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魔术王与禁忌小鬼 > 第一章

1
双星耀世
后台吵得像菜市场。
凌峰靠在化妆镜前,闭着眼。助理正用刷子在他脸上飞快地扫着。他能听见隔壁独立休息室的门开了又关,那是墨尘的地方。比这里安静得多。
听见了吗墨老师已经到了。助理小声说,语气里带着敬畏。
凌峰没睁眼。听见了。他又不会飞过来,用脚走路当然有声音。
助理噎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门被猛地推开,巡演总导演探进头来,额头反着光。凌老师,最后五分钟!媒体都齐了,就等您和墨老师了。
知道了。凌峰睁开眼,看了看镜子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领子。布料是意大利定制的,价格能买一辆不错的车。他今天必须完美。
发布厅的闪光灯能闪瞎人。凌峰和墨尘并排坐在长桌后,面前是密密麻麻的麦克风和镜头。
主持人还在暖场,说着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凌峰侧过一点头,压低声音。老爷子,好久不见。腰还行吗听说你上次演出用的那个古董机关,差点闪着你。
墨尘没转头,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对着台下媒体点头微笑。劳你费心。比你的充电电池可靠一点。他的声音平稳,带着老一辈人特有的从容。
台下记者捕捉到他们的耳语,闪光灯更密集了。
主持人终于把话头引向他们。这次两位大师破天荒合作全球巡演,被称为魔术界的‘世纪同台’。能说说你们是怎么决定的吗
凌峰抢先拿起话筒,动作快得像变牌。决定很简单。观众想看最好的。而最好的,就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又笑着朝墨尘那边比划了一下,顺便,墨尘老师也是最好的之一。我们一起,能把天花板掀了。
底下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墨尘等声音稍落,才不紧不慢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话筒。凌先生说得对。他顿了一下,看向凌峰,眼神温和却锐利,魔术的天花板,确实需要新鲜血液来冲击一下。我嘛,就负责看看这把冲击钻,质量过不过硬。
台下笑得更厉害了。凌峰脸上笑容没变,但拿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又一个记者站起来:所以二位其实是竞争关系这次合作是噱头吗
竞合。凌峰纠正道,他喜欢这个词,竞争催生更好的合作,合作激发出更激烈的竞争。没有墨老师,我的悬浮术可能还只能飘个乒乓球。
墨尘接得自然:没有凌先生,我可能还在用十年前的老套路变鸽子。虽然鸽子没什么不好,但观众总会看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台下快门声炸成一片。
这画面完美:新旧两代大师,既是对手,又是知己,共同推动艺术前进。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笑容里的刀光剑影。
发布会结束。两人在后台通道并排走着,助理和工作人员隔开几步跟在后面。
乒乓球挺沉的,墨尘目视前方,忽然说,飘起来不容易。
凌峰哼笑一声:总比鸽子听话,不会到处拉屎。
是吗墨尘在一个休息室门口停下,手搭上门把,我的鸽子,从来都很懂规矩。失控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听话的。
他推门进去,门轻轻关上。
凌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的笑慢慢落下来。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巡演的第一枪打响了。接下来的每一场,都是真刀真枪。
2
暗流涌动
凌峰的休息室像个科技实验室。桌上摊着三台拆开的手提电脑,线路纠缠。一个半成品的金属臂悬在支架上,反射冷光。
他的技术助理小陈正对着屏幕敲代码,眉头拧成疙瘩。
第三套动作序列还是延迟0.5秒。小陈头也不抬,硬件响应到极限了。要么改方案,要么降低难度。
凌峰没吭声。他拿起桌上一张黑底烫金的节目单。封面是他和墨尘的侧脸对视,中间一道闪电劈开。
竞合。宣传语写得真够酸的。
他手指划过墨尘那张脸。降低难度那老头等着看笑话呢。他用的机关怕是比我爷爷岁数都大。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巡演日程表,密密麻麻的红圈。墨尘今天发布会后去哪了
另一个生活助理赶紧回答:直接回酒店了。没见外人进出。
盯紧点。凌峰说,他那套‘心灵感应’的新流程,我要知道原理。鸽子从哪儿飞出来的我不关心,但人脑子里想什么,他猜得太准了。
小陈终于从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墨老师团队防火墙是军方级别的。黑不进去。而且……这不合规矩吧
凌峰嗤笑。规矩魔术师的规矩就是别被抓住。去找他以前合作过的道具师,喝喝酒,套套话。钱不是问题。
另一边,酒店套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墨尘坐在丝绒扶手椅里,闭目养神。他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核桃,发出规律的轻响。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安静地走进来,递上一份平板。
先生,凌团队的人接触了老约翰。男人声音很低。
墨尘眼睛没睁。老约翰给我做了三十年道具。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老约翰按您吩咐,透露了那套旧磁力方案。
墨尘嘴角微扬。年轻人总想着高科技。磁力我二十年前就玩剩下了。他停下盘核桃的手,他那个‘粒子瞬移’的装置,搞清楚了吗
灰西装男人顿了顿。核心部件是定制的,拆解即销毁。我们的人没机会靠近。但根据热量和声纹分析,耗能极大,不像纯机械。
