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夏天,蝉鸣裹着热气漫过村子,我刚攥着小学毕业证书跨出校门,妈妈就笑着递来一本崭新的英语课本——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英语,也是我十三岁暑假最特别的开始。
妈妈说英语以后肯定有用,特意给我报了村里唯一的英语补习班。第一次跟着老师读ABC时,我总把B和D弄混,手指在课本上反复描摹那些弯弯曲曲的字母,倒也觉得新鲜。那时候村里正忙着大改造,旧土坯房接二连三地被推倒,挖掘机的轰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翻斗车、大铲车、压路机在尘土里穿梭,像一群忙碌的钢铁巨兽。也是从这年起,村里人才真正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小康日子,连晚上出门都不用摸黑打手电了。
我们家是拆迁户,因为房子位置好,工地上好多外地来的打工者临时住在了我家。其中有个小哥哥,皮肤黑得发亮,个子不算高,但看着特别壮实,胳膊上、胸口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练出来的。我家里有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爸妈向来疼我,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我,可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哥哥,我还是有点怯生生的。
有天晚上,我正和小侄子玩——他只比我小一岁,喊我姑姑时总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比你高,该你喊我哥哥,逗得我直笑。这时那个黝黑的小哥哥突然推门进来,冲我们喊:你俩在干啥咱们出去玩吧!我和小侄子眼睛一亮,齐声应着好啊,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出了门。
走在路上,小哥哥突然问:这附近哪有理发店我立刻指着不远处:上去那个坡,就有好几家呢!他笑着点头:行,一起去,待会儿请你们吃雪糕。那时候一块钱的雪糕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我和小侄子一路上都盼着。
到了小卖部,小哥哥果然买了两根冰棍,递到我和小侄子手里。可我刚接过来,肚子就隐隐作痛——那天刚好来例假,我红着脸把冰棍递回去:小哥哥,你退了吧,我肚子不舒服,不能吃。他愣了一下,劝我:吃了吧,没事,就一个而已。真不行,我刚好来例假。我声音更小了。
小哥哥没再劝,转身进了小卖部,跟老板说:老板,给退了吧,小妹不能吃,肚子疼。老板头也不抬:不行,卖出去就不能退。我刚买的,还没出门呢,咋就不能退小哥哥急了。老板瞥了他一眼:她不能吃,你吃了不就行了那时候一块钱多难挣啊,小哥哥肯定舍不得,他咬了咬嘴唇,又说:我肚子也不舒服,您就给退了吧。可老板就是不松口,语气还挺冲。
小哥哥没再争辩,走出小卖部,抬手就把冰棍使劲甩在地上,冰棍摔得四分五裂。老板从屋里探出头,看见这一幕愣住了,嘴里嘟囔着一个冰棍至于吗。我和小侄子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后来我们一起进了理发店,等他剪完头发,就跟着他回了家。
到家后,小哥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我手里。玉佩是淡绿色的,摸起来凉凉的,上面还刻着小小的花纹,看着特别好看。那时候我啥也不懂,只觉得这玉佩很特别,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转眼暑假就结束了,开学前我和妈妈搬到了奶奶留下的旧房子里——那是土坯做的房子,墙皮都有些脱落,下雨时还会漏雨,跟正在盖的新楼房比,差了好远。不知道过了多久,工地上的建筑队撤走了,那个黝黑的小哥哥也跟着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9月1号那天,我背着新书包去中学报到。走进教室时,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聊暑假的事,有人说去了城里玩,有人说帮家里盖新房,我却想起了那个夏天的英语课本、尘土飞扬的工地,还有那块凉凉的玉佩。那天老师教我们读Welcome
to
middle
school,我突然想起小哥哥黝黑的笑脸,想起他为了一根冰棍跟老板争执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
2001年的夏天早就过去了,村里的楼房越盖越多,英语也成了我每天都要学的功课,可我总忘不了那个暑假——忘不了第一次读英语的新奇,忘不了村子大改造的热闹,更忘不了那个送我玉佩的黝黑小哥哥。那些细碎的记忆,像夏天的风一样,轻轻吹过岁月,一直留在我心里。
一转眼开学了我和妈妈搬到了旧家里去住,旧家是奶奶他们那辈的房子都是泥巴做的,老人都叫土坯房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建筑队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大哥哥……
