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她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而我只是躲在角落的平凡学霸;
十年后同学会重逢,她已是商界女强人,却红着眼拉住我衣角:
你当年写的那137封情书...我每晚都要听着录音才能入睡。
全场哗然中我轻笑:可惜,那只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赌注。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我耳边呵气如兰:赌注那你为什么颤抖
礼堂顶灯的光线过于炫目,金灿灿地泼在每一张刻意堆笑的脸孔上。空气里搅拌着昂贵香水的尾调、酒精,以及一种更为粘稠的、名为世故的气息。十年,足够将一群穿着宽大校服青涩莽撞的少年少女,琢磨成眼前这些举止得体、言谈间不着痕迹地炫耀着车、房、年薪的成功人士。
我缩在靠近落地窗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杯壁,几乎与厚重的丝绒窗帘融为一抹沉默的影子。这场景熟悉得令人心悸,不过是十年前课间操角落的延续。那时,前方是整个学校心跳加速的焦点——苏晚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就能轻易掠走所有男生的呼吸和女生掺杂着嫉妒的羡慕。
她是毋庸置疑的星辰。而我只是地上仰望着,被她的光芒照得有些无所适从的尘埃,一个只会埋头啃书本,指望用分数垫高一点尊严的平凡学霸。
诶,听说周铭现在在搞人工智能了不得啊,尖端科技!一个略显发福的男人端着酒杯晃过来,嗓门很大,试图把角落里的我也拉入这喧闹的中心。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混口饭吃,做点算法研究。
谦虚!太谦虚了!咱们那届,就数你最有出息,不动声色干大事!他用力拍我的肩,语气热络,眼神却快速掠过我的手腕和西装品牌,进行着无声的评估。
我微微侧身,避开那过分的亲热,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投向入口。心里有个微弱到几乎忽略的声音在问,她会来吗
随即又自嘲地抿了一口酒。来又如何十年光阴,她那样的人,轨迹早已升至云端,或许已嫁入豪门,成为某位大佬的太太,或许在娱乐圈、时尚界绽放更耀眼的光芒。而我,依旧只是习惯性躲在角落,只不过手里的习题集换成了酒杯。
骚动毫无预兆地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虚伪喧哗的油面。
入口处的光线似乎都汇聚了过去。她来了。
苏晚晴。
不是记忆里洗得发白的校服,而是一身剪裁利落的珍珠白西装套裙,衬得身段玲珑,气场逼人。长发微卷,散在肩头,妆容精致无可挑剔,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淬炼出一种锐利又迷人的成熟。她被几个老同学簇拥着,谈笑风生,手腕上低调奢华的钻表在灯光下划过冷冽的弧光。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
不是环视全场后的偶然瞥见,而是目标明确地、穿透所有人群,笔直地望了过来。那目光沉静,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甚至是一丝…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急切。
我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想往后缩,脚跟却钉在原地。
她朝身边人颔首说了句什么,竟径直朝我这个角落走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笃定,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原本喧闹的会场竟奇异地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追随着她,充满了惊讶、探究,以及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她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冷香,不同于周遭的甜腻,带着距离感。
周铭。她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许,却依旧好听。
苏…晚晴同学。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挤出这个十年未曾唤出口的称呼。
寒暄了几句。她问我的工作,语气是商场式的干脆;我答得简短,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张力,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试图从这平淡的对话里抠出些惊天动地的八卦。
忽然,她沉默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眸色极深,里面翻涌的情绪让我心惊。
听说…她再次开口,声音里透出一丝极细微的哑,你后来,考得很好,去了很好的大学。
还行。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又是短暂的沉默。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脚,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
那…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里,你当年写给我的那137封情书…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我甚至能听到隔壁桌谁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眼眶毫无预兆地泛了红,水光迅速积聚,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她向前微倾,用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攥住了我西装的一角,那细微的颤抖通过布料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全都留着…她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砸进每个人耳中,每一封。后面的…后面的那些,我甚至…甚至每晚都要听着你当年偷偷塞进我书包的那个录音笔的录音,才能睡着。
哗——整个会场彻底炸开。
惊呼声,窃窃私语声,酒杯失手打翻的声音,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几乎要将我们淹没。137封!录音笔!每晚听着才能入睡!当年的高不可攀的校花,竟然对那个角落里的书呆子…
我成了所有视线焦点的中心,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烫穿。我能感觉到血液冲上脸颊,耳根嗡嗡作响。在一片哗然和注视下,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她泛红的水眸,嘴角扯出一个轻飘飘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情书我轻笑出声,语气刻意放得随意又淡漠,苏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她、也落入所有人耳中。
