
就在城外三十里的镜湖。
对不对
我浑身发冷,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娶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我身后的整个镜妖一族。
他想把我们,全部抓起来。
谢珩。
我看着他,声音都在抖。
你好狠的心。
是你们,先骗我的。
他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他说完,就退到了一边。
然后,我听到了很多脚步声。
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无数穿着镇妖司衣服的兵,涌了进来。
把整个大殿,围得死死的。
他们手里,都拿着对付妖精的东西。
我知道,今天,我跑不掉了。
我没有反抗。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族人,千万不要来。
千万不要来救我。
这是个陷阱。
可是,他们还是来了。
我听到了外面打架的声音。
我听到了族人们的惨叫。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是我。
是我害了他们。
是我把灾难,带给了我的族人。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死。
我看着谢珩。
放了他们。
我说。
这是我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谢珩没说话。
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知道,求他没用。
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了我全身的妖力。
我不再藏着我的身份。
我的身体,开始发光。
是那种琉璃一样的,很亮很亮的光。
我的黑头发,变成了银色。
我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我的身后,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用光做成的镜子。
那是我镜妖的真身。
在月光下,又美又脆弱。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妖精。
我没管他们。
我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那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把它,对准了谢珩。
我的心,在滴血。
谢珩。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妖
你娶我,就是为了今天,对不对
我拿着簪子,和他对着。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一个,是镇妖司的冷面官。
一个,是露出了真身的镜妖。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永远也过不去的河。
是人与妖的不同路。
是爱与恨的糊涂账。
第13章：我的身体,在他面前碎了
谢珩看着我。
看着我流泪的样子。
看着我琉璃一样的真身。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别的表情。
是。
他开口了。
声音很低,很哑。
从那只酒杯开始,我就怀疑了。
我承认,娶你,是个局。
可是,苏瓷……
他停了一下,眼睛里全是痛苦。
我没料到,我自己也会掉进来。
我没料到,我会动心。
动心
他说他动心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的心,已经碎了。
因为他的承认,因为他的欺骗。
也因为我的灵契,要碎了。
灵契的基础,是爱和信任。
现在,什么都没了。
反噬,开始了。
我感觉我的身体,像被撕开一样。
我的镜妖真身,那面巨大的光镜上。
出现了一道裂痕。
咔嚓一声。
很轻,但听得很清楚。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越来越多。
像一张蜘蛛网,爬满了我的全身。
好痛。
真的好痛。
我站不稳了,跪在了地上。
手里的簪子,也掉在了地上。
苏瓷！
谢珩冲了过来。
他想抱住我。
可他的手,刚碰到我。
我的身体,就碎了一块。
像玻璃一样,掉在地上,变成了光点,不见了。
谢珩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没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害怕。
不……不要……
他小声说。
他好像疯了。
他突然转身,冲向那些镇妖司的人。
毁掉大阵！
他大吼。
快！把镇妖大阵给我毁了！
那些兵都愣住了。
不知道他们的头儿,为什么突然这样。
没听到吗！
谢珩拔出剑,一剑砍断了旁边的一根旗子。
谁敢不动,就死！
他的眼睛都红了。
像一头发疯的狮子。
兵们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拆大阵。
那些困住我族人的符,那些法器。
都被他亲手,一样一样地撕碎。
他的手,被符的力量烧伤了。
血肉模糊。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
他只是疯狂地,想要毁掉这一切。
毁掉这个他亲手布下的,杀人的局。
大阵被毁了。
我的族人们,都得救了。
他们逃走了。
可我,已经不行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裂痕,爬满了全身。
我感觉我的命,在一点一点地流走。
谢珩冲回到我身边。
他跪下来,把我抱在怀里。
他的手,还在流血。
热乎乎的血,滴在我身上。
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热了。
苏瓷,对不起。
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在说对不起。
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脑子,开始变糊涂。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过,也恨过的男人。
我努力地,抬起手。
想再摸一摸他的脸。
可我的手,刚抬到一半。
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砰的一声。
我的身体,彻底碎了。
变成了满天的,琉璃色的光点。