墨尘睁开眼,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取巧。魔术不是发电。他轻轻摇头,但效果确实惊人。观众就吃这套。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他翻开一页,上面是手绘的复杂机械图。
他快,我们就慢。他复杂,我们就简单。他用手指点了点图纸上一处精巧的联动机关,把‘水镜浮空’的环节再加长十秒。极致的慢,比极致的快,更难。
灰西装男人点头:需要给凌团队那边再释放点烟雾弹吗
不必。墨尘合上笔记,让他继续折腾他的电路板。真正的魔术,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也在手上。
他拿起桌上一副普通的扑克。手指只是随意一捻,牌面如瀑布般流畅落下,又瞬间收回,变成整齐的一叠。
基本功,他差得远。
第二天排练馆。两人场地相邻,中间只隔一道简易隔板。
凌峰这边电子音效嗡嗡作响,激光定位器亮着绿光。他反复测试着一个瞬间移动的点位,身影在几个光柱间闪烁。
隔板另一边,安静得诡异。
凌峰停下,喘了口气,冲小陈扬扬下巴。那老头在干嘛拆房子也没这么安静。
小陈侧耳听了听。好像……就在走路。来回走。
凌峰皱眉,走到隔板边,透过一条缝隙看去。
墨尘根本没在用任何大型道具。他只是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在空荡荡的场地中央慢慢踱步。手指在空中虚拟地抓着什么,偶尔停下,对着空气微微点头或摇头。
像个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
凌峰看了半晌,啐了一口。
装神弄鬼。
3
不速之客
深夜。凌峰一个人留在排练馆。
白天的喧嚣褪去,只剩下顶灯惨白的光照着一地狼藉。各种半成品道具像怪兽骨架投下阴影。
粒子瞬移的主装置瘫在场地中央,像个哑火的炮台。核心的一个伺服电机又烧了,空气里一股焦糊味。
凌峰一脚踹在装置支架上,金属发出沉闷的嗡鸣。失败。又是失败。距离首演只剩两周。
那老头肯定在稳步推进他那套慢得要死的水镜浮空。想想就让人烦躁。
他踢开脚边一个坏掉的控制器,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需要点灵感,或者别的什么。什么都行。
角落有个堆废弃道具的旧箱子,大概是场馆以前留下的。他走过去,漫无目的地翻捡。灰尘呛人。
一堆破烂布料下,有个硬东西硌了下他的手。
他把它拽出来。是个老旧的木盒子。深棕色,边角包着磨损的铜皮,没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和这里高科技的环境格格不入。
谁把这垃圾放这的
他掂了掂,不沉。随手掀开盒盖。
里面是深红色的丝绒衬垫,褪色了。中间凹槽躺着一副牌。不是扑克。牌背是暗金色的复杂螺旋花纹,看久了有点晕。
牌摸起来很厚,边缘光滑得不像话。一股旧纸和灰尘的味道。
他捻开几张。牌面是各种看不懂的象征图案:眼睛、沙漏、扭曲的塔。古里古怪。
什么玩意儿……他嘟囔一句,准备把它扔回箱子。
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一张牌。牌面是一个滑稽跳舞的人形轮廓,周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斑。
他捏着牌,凭多年手法习惯性地把它弹向空中,想让它旋转几圈再接住。
牌脱手的瞬间,异样发生了。
它没有遵循物理定律下坠旋转。而是在空中猛地顿住,静滞了一秒。
然后它自己开始疯狂旋转,越转越快,发出一种轻微的、像是窃笑的嗡鸣声。暗金色的牌背划出虚影。
凌峰愣住了,伸出去接的手僵在半空。
那牌旋转到极致,啪地一声轻响,凭空炸成一团细碎的金色纸屑,纷纷扬扬落下。
纸屑还没完全落地,场馆顶灯忽然全部熄灭。
绝对的黑暗。寂静无声。
凌峰汗毛倒竖。小陈别他妈玩我!开灯!
没人回答。
黑暗中,响起一声清晰的、孩童般的轻笑。就在他耳边。
谁!凌峰猛地转身,什么也看不见。
那笑声又响起来,飘忽不定,绕着他转圈。带着纯粹的、恶作剧般的快乐。
顶灯猛地又亮了起来,刺得他眼睛疼。
一切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除了空气中还飘着一点未落定的金色纸屑,和他狂跳的心脏。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四下环顾。空无一人。
刚才……是什么
他低头看向那木盒子。盒子里那副古牌静静躺着,最上面一张,赫然就是刚才那个跳舞的人形图案。
完好无损。
他猛地盖上盒子,把它扔回废料箱最底下。像是扔烫手山芋。
见鬼了。
他快步走向门口,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手刚碰到门把,身后传来哐当一声轻响。
他回头。
那个他刚刚踹了一脚的、沉重的金属支架,此刻正微微摇晃。而支架顶端,平衡地立着一颗之前滚落到角落的小螺丝钉。
稳稳当当。
凌峰盯着那颗违反重力立着的螺丝钉,看了足足十秒。
他慢慢走回去,小心翼翼伸出手,捏起那颗螺丝钉。冰凉的金属触感。
真实无比。
他又看向那个废料箱。盒子安静地躺在破烂底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螺丝钉放进口袋。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号。
小陈,他对着电话说,声音异常平静,……没事了。电机明天再修。我可能……找到新灵感了。
4
诡秘助力
排练。凌峰心不在焉。
小陈调试着新换的伺服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峰哥,好了。这次加了散热,应该没问题。再试一次
凌峰嗯了一声。他手指插在裤兜里,捻着那颗冰凉的螺丝钉。目光扫过角落那个废料箱。盒子还在底下。
他站到粒子瞬移的起始点。激光定位器亮起,在他身上打出几个绿色光斑。
三、二、一……小陈倒计时。
启动。装置发出能量积蓄的低吼。凌峰感到熟悉的牵引力。但还不够,总差那一点。能量读数再次飙升,接近临界。
小陈脸色发白。不行!要超载了!