那只是当年…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他们起哄的赌注而已。当不得真的。
抽气声更响了。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眼神变得怜悯,有人则成了毫不掩饰的看好戏。
苏晚晴攥着我衣角的手瞬间僵硬,指节用力到发白。她眼中的水光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打碎的琉璃。震惊、难堪、痛苦…几种情绪飞快地掠过她的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崩溃、会逃离、会失态的那一刻,她却没有。
她眼底所有的脆弱忽然潮水般退去,某种极亮、极锐利的东西破冰而出。她非但没有松开我的衣角,反而就着那力道,猛地向前一步,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尖。
温热的、带着她独特冷香的气息,呵气如兰,骤然贴近我的耳廓。柔软的唇瓣几乎要擦过我的耳垂,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压得极低的、却字字砸入骨髓的气音,轻轻地问:
赌注
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气息让我整片脖颈的皮肤瞬间炸起战栗。
那你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碎裂。
我所有的伪装、所有强撑的镇定,在她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里,土崩瓦解。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轰鸣。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清醒和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
她感觉到了。她什么都知道。
那137个夜晚伏案写下的笨拙心事,那无数次假装不经意的偶遇,那藏在习题集里偷偷递出的录音笔里,少年磕磕绊绊、绞尽脑汁念出的诗句和傻话…所有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被一句轻巧的赌注彻底否定掉的青春,在她这一句话面前,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她慢慢放下脚跟,退开半步,依旧攥着我的衣角,那双刚刚还泛着红晕的眼睛,此刻清亮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入我眼底,不容许我有丝毫闪躲。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试图从我们凝固的姿态和僵硬的表情里,解读出那两句耳语的内容。猜疑、好奇、焦躁的气氛几乎要撑破这华丽的礼堂顶棚。
她还在看着我,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在等。
等我溃不成军,等我亲口承认那个延续了十年的谎言。
冰冷的酒液似乎还残留在喉间,涩得发苦。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在她眼底投下破碎迷离的光影,晃动着我同样支离破碎的倒影。
那些深埋的、从未真正死去的情愫,在这一刻,伴随着她指尖传来的微颤和耳边尚未散尽的温热吐息,排山倒海,轰然决堤。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液轰鸣着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清醒和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她感觉到了。她什么都知道。
那137个夜晚伏案写下的笨拙心事,书页间弥漫的墨水与深夜台灯的味道,手指无数次摩挲过信纸边缘的毛躁;那无数次抱着书本、计算好时间、假装不经意地在她必经之路的走廊拐角、楼梯下方、开水房外制造的偶遇,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脸上却还要强装镇定;那支偷偷攒了三个月早餐钱买下的、银色的、细长的录音笔,藏在书包最里层,夜深人静时躲在被窝里,按下录音键,对着它磕磕绊绊、绞尽脑汁地念着从诗集上抄来的句子,或者只是结结巴巴地说着今天…今天天气很好,你扎马尾很好看的傻话,录完又脸红耳赤地全部删掉,反复多次才终于录成一支,然后像安置一枚炸弹般,心跳如鼓地把它塞进她课桌抽屉的深处……
所有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被岁月尘封、又被一句轻巧的赌注彻底否定掉的、卑微又炽热的青春,在她这一句轻飘飘的、带着温热气息的耳语面前,轰然倒塌,碎成齑粉,露出里面深藏的、从未冷却的滚烫内核。
她慢慢放下脚跟,退开半步,但那只手依旧攥着我的衣角,仿佛怕一松开,我就会像十年前一样,再次缩回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彻底消失。那双刚刚还泛着红晕、惹人怜惜的眼睛,此刻清亮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入我眼底,不容许我有丝毫闪躲与欺骗。
全场死寂。
每一道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们身上,试图从我们凝固的姿态、我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里,解读出那两句被压低的、听不真切的耳语究竟包含了怎样石破天惊的内容。猜疑、好奇、焦躁、期待……各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发酵,几乎要撑破这华丽礼堂的顶棚。
她还在看着我,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在等。
等我溃不成军,等我亲口承认那个延续了十年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时间一秒一秒地拖拽而过,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冰冷的酒液似乎还残留在我的喉间,涩得发苦。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在她眼底投下破碎而迷离的光影,那光影里,晃动着我同样支离破碎的、无所适从的倒影。
那些深埋的、我以为早已死去的情愫,在这一刻,伴随着她指尖传来的微不可察的颤抖和耳边尚未散尽的、带着她独特冷香的温热吐息,排山倒海,轰然决堤。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试图凝聚起最后一点可怜的防御。
这里…太吵了。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带着明显的颤音,彻底出卖了我,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苏晚晴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深的锐利。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我脸上又停留了两秒,仿佛在确认我这拙劣的逃避背后,是否还有一丝真诚。