像一场,好看的烟花。
最后,什么都没了。
只留下谢珩一个人。
抱着一团空气。
呆呆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像一个,没有魂的石像。
第14章：他用自己的血救活了我
我没有死。
镜妖是不会轻易死的。
只要我们的本命镜心不碎,就还能活过来。
谢珩毁掉大阵的时候,护住了我的一点心脉。
他把我碎掉的魂,一点一点地收起来。
放进了一个温玉盒子里。
他背叛了镇妖司。
杀了所有看到那一幕的手下。
然后,他带着我,离开了京城。
他成了一个叛徒。
一个被官府抓的罪人。
他什么都不要了。
官位,前程,家人。
他只要我。
可是,我的灵契已经毁了。
魂魄伤得太重。
在玉盒里,我一天比一天透明。
好像随时都会散掉。
谢珩带着我,走遍了天下。
他去了很多名山大川,找遍了所有传说中的高人。
他想找一个,能补镜子的方法。
能把我救回来的方法。
可所有人都告诉他,不可能。
镜子碎了,怎么能再圆回来。
人心伤了,怎么能再好起来。
他不信。
他还在找。
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也越来越瘦。
他不再是那个神气的探花郎。
他像一个和尚。
背着重重的罪,在世上走。
终于,他在一本很老的妖族书里,找到了一个方法。
一个很残忍,也很绝的方法。
用心口的血做引子。
混在最纯的瓷土里。
重新做一个身体。
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取心口的血,十有八九会死。
可谢珩,一点都没犹豫。
他找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山谷。
找到了最好的瓷土。
他点起了窑火。
然后,他拔出刀,刺向自己的胸口。
我不知道那有多痛。
我只知道,他把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进了瓷土里。
他用那混着他命和爱的瓷土。
为我,重新捏了一个身体。
和我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然后,他把我仅剩的魂,放了进去。
窑火,烧了七天七夜。
第七天,窑门开了。
一个新的苏瓷,走了出来。
我活过来了。
我又能看到他,摸到他了。
我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头发,都白了一半。
他看着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回来了。
他说。
我走过去,抱住他。
我回来了。
我们都哭了。
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光。
我们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住了下来。
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
他教书,我管家。
日子过得很平淡,很安稳。
好像以前那些吓人的事,都只是一场梦。
可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身体,虽然是新的。
但在我心口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永远都好不了了。
那道裂痕,就像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的信任。
平时,它看不见。
可每到下雨天,或者我心里难受的时候。
它就会隐隐地疼。
提醒着我,以前发生过的事。
谢珩也知道。
他常常会在夜里,轻轻地,摸我心口的那道裂痕。
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后悔和心疼。
我知道,这道裂痕,也刻在了他的心里。
永远,都抹不掉了。
碎掉的镜子,就算补好了。
也终究,有条缝。
第15章：那道裂痕,终于不痛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
我们都不再年轻。
谢珩不教书了。
我们开了一家小小的瓷器店。
卖一些我们自己做的杯子和碗。
日子不算有钱,但很安心。
这年上元节。
镇上很热闹。
到处都挂着灯笼。
谢珩说：我们去看看吧。
我说：好。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
像很多年前,我们刚成亲时一样。
只是那时候,是假的。
现在,是真的。
我们走到一座桥上。
桥下,有很多人在放花灯。
一盏一盏的灯,带着人的愿望,顺着河,飘向远方。
我们也放一盏吧。
谢珩买了一盏莲花灯。
他把灯递给我。
你来写。
我接过笔,想了想。
在灯上写了八个字。
岁岁平安,长相厮守。
很土气。
但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
我们一起,把花灯放进河里。
看着它,慢慢地,飘远了。
一阵风吹来。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谢珩问我。
没事,风吹到眼睛了。
我说。
其实不是。
是我的眼睛,又闪过了那种碎碎的光。
我是镜妖。
就算换了人的身体,也改不了我的底子。
我总会在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一些不是人的样子。
我以为谢珩没看见。
可他,却突然低下头。
他凑得很近。
温柔地,吻住了我的眼角。
就吻在那道,一闪而过的光上。
我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
眼神里,全是疼爱和温柔。
夫人。
他轻声说。
在我眼里,你依旧是世上最好看的瓷器。
他又吻了吻我脖子后面。
那个地方,偶尔还会露出淡淡的妖纹。
那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我的记号。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不是伤心,是高兴。
这么多年了。
我心里的那道裂痕,好像,终于没那么痛了。
他接受了我的一切。
我的过去,我的欺骗,我的不完美。
我妖精的身份。
这就够了。
我踮起脚,回吻他。
桥上人来人往,灯火很亮。
我们就像一对最平常的夫妻,抱在一起。
旁边的小摊上,卖着琉璃盏。
盏里的酒,微微晃着。
映出了我们抱在一起的影子。
再也没有怀疑,没有试探。
只有,彼此眼中的,唯一的影子。
我知道。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老得走不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