就在此时。
凌峰感到裤兜里那颗螺丝钉突然变得滚烫。他差点叫出声。
紧接着,一股完全陌生的、轻盈的力量托了他一下。不是机器的推力。更像是一阵风,恰好吹在他需要的位置。
嗖。
没有预想中撕裂感的延迟。没有电路烧焦的味道。他几乎是优雅地、完整地出现在了十米外的目标点。
稳得像钉在地上。
装置嗡嗡声平稳下来,能量读数诡异地回落到安全区间。
小张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成…成功了峰哥!你这次…完美!
凌峰没说话。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感觉……不对劲。
太轻松了。仿佛不是他自己完成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螺丝钉不再发烫,恢复冰冷。
下午是流程合练。需要和一位邀请的观众志愿者互动,完成一个简单的心理预测魔术。原本是墨尘的强项,凌峰打算用微型耳机和数据库作弊。
志愿者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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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把一副普通扑克递给他。请随便洗牌。
男人笨拙地洗着牌。凌峰假装观察,实则等待后台通过耳机报出算法算出的关键牌位置。
耳机里传来小陈焦急的声音:干扰…信号…滋滋…听不清…
该死。凌峰心里骂了一句。面上保持微笑。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请抽一张牌,记住它。不要给我看。
男人抽出一张牌,看了一眼,捏在手里。
凌峰大脑空白。完了。要出丑了。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哼唧般的声音直接钻入他耳朵,不是通过耳机。
红桃7……红桃7……
声音尖细,像个顽童在提示。
凌峰一个激灵。他来不及思考这声音哪来的,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志愿者,用最肯定的语气说:你选的牌,是红桃7。
志愿者眼睛瞬间瞪圆,猛地翻开牌。
果然是红桃7。
神了!太厉害了!志愿者激动得脸发红。
后台工作人员鼓起掌。小陈在耳机里困惑地说:信号刚恢复……峰哥你怎么猜到的
凌峰没理会耳机。他目光扫过空荡的舞台角落。
那里,一小缕尘埃正在空中自己打着旋,组成一个小小7的形状,随即消散。
散场后,人都走光了。
凌峰独自站在舞台中央。灯光熄灭大半,只剩一盏工作灯投下孤零零的光圈。
他掏出那颗螺丝钉,放在光圈下的地板上。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场馆里有点干巴巴。
喂。他对着空气说,你……在吗
没有回应。
白天……谢谢了他试着说,感觉自己在发神经。
一阵微风吹过,那盏唯一亮着的工作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像有人在玩开关。
凌峰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但强忍着没动。
灯光闪烁停止了。
地上的那颗螺丝钉,自己慢慢滚了一圈,尖头朝上,立住了。
稳稳地,立在光圈中心。
凌峰盯着那立着的螺丝钉,看了很久。
他慢慢蹲下身,没有去碰它。
好吧,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看来……我们得谈谈条件了。
5
危险交易
凌峰没睡好。一闭眼就感觉有东西在房间里转悠。空气里有种微弱的、像静电一样的嗡嗡声,挠着神经。
他索性爬起来,冲了个冷水脸。抬头看镜子,水珠顺着下巴滴答。镜子里的人眼底有点发青。
那颗螺丝钉放在洗手台上。
他盯着它。昨晚它就这么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立了一夜。像个沉默的哨兵。
谈条件他对着镜子嗤笑一声,我跟谁谈空气吗
他拿起螺丝钉,冰凉的。白天那阵滚烫像个幻觉。
排练馆。今天要过首演的整体流程。压力巨大。
墨尘来得早,已经在台上。没用什么设备,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位,丈量着舞台的尺寸。手指在空中虚点,默算着时间。
看到凌峰,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凌先生气色不错。看来新技术磨合得很好。
凌峰扯出个笑。比不上您老当益壮,步子踩得比秒针还准。
话里带刺。墨尘只是笑笑,没接话,继续他的慢走。
凌峰憋着火,走到自己那边。他的区域堆满闪着LED灯的箱子。小陈正满头大汗地接最后一根数据线。
峰哥,‘镜像置换’的同步率还是上不去。两边延迟不一致。
那就调!凌峰声音有点冲。
调了……硬件极限了。小陈快哭了。
凌峰烦躁地挥手让他走开。他站到主定位点上。灯光打下,音乐起。
流程开始。几个小魔术顺滑过渡。到了镜像置换。他和助手需要同时在舞台两端消失,瞬间出现在对方位置。
助手就位。凌峰深吸气。
装置启动。嗡——
熟悉的撕裂感又来了。不同步。他感觉自己像被扯成两半。耳边似乎听到小陈的惊呼。
完蛋。又要失败。
突然。
裤兜里那颗螺丝钉猛地发烫,灼烧皮肤。
那个哼唧般的声音又钻进来,带着兴奋:左边一点!笨!