终于,她松开了攥着我衣角的手。那一小片被捏得发皱的布料骤然失去支撑,垂落下去,却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力度。
好。她吐出一个单字,干脆利落,转身就朝露台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我几乎是机械地跟在她身后,像个提线木偶。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我们身后涌起、蔓延,但我已经无暇顾及。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瞬间包裹而来,吹散了室内的喧嚣和闷热,也让我滚烫的头脑稍微冷却了半分。露台很宽敞,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条铺陈开来的璀璨星河,静谧而疏离。
她停在栏杆边,背对着我,身影在夜色和远处光晕的勾勒下,显得既挺拔又莫名有些孤单。
我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步迟疑,不知该如何靠近。
现在,没有别人了。她没有回头,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散,但依旧清晰,周铭,我要听真话。
真话。
那两个简单的字像两把沉重的锤子,敲在我心上。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叶被刺得微微发疼。
那137封信…我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不是赌注。
她的肩膀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但依旧没有转身。
我知道。她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录音笔…也不是他们起哄。我继续说着,像是一个在坦白罪行的囚徒,既痛苦,又有一种扭曲的解脱感,是我…我自己想给你的。偷偷放的。
我知道。依旧是那两个字,淡淡的。
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个守护了十年、甚至试图用谎言去掩埋的真相,此刻沉重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在我脑子里疯狂交战。
她终于转过身来。
月光和远处的灯火落在她脸上,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柔和,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牢牢锁着我。
你什么她问,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引导般的耐心,却又不容许我再次退缩。
所有的防御彻底土崩瓦解。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几乎湮灭在晚风里。
我…我喜欢你。
说完这四个字,仿佛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一股巨大的热流冲上眼眶,我猛地别过头,看向远处模糊的灯火,死死咬住牙关,不让那点可耻的湿意泛滥出来。太丢人了。三十岁的男人,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站在这里,对着高中时代遥不可及的女神,坦白这种陈年旧事。幼稚,可笑,又
pathetic(可悲)。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只有晚风掠过耳畔的声音。
她久久没有回应。
这种沉默比之前的逼问更让我难熬。她是在嘲笑我吗还是在思考该如何得体地、不失礼貌地回应这份过于沉重和迟来的告白,然后彻底划清界限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逼得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我听到了极轻的、吸鼻子的声音。
我愕然转回头。
苏晚晴依旧站在那里,但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捂住了嘴。肩膀在轻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晶莹的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露台冰凉的地面上。
她哭了。
不是之前那种眼眶泛红、强忍泪意的模样,而是真正地、安静地、汹涌地落泪。
我彻底慌了手脚,大脑一片空白。你…你别哭…对不起,我…我语无伦次,上前一步,手抬起,又不知所措地放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设想过她各种反应,冷淡的,嘲讽的,甚至愤怒的,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眼泪。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又带着哭音笑了一下,那笑容破碎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释然。
周铭…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我怔在原地,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十年…整整十年…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那些信…那支录音笔…是我那灰暗压抑的高三里…唯一的光。我靠着反复读它们、听它们,才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才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仰头看着我,泪水浸湿的脸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后来…我家出了事,匆匆出国,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我只拼命带走了那盒信和那支笔。在国外最初那几年,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家里债务缠身,我一天打三份工,累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就是听着你的声音,读着你写的那些傻话…熬过来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从未想过,我那些自卑而隐秘的倾慕,竟然曾是她赖以生存的力量。
