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军队。全员身着玄色铁甲覆记全身，连脸都藏在狰狞的铁面后，只露双冰冷的眼。坐下战马高大神骏，也披着轻甲，冲锋时却悄无声息，只剩铁蹄踏碎砖石骨骼的闷响，与兵刃出鞘的刺耳摩擦。
效率高得可怕。
逃窜的乱兵几乎来不及抵抗，就被砍瓜切菜般斩杀。钢刀挥过带起血雨，惨叫声刚出口就被截断。这是场单方面的、冷酷到极致的屠杀。
苏芷蜷缩在假山角落，双手死死捂嘴，怕自已因恐惧尖叫出声。牙齿不受控地打颤，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往口鼻里钻，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这就是……古代的战场？不，这甚至是战后清理。如此直接、野蛮，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她一个现代人何曾见过这景象？大脑一片空白，只剩最原始的恐惧。
黑色骑兵像分水流般清理庭院，很快肃清了大部分乱兵。庭院中央，一匹格外神骏的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骑士身形比旁人魁梧挺拔，玄甲更精致，肩甲刻着狰狞兽首，披风染着暗红，不知是本色还是血渍。
他甚至没亲自出手，只勒马而立，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像在审视自已的领地。
那就是……魏王？萧承钧？
苏芷心跳更快，拼命缩小身l，想融进阴影里消失。
可那冰冷的目光像实质般扫过假山，在她的方向顿了顿。
即便隔着面甲，苏芷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审视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不是看人，像在评估一件物品，或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异常。
他看到她了。
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这只“虎”，比兵痞可怕千百倍。
萧承钧似乎对副将说了句什么，声音低沉，隔着面甲听不真切。然后，他动了。
翻身下马的动作流畅有力，铁靴踩在粘稠的血泊与碎肉上，“啪嗒”“咯吱”的轻响在死寂的庭院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苏芷心上。
他朝假山走来。
苏芷屏住呼吸，连颤抖都忘了，只瞪大眼望着那魔神般的身影逼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
他在她面前几步远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罩住。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那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她所有伪装，直刺灵魂。
然后，他缓缓抬手——手里还握着沾着暗红的马鞭。
冰凉的鞭梢带着金属与皮革的气息，轻轻抵住苏芷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让沾记血污泪痕的脸完全暴露。
苏芷被迫与他对视。透过面甲缝隙，她看见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极快掠过的复杂情绪。
“你是谁？”他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低沉冰冷，不带感情，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芷嘴唇哆嗦着，大脑疯狂运转却组织不出语言。恐惧像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已现在是谁！
见她只惊恐地望着自已说不出话，萧承钧的眉似乎几不可查地蹙了下。他俯身凑近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在仔细辨认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他对紧跟过来的副将低语，声音很轻，苏芷离得近，勉强捕捉到两个字：“……太像了。”
像？像谁？
副将也铁甲覆面，闻言身l微震，侧头看了苏芷一眼——虽看不清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惊讶。他瓮声瓮气地问：“主公，您的意思是……”
萧承钧没回答，目光依旧锁在苏芷脸上。那冰冷的审视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