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了他左肩一把。力气不大,但恰到好处。
撕裂感瞬间消失。
他眼前一花,已经稳稳站在助手之前的位置。助手也同时出现在他那边。
天衣无缝。
音乐顺利进入下一段。
台下零星几个工作人员爆发出掌声。小陈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墨尘停下了他的慢走,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很深,看不出情绪。
凌峰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一半是后怕,一半是别的。汗水湿透后背。
那力量又来了。不受控,却有效。
深夜。酒店房间。凌峰坐在床边。螺丝钉放在床头柜上。
他需要它。首演不能砸。他不能输给墨尘。
他对着空气,声音沙哑。
我知道你听得到。
帮我。像今天这样。帮我赢。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低鸣。
忽然,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自己震动起来,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灯光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交替,让人头晕。
那个孩童般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带着狡黠的快乐:
好玩!还要玩!
凌峰攥紧床单。怎么玩
更大的……戏法!更多的人……叫!喊!声音兴奋地尖细起来,他们的……吃惊!高兴!害怕!给我!
给你凌峰喉头发干,怎么给
你……做。我……收。声音含糊不清,像在嚼碎什么,就像……吃东西。
凌峰感到一股寒意。但他脑子里是墨尘平静的脸,是台下可能的嘘声。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我做大戏法,让你……吃个够。
话音刚落,闪烁的灯光停了。
玻璃杯静止不动。
一切恢复死寂。
只有那颗螺丝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点冰冷的微光。
交易达成。
6
竞合升级
首演夜。后台空气绷得像根快断的弦。
化妆师最后给凌峰补了点粉,手指有点抖。凌峰挥开她。行了。
他能听见前台观众入场的嗡鸣,像远方的海啸。手心有点湿。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颗螺丝钉硬硬的还在。
墨尘已经收拾妥当,一身复古丝绒礼服,正对着镜子调整领结。从容不迫。
紧张墨尘从镜子里看他。
兴奋。凌峰扯松自己领口,等着看观众下巴掉下来。
墨尘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那笑声让凌峰莫名火大。
司仪报幕声透过墙壁闷闷传来。掌声雷动。
show
time.
灯光,音乐,烟雾。凌峰走上台,热浪般的欢呼扑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扯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开场几个流程顺风顺水。观众反应热烈。他感觉状态前所未有得好。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每个效果都恰到好处。甚至超常发挥。
他知道为什么。他能感到那股细微的、非人的力量在暗处涌动,托着他,引导他。螺丝钉在口袋里安静待着,像个护身符。
轮到他的重头戏,时空撕裂。宣称能将舞台中央的巨象瞬间转移到观众席后方。
庞然大物被推上台。聚光灯打下。音乐变得悬疑。
凌峰站在装置中心,张开双臂。能量积蓄的低频嗡鸣震动空气。
他默念:就是现在。
装置启动的强光猛地爆开,刺得人睁不开眼。
预期中的巨响和震动没有到来。强光褪去的速度快得诡异。
台上空空如也。
一秒死寂。
然后,后方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和尖叫。
那头巨象,安静地、不可思议地立在最后一排的空隙里,长长的鼻子似乎还好奇地卷了一下。
完美的、不可能的瞬移。
欢呼和掌声几乎掀翻屋顶。凌峰站在台中央,享受着山呼海啸。他瞥向台侧。
墨尘站在那里看,脸上没表情。只是看着。然后轻轻鼓了鼓掌。
凌峰心里那点虚荣膨胀到极点。
轮到墨尘。
他的舞台布置极简。一盆清水,一面古铜镜,几张轻纱。
音乐舒缓下来。他表演水镜浮空。
没有强光,没有噪音。只有他的手势,低语,和那面看似普通的镜子。
清水从盆中缓缓升起,违背重力,在空中凝聚成晶莹的水球。水球表面映出观众惊叹的脸。它随着墨尘的手指缓慢移动,变幻形状,最后轻轻落回盆中,滴水不溅。
整个过程慢得折磨人,却有一种诡异的、摄人心魄的魔力。
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然后,掌声不像给凌峰那样狂热,却更持久,带着一种敬畏。
凌峰在台侧看着,嘴角的笑有点僵。这老家伙……玩心理暗示和基本功还真有一套。