我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到你面前…不是作为那个只能被仰望的‘校花’,而是作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和你平等的人…她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但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这次回来,开同学会…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到你。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一丝残余的泪光和无比的坚定。
周铭,现在告诉我。那句‘喜欢’,过期了吗
夜空下,她的问题清晰无比,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和一种不容回避的希冀。
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彻底沉寂下去。世界里只剩下她含着泪光却无比认真的眼眸,和我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过期了吗
那个十七岁周铭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经过了十年纷扰的时光,是否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爱了整个青春岁月,甚至她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了我生命一部分的女人。看着她褪去所有光环和伪装,露出内里的脆弱与坚韧,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和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
所有的犹豫、自卑、惶恐,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我伸出手,指尖还带着一丝颤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的皮肤温热,在我的指尖下微微战栗。
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和伪装。
没有。我说,目光牢牢锁着她,永远不会过期。
苏晚晴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即,一种巨大而璀璨的光芒在她眼底绽开,比远处所有的霓虹加起来还要明亮。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猛地扑进我怀里,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脸深深埋进我的胸口。
我僵硬了一瞬,随即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狂喜和温暖席卷了全身。我缓缓抬起手臂,最终用力地、真实地回抱住了她。怀抱里的身躯纤细而温暖,微微颤抖着,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和我从未想象过的、属于苏晚晴的依赖。
十年。跨越了整整十年的时光,那个躲在角落偷看她的少年,终于将他的月光,紧紧拥入了怀中。
夜空之下,城市在我们身后无声流淌。
露台的玻璃门内,或许还有好奇张望的目光,但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怀里的温度,是耳边她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是那颗跨越漫长时光、终于同步剧烈跳动的心。
原来,有些故事,早在伊始写下序章,等待的,只是一个重逢的时机,和一句迟来的、真诚的坦白。
露台的玻璃门,像一道模糊的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喧嚣的、掺杂着世故与试探的过去;门外,晚风微凉,灯火流淌,怀里是真实得令人眩晕的现在。
苏晚晴在我怀里轻轻颤抖,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虚脱与释放。她的眼泪浸湿了我胸前的衬衫,微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我紧紧抱着她,手臂环住她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脊背,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全是她发丝清冽的冷香,混合着一点点残留的、属于她的泪水咸涩。
十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我自以为无法逾越的鸿沟,和那些深埋心底、自认为绝不会被察觉的卑微爱意。此刻,它们被她轻易地、彻底地翻掘出来,暴露在月光下,得到了最不敢想象的回应。
她慢慢抬起头,眼眶和鼻尖还泛着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轮廓,以及远处城市璀璨的流光。
所以,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甚至带上了一点久违的、属于少女时代的狡黠,周大学霸,隐藏得够深啊。一百三十七封,录音笔…啧,当年要是把这心思分一半给篮球,说不定也能混个年级男神当当
我被她这话逗得想笑,胸腔震动,却又因为那点未散尽的羞赧和巨大喜悦后的无措,只是微微弯了唇角。打球…太吵了。我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颊边一缕被泪水粘住的发丝,而且,那样的话,可能就…没时间写那些了。
她的目光软了下来,像是融化的蜜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目光太直接,太专注,让我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又开始失序。
周铭。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语气认真起来。
嗯
你刚才在里面,说那是赌注的时候…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这里,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疼了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缩。
对不起。我立刻说,愧疚感汹涌而来,我…我只是…
只是习惯性地想躲起来她接过了我的话,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种了然的理解,像高中时一样,觉得承认了,就会连远远看着我的资格都失去
我哑然。她看得太透。
我懂。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拂过我的下颌,带着温热的暖意,因为我也是。
我怔住。
你也是
嗯。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理所当然应该和篮球队长、或者学生会主席那种风云人物在一起。收到你的第一封信…那么干净的字迹,写得那么认真,引用的诗句我后来去图书馆查了好久才找到出处…我很惊讶,然后…就开始忍不住注意你。
她的声音低柔,像在讲述一个珍藏已久的秘密。