9月一号我们开学了,那时候啥也不懂只知道玩,开学后紧接着就是军训的日子,在学校里我认识了好多新同学,原来的同学大都咯嘣东西到别的学校上学了。别跑王璐在我身后喊道。哎呦我一下子跪倒地上,对,我崴脚了一下子脚又红又肿,我的眼泪瞬时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好疼啊,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这怎么军训啊我一边哭,一边想。就这样踮着脚我慢慢的上下学,别人军训,我只能在教室里趴在窗户上远远的望着,回家后妈妈心疼的问这是怎么了,我说没事摔了一跤。妈妈赶忙找来花椒和烟用热水泡开给我把脚泡上,又买来红花油给我搓,很快,不出意外军训结束了,我的脚也好了,同样我和王璐也成了好朋友。王璐她也有她的好朋友叫月月,那时候月月已经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叫林森,就这样慢慢的我们都认识了,也成了好朋友。
突然一天王帆对我表白说喜欢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马上就是礼拜天我和王璐约好了一起去城里滑旱冰,我穿了一身蓝色的衣服到了旱冰场我看到他们的技术都好好啊,我只是个菜鸟,啥也不会,正想着被一个倒着滑旱冰的人给撞到了摔得很惨,一身蓝衣服被摔成了黑乎乎的膝盖也磨破了,这时我和王璐看到了月月和她对象也在旱冰场玩,她们看到我时我已经摔了浑身脏兮兮的,林森看到我这个样子问被谁撞得要替我报仇,的确替我报仇,他自己也摔了膝盖在不停的流血,这场不分胜负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我和王帆说了昨天在旱冰场发生的一切,让你别去,你非去不被理解我挨批了,有点伤心。不知过了多久王帆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我的坏话,和我提了分手我也没有解释,就这样我们分手了。很巧林森的爷爷和我们住的很近,他对象也在我们附近住,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接送这月月,那时候我感觉她真的很幸福,心里暗暗的也想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过了一段时间,林森的爷爷去世了,他请了长假,还特意对我说我请假了,在学校替我看着点月月,他性格太活泼会吃亏的。长假结束了他回到了学校,爷爷的丧事办完了他们又到一起了,还是很幸福的样子,我和王璐也成了他们的陪衬和出来玩的借口。很快过年了,月月很喜欢烟花,林森特意为他买来放烟花,好漂亮,好喜欢,这时候的爱大概是最纯洁的吧!情人节那天他为她买了玫瑰花,好美,可是他不敢和他送,让我替他送给了月月,我认为他们好相爱,真是很羡慕。上初二了吧,我和父母说我想转学,不出意外我也告诉了林森,他拦住了我,那时候我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但是林森把我拦住了,他说不要转学,或许那个时候我也喜欢上了他,只是我并不知道吧,我一直沉默着,我们的沟通越来越多,无话不聊,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每次他把他对象送回家总是反过来和我做很久说好多话然后把我送回回家,后来他俩分手后他找到我并告诉我,他要和我在一起,说那次送的玫瑰花你是第一个接住的人,慢慢的我又被绕进了他的圈子,他的朋友,他的人脉,慢慢的我好像同意和他在一起,默认也是一种答案!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我很开心每天没有意外的和他在一起。有一天我去了他的家,他们家不好但是比我们住的要好很多,第一次在他家我很拘束,不敢乱动,但是任然对他的东西很好奇,他一个人在一个屋子里住,那晚我没有回家,我们在一起了,像俩个懵懂无知而又犯错的孩子,我们偷吃了禁果,晚上他睡得很熟,我几乎一夜没睡,我起身看到了他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好多东西但几乎没有关于我的一丝一毫,我颤抖的看完了整本日记我想他会理解的,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我冷漠他,他就会明白什么意思的。我像被人万剑穿心浑身发抖,大夏天的我却好冷,我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把手机也关机了,断绝了一切的联系。这个我爱了俩年的男人他骗了我,我输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一晃初三了马上毕业了这个尴尬的节骨眼我们照了毕业照。忘了哭了多久,忘了哭了多少个夜晚,我的学习成绩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落千丈,甚至我的意志一度消沉。初三的暑假他来找我想复合,我心里虽然很想,但是被她伤过以后已经不敢再触碰感情了,他说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我爱你,的确他说服了我,给我惊喜,给我意外,给我礼物给我爱…我妥协了,我们又在一起了!在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我上了高中因为和他的这一段错误,我没有考上高中,我到了光华中学,而他上了技校去了河南店。虽然中间有很多插曲几度分手,可是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刚上高中我不习惯,我习惯有他,习惯听他说话,每次忍不住我就会跑到学校的花吧给他打电话,打好长好长,最后总是摸着累出来而他也舍不得我,我想那个时候我们是最相爱的,他的家庭不好父亲很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母亲和他还有一个姐姐。当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时我很同情他们,有点母爱泛滥。每次到他家我看到哪里脏乱了总会忍不住收拾一下看到他母亲的脏衣服也会伸手去洗,几乎把自己当做他们家里的一份子只为换取他母亲对我们俩个的认可。