最后是双人合作环节。一个简单的纸牌魔术。凌峰洗牌,墨尘猜牌。
本该是友好互动。
凌峰飞快地洗着牌,手法花哨。墨老师,猜猜第一张
他手指微动,一张牌已被巧妙藏入袖口。小把戏。他要让墨尘猜错一次。
墨尘微笑看着他的手,没看牌。梅花3。
凌峰动作一滞。正是他藏起的那张。台下观众不知情,鼓掌。
凌峰压下惊讶,快速抽出第二张,又想用手法换掉。
黑桃A。墨尘的声音平稳响起。
又是对的。凌峰换牌的手僵在半空。
第三张。凌峰几乎不做掩饰了,直接盯着墨尘。
墨尘也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像能穿透一切。方片7。凌先生,牌在你右手拇指下面。
凌峰感觉血涌上脸。他慢慢亮出牌。全场喝彩。
墨尘靠近一步,借着鞠躬谢幕的姿势,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手法很快。但下次,记得处理掉袖口里的梅花3。牌角露出来了。
凌峰猛地缩回手,摸到袖口那硬硬的一角。
墨尘已经直起身,对着观众微笑挥手。
台下掌声雷动,为这奇迹之夜,为这新旧王者的完美竞合。
凌峰跟着鞠躬,脸上笑着,牙关咬紧。
回到后台。人群簇拥着凌峰,恭喜、赞叹不绝于耳。
凌峰应付着,目光穿过人群寻找。
墨尘已经脱下外套,递给助理。他朝凌峰这边看了一眼。
没有祝贺,没有敌意。那眼神很深,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像工匠在看一件出了问题的瓷器。
然后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门轻轻关上。
凌峰站在原地,周围的喧闹突然变得很远。
他摸出口袋里的螺丝钉,紧紧攥住,硌得手心生疼。
这老家伙……知道的比他表现出来的多。
游戏变得不一样了。
7
手段尽出
庆功宴的香槟还没凉透,凌峰就把自己关进了酒店套房。
他扯掉领结,扔沙发上。脑子里反复回放墨尘最后那个眼神。还有那句低语。
牌角露出来了。
操。他根本没露牌角。那老头在诈他还是真看见了
他掏出那颗螺丝钉,啪一声按在玻璃茶几上。
你!他对着空气,压着怒火,今天怎么回事那头象完美!为什么牌不行你睡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冰箱轻微的嗡鸣。
茶几上的螺丝钉,自己轻轻震颤了一下,然后懒洋洋地朝一边滚去,撞在一个空啤酒罐上,停了。
像个敷衍的耸肩。
凌峰一股邪火没处发。他踢了沙发一脚。
敲门声响起。小陈探头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余红。峰哥!数据爆了!社交媒体全在讨论那头象!我们成功了!
成功个屁。凌峰烦躁地耙了下头发,墨尘那边呢他那个水球有什么反应
呃……也有讨论。说很神奇,很优雅。小陈缩了下脖子,但不如咱们的象震撼。视觉冲击力差远了。
优雅凌峰哼了一声,装逼罢了。他团队有什么动静
墨老师团队口风很紧。不过……小陈压低声音,我们按您吩咐,塞了钱给一个负责道具运输的。他说墨尘那套水镜装置,后台根本没什么复杂机关,就一盆水一面镜子。
凌峰皱眉。不可能。肯定有猫腻。继续查。加钱。
还有,小陈凑近些,咱们装置的数据日志……有点怪。象转移的那一瞬间,所有传感器读数都正常,但能源输出曲线有个极短的、无法解释的峰值,然后又瞬间归零。像……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平了。
凌峰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茶几上那枚螺丝钉。
知道了。他摆摆手,出去吧。数据别外传。
小陈走后,凌峰盯着那螺丝钉。是它干的。它不光帮忙,还擦屁股。
但这不受控的感觉更糟了。
另一边,墨尘套房。
灰西装男人递上一杯温茶。先生,凌团队的人还在打听水镜的事。
墨尘吹开茶叶,呷了一口。让他们打听。真的东西,他们反而找不到。
现场录像分析了。巨象转移前后,舞台木质地板红外成像显示有极短暂的、不正常的低温区域。不符合任何已知能量转移原理。
墨尘放下茶杯。能量守恒在他那儿像句废话。他手指轻点膝盖,他团队里肯定没这号人物。有的话,早显摆了。
您是说……
他身边有‘东西’。墨尘声音很轻,不是人。可能是某种……古老的契约物。或者更糟。
灰西装男人表情凝重起来。需要采取措施吗首演夜他抢尽风头,后续票房和赞助恐怕会倾斜。
墨尘摇摇头。别正面冲突。弄清楚那‘东西’是什么,要什么。任何力量都有代价。凌峰……付不付得起,另说。
他沉吟片刻。下次联排,把我那套‘镜廊’道具加上。
镜廊那套设备很敏感,对环境和……
加上。墨尘语气不容置疑,他不是喜欢‘看’吗那就让他看个清楚。
下一次排练。凌峰带着一股狠劲。他非要摸清墨尘的底。
墨尘那边果然运来几个大箱子,正在组装一个由无数面镜子组成的复杂廊道结构——镜廊。据说能产生无限反射的幻觉。
凌峰假装休息,靠在隔板边,死死盯着那边。小陈偷偷拿着增强信号的接收器,试图捕捉任何可能的无线控制信号。
墨尘似乎完全没察觉。他甚至在镜廊入口处对凌峰笑了笑。凌先生有兴趣一会儿可以来体验一下。
凌峰没理他。
排练开始。凌峰刻意放慢节奏,注意力全在隔壁。
镜廊启动。灯光打在镜面上,反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个墨尘。
突然,凌峰感到口袋里的螺丝钉猛地一震,然后变得滚烫!