你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总是坐在图书馆最靠窗的角落,做题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咬笔头,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总是抱着本书躲到看台后面…我其实,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我的呼吸屏住了。那些我以为无人察觉的、属于一个平凡学霸的枯燥日常,原来早已落入了那双众星捧月的眼眸里。
我也…躲着的。她自嘲地笑了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会留意一个‘书呆子’,怕被朋友笑话,更怕…万一你知道了,会觉得困扰,然后就连信都不再写了。那支录音笔…我猜到是你,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了,还有点紧张得磕巴,但那种语气…我只在你那里听到过。
我们彼此沉默地对视着,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笨拙、同样小心翼翼、同样在自卑与试探中徘徊的、十七岁的自己。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酸楚的甜蜜席卷了我。原来,那场漫长的、无声的暗恋,并非我一个人的独幕剧。
我们…我喉咙发紧,浪费了好多时间。
没关系。她摇摇头,重新抬起头,眼底漾开温柔而坚定的光,现在追上,也不晚。
她微微踮起脚尖,这一次,不再是带着质问和压迫感的靠近,而是一个轻柔的、带着试探和确认意味的吻,落在了我的唇角。
柔软,微凉,带着泪水的咸和一丝决绝的勇气。
像蝴蝶翅膀的震颤,短暂地停留,然后飞快地撤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冲向了被她触碰的地方,留下滚烫的战栗。
她退开一点距离,脸颊飞起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强装着镇定:盖章确认。省得…省得周大学霸又胡思乱想,回去睡不着觉。
我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与商界女强人形象截然不同的娇憨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积攒了十年的情感终于冲垮了所有堤坝。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微热的脸颊,然后低下头,准确地、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再是蜻蜓点水的试探,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所有迟来的思念、确认和占有欲的吻。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柔软地回应起来。手臂环上我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抓皱了我脑后的衣领。晚风吹拂着我们的发丝,交织在一起。远处城市的灯火无声闪烁,见证着这场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终于抵达的亲密。
直到呼吸都有些困难,我们才缓缓分开。额头相抵,气息交融,彼此的眼睛里都染着动情的迷离和清晰的笑意。
晚了十年,她喘息着,小声抱怨,嘴角却高高扬起,利息很高的,周铭同学。
嗯。我低笑,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用一辈子慢慢还,够不够
她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我的颈窝,像只找到了归宿的猫。
露台的门在这时被轻轻敲响。
我们同时一怔,迅速分开些许,但我的手依然揽着她的腰,她没有推开。
玻璃门后,是之前那个大声跟我寒暄的发福老同学,此刻正挤眉弄眼,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的八卦兴奋,他做口型无声地说:差不多了啊!大家等着切蛋糕呢!里面都快炸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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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恢复了那副飒爽的模样,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扬声道:知道了!马上进去!
她转头看我,眼睛弯弯的,伸出手:走吧,‘赌注’先生。该回去面对现实了。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她递来的手。指尖相扣,温暖而坚定。
推开玻璃门,重新踏入那片喧嚣和灯光之中。
几乎在我们出现的瞬间,全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和直接。窃窃私语声瞬间高涨,夹杂着压抑的惊呼和了然的笑声。
我能感觉到苏晚晴的手指在我掌心微微收紧,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无懈可击,坦然、明亮,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宣布主权般的得意。
我们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和探究,径直走向会场中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往的自卑和怯懦之上,走向一个崭新得令人心悸的未来。
蛋糕被推了出来,烛光摇曳。
有人起哄:苏校花,周学霸,不说两句
苏晚晴侧头看我,眼神交汇间,流淌着只有我们才懂的默契。
她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落落大方,声音清晰带着笑意: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就是…纠正一下他之前的错误信息。
她顿了顿,感受到所有人竖起的耳朵,唇角弯起明媚的弧度。
那137封情书,和录音笔,不是赌注。
她握紧了我的手,举起来,十指紧扣,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是我男朋友,当年写给我的。保存得很好,以后也会继续保存下去。
短暂的死寂之后,会场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口哨声、鼓掌声、善意的哄笑声瞬间将我们淹没。
我看着她被烛光和灯光照亮的侧脸,看着她眼中细碎而真实的光芒,感觉到她紧紧握着我的力量。
烛光摇曳,切割着每一张表情各异的脸。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口哨、掌声、哄笑,还有酒杯碰撞的脆响,全都搅和在一起,扑面而来。
苏晚晴的手指在我掌心用力收紧,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她侧过头,对我飞快地眨了下眼,那眼神里褪去了片刻前的泪光与脆弱,重新镀上了一层熟悉的、游刃有余的光芒,但这一次,光芒的中心是我。
她拉着我,没有走向那喧闹中心的蛋糕,而是脚步一转,朝着露台相反方向的侧门走去。
哎!寿星走了
苏总,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周铭!可以啊你!深藏不露!
