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铃又响一次，像钝器把人砸醒。审计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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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只红木眼在门缝排成一列，红光把雨丝切成碎旗。他胸口铁皮翻牌咔哒咔哒翻动，像在数零钱。
“。
系统：【契约成立，债务义务转移至深渊之主。便利店现余币：13
枚“生存币”。】
机器人瞬间熄火，红灯啪暗，铁皮翻牌恢复原位，像被掐断电。门外风雨通时回收，街灯重新亮起，光色暧昧温暖，仿佛刚才的逼宫只是雨后一场玩笑。
警报解除的寂静来得太突兀。姬鸢换单手撑膝盖，弯腰吐了口混着血沫的冷气——她强行拔剑斩舰桥时受了震荡，表面不显，喉底已经铁锈味弥漫。
陆赊顺手把柜台那瓶没开的“驱魔苏打水”递过去。
姬鸢没接，只抬眼看他，微挑的眉骨带着惯常的锋利：“冰的不合口。”
“我也没说是给你喝的。”陆赊指尖点瓶盖，“气泡能止血，还在冒凉气，压舌头根，省得吐第二口。”
她这才接过，拇指擦过瓶身水珠，抹在自已腕口琥珀上。水珠滑进去，红线隐没，像被血珍珠吞了。
两人的指尖在玻璃瓶上错开一瞬——没有影视剧里夸张的电流，但雨珠往下滑一点点，微妙的停顿，像彼此给了对方半拍心跳的空隙。
这是第一次，他们谁都没开口谈利息与工资。
便利店灯管滋啦一声，货架归位时的金属相撞声格外清脆。顶部灯牌打出新的广告——
【午夜营业，冰淇淋第二桶半价】
刚才还杀机盈室的战场，10
秒钟内被招牌拉回了平凡烟火。
姬鸢忽然拿剑背敲了敲冷气机外壳：“你这冷气味太腥。”
“嗯，”陆赊翻店里库存面板，“我换了龙巢除味滤芯，新的明天到，物流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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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
她“哦”了一声，语气很轻，像把这句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回复记录在随身日志。那柄从不离身的剑，此刻被横放在收银台糖罐旁边，糖纸反射剑光一闪一闪，像在为下一步战事打节拍。
“接下来干嘛？”
陆赊抛着手里的13枚生存币，“深渊之主虽然背锅，但系统说我仍旧是‘零资产店铺’。想翻本，得进货——去一趟黑市拍卖场，把这张名单卖了。有人肯出几十个亿囤够末日粮，就能顺带给我的便利店添库存。”
“黑市拍卖场，在低轨。”姬鸢抽出一张餐巾纸抹掉鞋底泥，动作利落，像把“信任”两字写在折线里，“三小时后有一趟夜航穿梭艇。”
陆赊点头，但没动。他目光落在冰柜：龙蛋尾巴摇摇晃晃，带着毛玻璃后面那只幽蓝眼睛，像在看他们，又像在催他们走。
两人通时有了默契。
陆赊从抽屉给出一小卷一次性雨衣：“路上可能下雨。”
姬鸢两根手指拎起雨衣抖开，薄塑料声哗啦，她侧头时发现衣角印一只稚嫩的简笔画龙，歪歪扭扭署名“手工小课堂”，出自陆赊上小学时的涂鸦。她嘴角没弯，但指节敲在那只小龙脑袋上，两下，很轻，像打招呼。
关门电铃又一响。雨声被关进身后，路灯把并肩前行的剪影剪得长短参差。影子与影子间保持一拳空隙，又在下一重拐角处靠近了一寸——不足以牵手的距离，却足够听见彼此的鞋底踏水声。
陆赊忽然开口：“我小时侯想过，长大以后要开一家永远有灯的小店。现在灯有了，就是欠一屁股税。”
姬鸢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插兜：“我小时侯想的是——有朝一日，把我那把剑插进所有不公的账本上，随它们一起焚掉。”
“听起来我们目标相通。”
“差一个老板，一个打手。”她淡淡补刀，“目前看来，刚刚好。”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多余的“合作愉快”。下一阵风把雨丝吹斜，姬鸢手腕红线被夜灯照成温柔的煚色——它已不再是锁链，更像成了半个护身符弧。
街尾的悬浮列车站闪着微蓝光，检票口广告屏正在播送一句带着奶香味的童声：
“祝你旅途愉快，记得把梦存进心愿柜。”
屏幕下方的“心愿柜”3d图标像极了一只缩小版便利店冰柜，盖子上浮着一根摇晃的尾巴尖儿。
陆赊看得一愣，轻咳一声，快步押票入闸；姬鸢落脚跟上，长腿跨过闸机，线条利落得像一次无血收割。在她偏头的瞬间，陆赊看见她耳后那根被雨打湿的碎发贴了一缕，像夜剑忽然沾光的刃面——
很美，很锋利，也很脆弱。
他没提醒她，只是顺手把那张画着小恐龙的雨衣塑料塞进自已口袋，心想：等回程再还给她，或者留作店里收银找零时的备用手柄袋。
车门关阖。列车穿过雨幕，向低轨黑市射出一束新的蓝光。便利店灯火在窗后迅速缩小，被城市雨夜一口吞尽，只余招牌那句话孤独闪烁——
“今晚冰淇淋第二桶半价。”
好像替整个世界挽留一句尚未说出口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