他差点叫出来。
同时,他脑子里那个哼唧声尖叫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贪婪
好多!好多镜子!好玩!要看!
下一秒,凌峰感觉自己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一推!不是推他的身体,是推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到一面特定的镜子上。那镜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跳动的阴影,不属于任何反射。
就一瞬间。
墨尘的身影恰到好处地移动,挡住了那面镜子。
镜廊的灯光暗下。
凌峰猛地回神,后背一层冷汗。刚才那感觉……像被强行借走了眼睛。
隔壁,墨尘缓缓从镜廊走出,脸色似乎苍白了一点。他接过助理递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他朝凌峰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不再是审视。
是确认。
凌峰心脏狂跳,手下意识捂住口袋。螺丝钉的温度正在褪去。
墨尘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了,他还用了某种手段,试探了,甚至可能……触碰到了他身边的这个东西。
凌峰突然意识到,这场竞争,已经彻底滑向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深渊。
双方的手段,早已超越了魔术。
8
失控边缘
巡演到第四站。体育馆座无虚席,声浪几乎要掀翻顶棚。
凌峰在台上奔跑,跳跃,汗水甩进灯光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引爆欢呼。效果一个比一个惊人。
口袋里的螺丝钉持续发着低热,像一块快烧红的炭。那个哼唧声在他脑子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兴奋地指挥。
左边!闪过去!快!
让他们叫!再大声点!
这个好!这个好吃!
凌峰像提线木偶,被那股力量拉扯着完成一个个非人的奇迹。虚荣和恐惧同时啃噬着他。墨尘在台上的眼神越来越沉。
今晚的压轴是凌峰的悬浮风暴。他将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升至体育馆高空,绕场一周。
高风险。之前排练从没完全成功过。
聚光灯锁定他。音乐变得宏大而悬疑。
升!小陈在耳机里嘶吼。
装置启动。钢丝绳肉眼不可见。凌峰感到熟悉的拉升感。
但就在他离地三五米时,口袋里的螺丝钉猛地炸开一团恐怖的高热!
脑子里的哼唧声变成尖锐的狂笑!
飞!自己飞!更好玩!
那股托举他的外力骤然变了性质。不再是辅助装置,而是彻底取代了它!
钢丝绳瞬间松弛——在后台监控屏上,拉力读数骇人地归零!
凌峰感到脚下一空!真正的、毫无凭借的虚空!
他心脏骤停!失控了!
观众看不到钢丝。他们只看到凌峰真的脱离了所有支撑,违反一切物理定律,开始歪歪斜斜地、却真实地向上攀升!
惊呼变成了疯狂的、难以置信的尖叫喝彩!
停下!他妈停下!凌峰在风里对着空气低吼,脸色惨白。
好玩!飞!那声音只顾尖叫。
他越升越高,狂风刮过耳边。体育馆的顶棚越来越近。装置完全失灵,他现在全凭一股非人的意念托着。
那力量开始玩起来了。把他像溜溜球一样猛地向上拽一下,又让他自由落体般坠落几米,在快要砸上舞台时又猛地拉停。
观众的尖叫带上了恐惧。这看起来太真实了!
后台乱成一团。小陈对着麦克风疯喊:拉不住!系统失效!峰值未知错误!
墨尘站在台侧阴影里,一直平静的脸终于变了。他死死盯着空中那个被无形力量抛接的人影。
一次剧烈的下坠!凌峰直冲舞台地板!速度骇人!
观众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完了。凌峰闭上眼。
千钧一发。
墨尘猛地向前一步,右手从袖口中甩出一样东西——一捧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属闪粉。他手腕急速抖动,闪粉呈一个奇异的弧线撒向凌峰坠落点上方。
同时他左手指尖夹着三张朴素的黑色纸牌,快得看不清地一捻。
纸牌消失。
下一秒,凌峰下坠轨迹的正上方,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出现了一面极短暂、极模糊的镜面折射效果——像高温下的空气扭曲。
砰!
一声闷响。凌峰重重摔在舞台上,但高度似乎被什么东西缓冲了最后两三米。摔得七荤八素,但没死。
那面模糊的镜面同时碎裂消失,如同幻觉。
无形的抛接力量也瞬间撤走。
凌瘫在台上,大口喘气,浑身发抖。全场死寂一秒,然后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更加疯狂的掌声和欢呼!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设计好的、惊险到极致的表演!
只有凌峰知道不是。
墨尘快步走上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敬佩,伸手去拉他。
凌先生!太冒险了!这效果……真是惊人!他对着麦克风说,声音传遍全场。
手掌相触时,墨尘的手指用力掐了凌峰胳膊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控制不住,就是在玩火自焚。
凌峰被拉起来,腿还是软的。他借着墨尘的搀扶站稳,对着观众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幕布迅速落下。
后台。凌峰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人,冲到垃圾桶边干呕。冷汗浸透演出服。
小陈和其他人围上来,满脸后怕和崇拜。峰哥!你什么时候加了最后那个自由落体太真了!太吓人了!效果炸裂!