高二那年他不上技校了,出来工作有一段时间我联系不上他,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很着急,在学校也学不进去担心和胡思乱想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期待着放学,期待着放假,期待着见他,终于过礼拜天我被学校放回来,我行李都没放,直奔他家。到了他家他出来开门,一开始我还埋怨他,电话都打爆了你为什么不接,我哭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水管止不住了。进门后,他牵着我直接进了他的屋子,拿下了戴在头上的帽子,我看到了他的头发都剃了,还缠了绷带,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腿上都是紫药水天呐,你这是怎么了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像是消防员手中的消防栓,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下抱住了他,瞬间感觉自己刚才在无理取闹,这时他才像犯了错的孩子说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别哭了几经波折他告诉我他出了车祸摔了,我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差点失去他,这个礼拜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没了再也找不到了,这时我知道我是爱他的,他也是爱我的。很快到了星期天下午我要去学校了,老天下起了大雨,我错过了最后一班到学校的汽车,他说要骑车送我到学校,可是他刚出了车祸,我怎么忍心呢,可是我已经不能在等了,他打电话找了个同学汽车去送我,说实话那时候根本不想上学,心里满脑子都是他。很快到了学校,他同学也被淋了个透透的,没有意外到学校第二天我就感冒发烧,没顾上给他打电话,他很担心我,就跑到学校来看我,跑到最近的药房给我买了药,很心疼的说都是他的错,一把把我拦在怀里。就这样陆陆续续了好久,我们俩中抵不过相思我成功会考完之后就不再上学了,我知道再继续上学也考不上大学,而我对他也从原来的喜欢变成了爱,从男女朋友成了恋人,从学校出来以后我找了个地方上班他没事就会去看我陪我。有一段时间我突然一直想睡觉,白天没精神,后来发现例假推迟,我让他陪我去了医院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候家里还不知道我们俩个的事情,我让他陪我去了医院,那时候的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根本没经历过这些的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一年我20岁,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尝了人间最痛的事情吃了最苦的罪,后来我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很快家里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这时候我们这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我们已经住到了楼房里,而他也经过我的帮助成功上了班,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我们家门口,而我每回都会看到他骑车路过我们家。他下夜班时我还没有起床,他总会给我买早餐,小笼包,豆腐脑,这样过了一年我认为我们马上就快结婚了,每天心里眼里都是他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现了,他的继父出事了,他妈妈利用这件事逼我们俩分手,我很生气,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问他你想怎么样,他没说话,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他的继父快好了,他给我提了分手,那时的我很不甘心,很伤心,他为了逼我死心,他又新找了女朋友,把他们都带到家过夜。
林深最后一次见到苏晚,是在城市最老的那座天桥上。初冬的风卷着碎雪粒子,刮在脸上像细针,苏晚裹着那件他去年送的驼色大衣,围巾绕了三圈,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像只被猎人追得走投无路的鹿。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手里还攥着半张电影票根——那是他们上周约好要去看的爱情片,票根边缘被她的指甲掐出了几道白痕。林深别过脸,盯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那些暖黄的光在他眼里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结了冰: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割得苏晚瞬间红了眼眶。她往前走了两步,想抓住他的袖子,却被林深猛地后退躲开。他的动作太急,带起的风掀动了苏晚的围巾,露出她颈间那道浅浅的疤痕——去年她为了给他送生日蛋糕,骑车摔在雪地里,玻璃划开的伤口,当时他抱着她往医院跑,心疼得手都在抖,说要爱她一辈子。
不爱了苏晚笑了,笑声里掺着哭腔,林深,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上周你还说要攒钱买我们看中的那套小公寓,说阳台要种我喜欢的向日葵;昨天你还给我带了热乎的糖炒栗子,说天冷了要多吃点甜的……怎么今天就不爱了
