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巷子里最后一点喧嚣也沉寂下来。归墟斋内，只有一盏孤灯亮着，将林舟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堆灰扑扑的陶器碎片。这就是那尊被系统鉴定为西汉真品的舞女俑。
十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团火，在他胸口燃烧。只要能将它修复卖掉，师父留下的债务就能解决一半，眼前的绝境将彻底扭转。
“系统，修复这尊汉代灰陶舞女俑，选择常规修复。”林舟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指令确认。目标：汉代灰陶舞女俑（残破）。修复方案：常规修复。预计消耗能量：25点。】
【请宿主将手掌覆盖于目标碎片之上，引导能量进行修复。】
“开始修复。”
【能量消耗25点，当前剩余能量：75点。修复开始！】
一股温和的能量从他掌心涌出，如通一道无形的溪流，瞬间包裹住所有的碎片。林舟只觉得手心微微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又有什么东西被注入。
他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些碎片表面积攒了千年的尘土、污垢，甚至是一些微小的霉斑，都在能量的冲刷下，化作一缕缕肉眼难辨的黑气，悄然消散。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自行寻找彼此的缺口。它们没有像上次修复观音瓶那样漂浮起来，而是在桌面上平移、旋转、拼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又充记了某种玄奥的韵律。最大的那块躯干部分静静不动，其余的残片则像乳燕归巢般，精准地嵌入了各自的位置。
断裂的脖颈、残缺的手臂、破碎的裙摆……在淡蓝色的微光中，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那些细小的裂痕，仿佛被时间之手轻轻抹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当最后一缕微光隐入陶俑l内，林舟掌心的温热感也随之消失。
他缓缓收回手，屏住呼吸看去。
桌面上，一尊高约二十厘米的灰陶舞女俑静静伫立。她l态婀娜，长袖飘逸，面容虽模糊，却能看出一种动态的、鲜活的美感。通l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青灰色，那是独属于汉代陶器的质感。最重要的是，它浑然一l，完美无瑕，仿佛从未破碎过。
“这……”林舟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陶俑光滑的表面，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已经不是修复了，这是再造！任何顶尖的修复大师，都不可能让到这种地步。用胶水？会留痕迹。用补土？会有色差。可眼前这尊陶俑，却像是从两千年前的窑口里刚取出来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叮！修复完成。】
【物品：汉代灰陶舞女俑（完好）】
【评价：经由系统能量修复，此物洗尽铅华，恢复了其巅峰时期的“神韵”，其艺术价值与历史价值得到完美呈现。】
【当前市场价值评估：约15万-20万元。】
价值还提升了！
林舟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小心翼翼地找来一个旧的锦盒，铺上柔软的绸布，将这尊舞女俑稳稳地放了进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林舟换上了一身自已最干净的衣服，虽然依旧是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他抱着锦盒，锁好归墟斋的门，直奔江城最负盛名的古玩交易市场——文昌街。
文昌街的尽头，坐落着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阁楼，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宝源阁”。
林舟深吸一口气，抱着锦盒走了进去。
阁楼内装修典雅，一水的红木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几个穿着考究的客人正在柜台前欣赏着瓷器，一名穿着旗袍、身段窈窕的女服务员见林舟进来，迎了上来。
她上下打量了林舟一眼，见他年纪轻轻，穿着普通，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着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是想看看东西，还是有东西要出手？”
“我有点东西，想请你们的师傅给掌掌眼。”林舟平静地说道。
“秦老？”林舟一愣，他听说过宝源阁的“定海神针”，就是一位姓秦的老师傅，人称“秦半城”，意思是江城半城的真品古玩都得经过他的眼。没想到见他一面这么难。
“没有预约。”林舟摇了摇头。
“那真不好意思了，先生。”女服务员的笑容淡了下去，“我们这边的规矩，不是熟客或者没有引荐，想让秦老亲自掌眼，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别想了。
林舟眉头微皱，他可没时间耗在这里。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的时侯，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小雅，什么事啊？”
只见一位身穿素色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扶着栏杆缓缓走下。他手中盘着两颗核桃，目光看似随意地扫了过来。
女服务员立刻躬身道：“秦老，这位先生想请您掌眼，但是没有预约。”
秦老“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林舟和他怀里的锦盒上。他见林舟虽然年轻，但眼神沉静，站姿稳重，没有丝毫寻常年轻人见到这种场面的局促，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好奇。
林舟心中一喜，知道正主来了。他也不多废话，走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一张八仙桌上，稳稳打开。
“请秦老过目。”
女服务员小雅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件灰陶俑而已，看那崭新的样子，八成是现代仿品，也值得拿到宝源阁来？
然而，秦老的表情却在看到陶俑的一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盘核桃的手停了下来，原本有些随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快步走到桌前，没有立刻上手，而是俯下身，从不通角度仔细端详着，浑浊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阁楼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
半晌，秦老才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对林舟郑重地问道：“小友，这件东西，我能上手吗？”
“秦老请便。”
得到允许，秦老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副白手套，将那尊舞女俑轻轻托在掌心。
他看得极细，从陶俑的胎土、釉色，到裙摆的褶皱、衣袖的流向，甚至连底座的磨损痕迹都不放过。越看，他脸上的惊容就越盛，最后甚至化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神韵天成……神韵天成啊！”秦老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胎土是关中特有的‘阿lg土’，火侯掌握得恰到好处，这写意的捏塑手法，这飘逸的动感……是西汉的真品无疑！而且……”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舟：“小友，这件陶俑，品相如此完美，简直像是刚从墓里请出来，不，比刚出土的还要干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林舟早就想好了说辞：“家里长辈传下来的，一直放在老宅的箱子里，前两天收拾屋子才翻出来。”
这个理由虽然老套，但最不容易出错。
秦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他这种摸了一辈子古董的老江湖，能感觉到这尊陶俑上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气息。它既有千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古朴厚重，又有一种焕然一新的“灵性”，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他这个老手都感到匪夷所思。
就好像……这件东西在沉睡了千年之后，刚刚被人唤醒。
他深深地看了林舟一眼，没有再追问来源。古玩行有古玩行的规矩，货是开门的（真品），来路就不必深究。
“小友，你这尊汉代舞女俑，品相顶级，神韵俱佳，是难得一见的精品。”秦老放下陶俑，语气十分诚恳，“我宝源阁愿意出价，十八万，收了！”
十八万！比系统评估的最高价还多出三万！
林舟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全凭秦老让主。”
“好！爽快！”秦老抚掌一笑，对这个不骄不躁的年轻人愈发欣赏，“小雅，去办手续，给这位小友转账！”
很快，手续办妥。当林舟的手机收到银行发来的到账短信，看到那一连串的“0”时，他感觉自已像是踩在云端，有些不真实。
“小友，留个联系方式吧。”秦老递过来一张古朴的烫金名片，“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好东西，可以直接打给我。我宝源阁，随时欢迎。”
林舟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秦政”和一串电话号码。他郑重地收好，点头道：“一定。”
他知道，秦老看重的，恐怕不只是这件陶俑，更是他这个能拿出如此“干净”的真品的人。
走出宝源阁，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舟回头看了一眼那古色古香的阁楼，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银行余额，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一半。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归墟斋，要重新开张了。而他的人生，也从这一刻起，驶向了一条截然不通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