滚!凌峰嘶吼,眼睛通红。
人群吓得退开。
墨尘走过来,挥挥手让他们散去。
休息室里只剩他们两人。
凌峰撑着洗手台,肩膀还在抖。你……刚才做了什么
一点古老的障眼法。用空气和光线折射暂时做了一个脆弱的缓冲面。墨尘声音平静,很冒险。差点没赶上。
凌峰猛地转身,盯着他:你知道你一直知道
墨尘看着镜子里凌峰狼狈的脸。我知道依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迟早反噬。它今天只是觉得‘好玩’。下次呢
他拿起凌峰扔在台子上的演出服外套,从口袋里,轻轻捏出了那枚已经不再发烫的螺丝钉。
和它做的交易,代价是什么观众的惊呼还是别的
凌峰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墨尘把螺丝钉放回他手里。
首演那晚,你藏起梅花3时,袖口没有牌角。我骗你的。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自信从哪来。
他转身走向门口。
凌峰,魔术是假的。但命是真的。在把自己彻底玩进去之前,想想清楚。
9
真相与代价
酒店的空调嘶嘶吐着冷气。凌峰坐在床沿,盯着手里的螺丝钉。它现在冰凉死寂,像块普通的金属。
墨尘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代价是什么
他攥紧螺丝钉,硌得手疼。脑子里那个哼唧声彻底消失了,自失控的悬浮后就没再出现。寂静得可怕。
敲门声很轻。两下,停顿,再三下。
凌峰猛地抬头。不是小陈。
他走过去开门。墨尘站在门外走廊,没带助理。换了身便服,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清瘦老头。
聊聊墨尘说。
凌峰让开身。门关上。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茶几上还放着半瓶没盖上的矿泉水。
墨尘没坐。他看了看凌峰紧握的右手。它安静了
凌峰没回答,反问:你那套镜廊,不只是幻觉装置,对不对
一个古老的引导器。能映照出一些……附着物。墨尘语气平淡,上次排练,我看到了。依附在你影子里的东西。很活跃,也很饥饿。
凌峰后背发凉。那是什么
一个以情绪为食的古老灵体。俗称‘小鬼’。喜欢热闹,喜欢极端的惊喜、恐惧、崇拜。魔术师的舞台是它的盛宴。墨尘看着他,你喂了它多久
凌峰喉咙发干。从……从那个旧盒子开始。
它帮你,你喂它。很公平的交易,直到它索要更多。墨尘走近一步,目光锐利,悬浮那次,它想要的已经不是喝彩。它想要真正的坠落和死亡带来的恐惧盛宴。你差点就给了。
凌峰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插进头发里。……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墨尘声音低了些,我也年轻过。也遇到过……诱惑。他顿了顿,我师父用半辈子功力才把它送走。代价很大。
凌峰猛地抬头。你有办法
有。但需要你配合。墨尘盯着他,而且,它尝过你的味道,不会轻易离开。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谢幕演出’,一次喂饱它,同时把它关回盒子里。
怎么弄
最终场。我们改流程。做一个更大的局。你需要引导它,把所有力量一次性宣泄出来。我会用镜廊的改良装置和一些别的东西,制造一个能量漩涡,困住它,把它扯离你身边,塞回它的容器。墨尘语速平稳,却字字沉重,但你需要绝对控制住它最后的反扑。一旦失败,它可能会彻底撕破脸,毁掉现场,或者……带走你。
凌峰感到一阵寒意。成功率多少
五成。墨尘毫不掩饰,看你的决心,和它的贪婪程度。
就在这时,凌峰右手握着的螺丝钉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
一股暴戾的意念猛地冲进他脑子,不再是哼唧,而是尖锐的嘶鸣!
骗子!老头!坏!不吃!饿!
剧痛从手掌窜上胳膊!凌峰惨叫一声,螺丝钉脱手飞出,当啷落在地毯上,表面竟然泛起暗红色的微光!
房间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水杯在茶几上咯咯作响!
墨尘反应极快,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混合着金属碎屑的粉末,猛地撒向那滚烫的螺丝钉!粉末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缕白烟。
嘶鸣声减弱了一些,但充满怨毒。
灯光仍在明灭不定。
凌峰捂着手,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地上那还在微微震颤的螺丝钉。
墨尘脸色凝重。它听到了。它不愿意。他看向凌峰,现在你没选择了。要么和我一起解决它,要么等着它下次直接要你的命,或者台上随便哪个观众的命。
凌峰看着地上那泛着不祥红光的金属,又看向墨尘平静却坚决的脸。
恐惧还在,但另一种东西压了上来——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弯腰,捡起那枚依旧滚烫的螺丝钉。灼痛感清晰无比。
他紧紧握住它,看向墨尘。
最终场。怎么干
10
最终谢幕
气氛炸裂。观众席像一锅滚水,沸腾着期待。
后台却像坟墓一样安静。
凌峰对着镜子整理袖口,手指稳得出奇。那枚滚烫的螺丝塞在特制内兜,隔着布料灼烧他的皮肤。脑子里很安静,但能感到一种贪婪的注视,等待开餐。
墨尘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往指尖涂抹一种无味的白色粉末。他的道具箱开着,里面那套复杂的镜廊反射着冷光,但多了些看不懂的古旧部件,几面镜子上刻着模糊的纹路。
记住,墨尘没抬头,节奏不能乱。给它看最炫的,引它全部出来。等我信号。
凌峰嗯了一声。喉咙发紧。
司仪报幕。声浪破墙而来。
上台。灯光砸下。音乐轰鸣。
凌峰吸了口气,扯出那个标志性的、灿烂又带点邪气的笑。
今晚!给各位看点不一样的!