林深的指甲掐进掌心,刺骨的疼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他不能说,不能说上周公司体检,医生拿着CT报告,说他脑子里长了个东西,良性还是恶性要再等进一步检查,说就算是良性,手术风险也很大,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不能说他父母已经把养老钱都取出来了,还是凑不够手术费,更别说后续的康复费用;不能说他不想让苏晚跟着他担惊受怕,不想让她刚毕业就要面对可能瘫痪在床的他,不想让她的人生被他拖进泥沼里。
他只能硬着心肠,说出更伤人的话:那些都是骗你的。苏晚,我跟你在一起,就是觉得你单纯好骗。现在我腻了,不想玩了。
骗我的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往后退了一步,踉跄着扶住天桥的栏杆,那你送我的那盆向日葵呢你说它象征着我们的未来,每天都给它浇水,比照顾自己还用心……也是骗我的
是。林深闭上眼,不敢看她的表情,那花是我随手在花店买的,浇水只是怕它死得太快,让你早点发现我不爱你。
风更紧了,碎雪落在苏晚的头发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她盯着林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过了很久,才慢慢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那是她亲手做的情侣手链,红绳编的,上面各串了一颗小小的银质星星,她本来想在他生日那天给他,现在却没了意义。
林深,她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你要的分手,我给你。但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
说完,她把盒子放在天桥的台阶上,转身就走。驼色的大衣在风雪里越来越小,像一片被风吹走的叶子。林深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蹲下身,抓起地上的盒子,捂在胸口,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砸在冰凉的盒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后来的日子,林深去了外地的医院做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康复过程很痛苦,他每天要做十几个小时的康复训练,疼得夜里睡不着觉,就盯着手机里苏晚的照片发呆。照片里的苏晚笑着,手里举着一支冰淇淋,阳光洒在她脸上,暖得像春天。
他不敢联系她,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她,怕她知道真相后会自责。直到半年后,他能正常走路了,才鼓起勇气回到这座城市。他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咖啡馆,老板还认识他,笑着问:怎么好久没见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了她之前总点香草拿铁,还说要等你攒够钱就结婚呢。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他攥着杯子,指尖泛白:她……最近来过吗
来过一次,老板想了想,大概三个月前吧,也是冬天,她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一个人坐了好久,点了两杯香草拿铁,最后都没喝,走的时候还哭了。
林深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走出咖啡馆,沿着他们以前常走的路慢慢走,路过那家花店,老板认出他,递给他一盆向日葵:这是你女朋友之前订的,说等你回来给你,她还说,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她都会等你。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林深抱着向日葵,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走到那座天桥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桥下的车灯依旧暖黄,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冬天,苏晚站在风雪里,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苏晚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惊讶:林深
晚晚,林深的声音哽咽,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逼你分手……我手术很成功,我现在很好,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苏晚的哭声,和那个冬天一样,却多了一丝释然:林深,你这个傻子……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
风拂过天桥,带着春天的暖意,林深怀里的向日葵,在夕阳下慢慢绽开了花苞,像他们曾经破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爱情,终将朝着阳光,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