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宁也知道裴时礼是为她着想,但她接受不了这种私以为为她好的欺瞒。
陆宁出去仔细找医生了解了裴时礼的情况,他额头上的伤口不算严重,只是手上和腿上的石膏的一个月左右才能拆,不过等再观察三天就能办理出院。
再厉害的人,只要躺在医院这张病床上,都是褪去了所有光环的普通人,脆弱得像被雨打湿的纸,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可能牵扯出细密的疼。
这几天虽然有护工照顾的很好,但有些事裴时礼却没办法完全配合,这会儿陆宁回来,他迫切的想要陆宁给他擦擦身子。
若不是医生再三交代,他其实更想去洗个澡。
陆宁将病房门反锁后,去浴室打了水出来,她没照顾过病人,一切都没经验。
在裴时礼想要翻身配合她的时候,陆宁绷着下颌线,声音有点生硬:“别动!”
裴时礼顿时僵住,像个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
很明显,对于他隐瞒的事,陆宁很生气,且还没消气。
他眸中难得闪过了几分心虚。
看着他这模样,再看他被禁锢的手和腿,陆宁心底突然就软了些,虽然那双黑亮的瞳仁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的紧绷,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缓。
她就伏在他的胸前,正仔细给他擦拭脖颈,鼻尖充斥着她的清香,裴时礼抿了抿唇,喉间滚了滚,嗓音里带着几分涩然:“阿宁,我错了。”
陆宁没理他,重新浸湿毛巾。
“胳膊。”她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听不出太多情绪。
裴时礼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抬了抬,看着她的黑眸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宝宝,别生我气了,我保证,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
话还没说完,被陆宁打断,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娇嗔:“你别说话了!”
裴时礼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头一软,想摸摸她的脸颊,但看着瞪着像只小兔子被惹怒的眼睛,没敢伸过去:“没有,没下次了。”
“宝宝,我保证。”
他的嗓音低沉,一声“宝宝”带着他独有的缱绻沙哑,听的陆宁耳根发烫。
她觉得自己太没骨气,怎么也不该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对于夫妻,这样的隐瞒并不算小事,若是真发生严重的后果,连后悔都来不及。
但看着他那双温柔诚恳的眼睛,心里那点坚持瞬间就溃不成军,胸腔里软的一塌糊涂,根本舍不得跟他摆脸色。
陆宁咬了咬牙,算了,总归他现在受着伤,这事就先记着,只等他伤好了秋后算账。
给一个行动不便的成年男子擦身其实并不容易,知道裴时礼会忍不住想要配合她,陆宁怕他牵扯到自己的伤,明令禁止让他不能动。
下着命令的陆宁身上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裴时礼竟意外的受用,有时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就会立即停住。
裴时礼暗自笑了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吃的死死的一面。
等终于弄完,陆宁长呼了口气,鼻尖冒了些细密的汗珠,裴时礼心疼的给她擦了擦:“谢谢宝宝,歇会儿。”
陆宁眼尾瞥了眼他,去到浴室整理自己。
等乔玉茹和裴瑾行来的时候,看到陆宁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外:“阿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刚到。”陆宁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爸妈,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乔玉茹摇头:“你道啥歉,都是一家人,而且也是时礼自己要瞒着你的。”
她打量着陆宁,微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着关心:“在外面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怎么感觉瘦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跟时礼说,让他给你解决。”
陆宁鼻腔又开始泛酸,他们没怪她回来晚了,也没怪她裴时礼是因为来找她路上出的车祸,她感动的握着乔玉茹的手:“好,谢谢妈。”
乔玉茹:“回来是不是还没看你爸爸妈妈?时礼这儿有我跟他爸,你快先回去看看吧,他们半年没见你了,肯定很想你。”
陆宁是有特意等着乔玉茹和裴瑾行来才决定回去,闻言点头:“好,晚上我守夜。”
裴时礼听到这话开口,对着陆宁道:“不用守夜,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陆宁转头,无声看向裴时礼,双眸微眯带着几分警告。
裴时礼眸光一凛,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得鼻尖:“这里的床睡着不舒服。”
陆宁没再理他,转头朝乔玉茹和裴瑾行笑了笑:“爸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
难得看到儿子吃瘪的模样,乔玉茹差点没憋住笑,只觉得果然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