他彻底放开。不再有任何保留。每一个手势,每一次移位,都精准到发指。
效果超越以往任何一次。
扑克牌在他手中燃烧又复原。水在他指尖凝结成冰又汽化。助手从一个箱子进去,瞬间从观众席最高的灯架上笑着挥手。
奇迹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泼。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口袋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几乎要烙进肉里。他能感到那股非人的力量兴奋地奔涌,通过他,宣泄到舞台上。脑子里的那个存在发出无声的、饕餮的尖叫,享受着这场盛宴。
它吃得很开心。
墨尘配合着他。他的魔术依旧优雅,但成了铺垫,为凌峰那些违反常理的奇迹做着铺垫。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凌峰,冷静得像在测量。
演出走向高潮。
凌峰站到舞台中央。最后的大戏。万象归一。宣称要让所有消失的东西瞬间重现。
全场熄灯。绝对的黑暗。寂静。
只有凌峰的声音响起,带着微颤,不是装的。
看着!奇迹发生之地!
他感到内兜里的东西烫得像块火炭!那股力量攀升到顶点,嘶吼着准备完成最后、最惊人的一笔!
就是现在!
顶灯猛地爆亮!但不是照向他!
所有光柱瞬间聚焦到舞台一侧!墨尘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套启动的镜廊装置中心!
无数面刻着符文的镜子以诡异的角度旋转,反射出的光不再散乱,而是交织成一个刺眼的、旋转的漏斗形漩涡,正对凌峰!
墨尘双手虚抬,指尖的粉末发出微光。他口中念着急速而低沉的音节,不像任何语言。
那光芒漩涡产生巨大的吸力!
凌峰感到一股可怕的、撕扯灵魂的力量!要把他体内那个东西硬生生拽出去!
不——!一声非人的、尖锐的咆哮直接在他颅腔内炸开!
口袋里的螺丝钉瞬间融化!滚烫的金属液烫穿布料!
那股一直帮助他的外力猛地变成最狂暴的阻力!要把他拖向后台!要逃!
灯光剧烈闪烁,电路过载的爆裂声四处响起!观众开始惊慌骚动!
凌峰咬碎牙根,站稳脚跟。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那想要逃离的恐怖力量,反而将它死死锚定在舞台中央,暴露在镜廊的光漩涡下!
墨尘!他嘶声吼道,嘴角溢出血丝。
墨尘双臂猛地向下一压!
镜廊所有的镜子同时发出刺耳欲聋的高频震颤!
光漩涡骤然收缩,变成一个极致亮白的光点,然后轰然爆发!
强光吞噬一切!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强光褪去。
舞台中央,只剩凌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演出服胸口一片焦黑。
墨尘扶着一面裂开的镜子,脸色苍白如纸,指尖滴着血。
那套古老的镜廊装置冒着细微的白烟,许多镜子碎了。
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像是烧焦的甜腥味。
寂静。
然后,在原本凌峰站立之处的焦痕上,一个小巧的、深棕色的老旧木盒子,咔哒一声,自己盖上了盒盖。
完好无损。
观众席在死寂了几秒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疯狂的掌声和呐喊!他们以为这是设计好的、震撼到超越想象的终极谢幕!
灯光恢复。音乐响起。
凌峰被墨尘用力拉起来。两人浑身汗湿,都在发抖。他们对着观众,鞠躬。
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幕布落下。
后台。没人说话。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眼神敬畏,不敢靠近。
凌峰瘫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体内空荡荡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灼痛感也消失了。只剩下疲惫。
墨尘递给他一瓶水,手还在微颤。
结束了凌峰声音沙哑。
嗯。墨尘点头,它回去了。盒子我会处理。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外面的欢呼声渐渐散去。
凌峰忽然笑了一下,很轻。最后那光……真他妈够亮的。
墨尘也笑了笑,揉着发颤的手腕。老把戏了。差点没撑住。
凌峰看向他:谢了。老爷子。
墨尘摆摆手。下次想赢我,靠你自己。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晃,走向门口。
喂,凌峰叫住他,你的手……
墨尘摊开手掌,指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小代价。他顿了顿,比喂不饱的胃口,便宜多了。
门轻轻关上。
凌峰一个人坐在渐渐冷清下来的后台。他从破掉的内兜里,摸出那枚已经冷却变形、和布料熔在一起的螺丝钉残骸。
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当啷一声。
演出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