起哄声追在身后,她一概不理,只抬高声音笑着回了一句:账我结了,大家玩得尽兴!那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感,瞬间将那些试图围拢过来的好奇和打探挡在了外面。
侧门轻轻合上,将所有的喧闹骤然关在身后。
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安静走廊向前延伸,光线昏暗,只有壁灯投下柔和的光晕。空气里漂浮着酒店特有的、清洁剂和香氛混合的味道。
世界一下子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尚未平复的呼吸和心跳。
她依然没有松开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柔软的声响。我的指尖还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潮湿,像握着一块温润的玉。
就这么…走了我的声音还有些发干,带着点不确定。刚才那几乎算是惊世骇俗的宣告和离场,快得让我有点跟不上节奏。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我。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不然呢她挑眉,那神态依稀有了十年前那个骄傲少女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狡黠和笃定,留在那里,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他们围观盘问还是听他们追忆根本不存在的高中‘绯闻’
她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不屑,又有点好笑:他们想知道的故事,可不是我们之间真正发生的那个。
我们之间真正发生的那个。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我的心尖。那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由137封信、一支录音笔和无数个沉默的注视编织成的故事。
那…我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向前逼近一步,走廊的空间本就狭窄,这一步让她几乎贴在我身前。那股清冽的冷香再次萦绕过来,比在会场时更清晰,更具有侵略性。
她微微仰起脸,目光落在我嘴唇上,停留了一秒,才缓缓上移,对上我的眼睛。那眼神里带着某种探究,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意图。
找个没人的地方。她的声音压低了,气息拂过我的下颌,带着微痒的暖意,把你欠了我十年的…好好补上。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血液轰地一下涌上来。她的话语里的暗示直白得几乎烫人。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不再多说,转身继续牵着我往前走。她的手心更烫了,力道也更大,仿佛怕我临阵脱逃。
我任由她牵着,像个被蛊惑的信徒,一步步跟着她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间。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她微微靠在我身侧,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眼神亮得惊人。而我,西装有些皱,领带也被她刚才抓得歪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
电梯无声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变得格外粘稠。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和她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我手背上轻轻划着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四肢百骸。
叮——
顶层的指示灯亮了。电梯门滑开,外面是更安静、更私密的走廊,通往酒店的高层套房。
她拿出房卡,刷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在身后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外界。
套房很大,客厅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城市夜景,璀璨的星河仿佛铺陈在脚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味道。
她松开我的手,踢掉了高跟鞋,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水。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渴吗她背对着我问,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飘忽。
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所有的学术知识和算法逻辑在这一刻全部宕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紧张。还…还好。
她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触碰,冰凉的水杯也压不住那瞬间窜起的火花。
我接过杯子,机械地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稍稍冷却了体内的燥热。
她却没有喝,只是端着杯子,倚在吧台边,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不再带有任何伪装和攻击性,变得直接而专注,像在仔细描摹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周铭。她轻声唤我。
嗯。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她说,语气平静,却像在陈述一个具有巨大魔力的事实,你可以…不用再躲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最后一道锁。
所有的忐忑、不确定,在她这句话里慢慢沉淀下来。我放下水杯,走向她。
一步,两步。
距离逐渐缩短,直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里我的倒影,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到她因为紧张或不自觉而轻抿起的嘴唇。
我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捧住了她的脸。指尖感受到她脸颊细腻的肌肤和微微升高的温度。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些,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避开,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和邀请。
这是一个虔诚而缓慢的吻。
不同于之前在露台上那个带着宣告和冲动意味的亲吻,这个吻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探索,一种小心翼翼的靠近。
起初只是唇瓣轻柔的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柔软和温度。带着一点点冰水的凉意,和更多无法抑制的、逐渐升腾的热度。她的嘴唇比想象中更软,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腻的酒香。
我生涩地、试探地加深了这个吻。她微微张开唇,温顺地接纳了我的侵入。呼吸交织,气息融合,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亲密感。她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我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抓挠着西装的布料。
十年积压的情感,笨拙而又汹涌地在这个吻里寻找着出口。生疏,急切,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珍重。
直到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我们才喘息着分开。额头相抵,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灼热地交融在一起。
她睁开眼,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湿润的雾气,眼尾泛着动人的红晕。她看着我,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气息呵在我唇边。
练习得不够啊,周同学。她的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和一丝戏谑,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像投入干柴的火星。
我低吼一声,再次吻住她,不再是刚才的温和试探,而是带上了积压了太久的渴望与占有欲。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更深地拥入怀中,几乎要揉进骨血里。
她闷哼一声,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手臂环住我的脖颈,身体紧密地贴合。
踉跄着,纠缠着,从吧台边挪动到沙发旁。倒下去的时候,带落了一个靠垫,无人理会。
窗外是无声流淌的光之河流,窗内是终于不再需要隐藏的、汹涌的爱意。
衣衫凌乱,呼吸急促,指尖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战栗的火苗。
在意识被彻底淹没之前,我听到她在我耳边,用气声喃喃低语,像一句咒语,又像一个承诺。
周铭…这次,别再让我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