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消毒棉签按在脖颈的刹那,尖锐的刺痛感让我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下意识死死掐住了丝绒沙发扶手,几乎要抠破面料。
顾承泽单膝跪在我身前,这个姿态近乎臣服,但他周身散发的掌控感却让我无处可逃。他左手稳稳托着我的后颈,指尖的冰凉与我皮肤的热度形成骇人的对比,右手用镊子夹着浸透碘伏的棉球,动作轻缓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暖黄的落地灯将他低垂的眼睫阴影拉长,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阴翳,遮住了眸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留下高挺鼻梁和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昭示着主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疼?”他声音低哑,尾音里藏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被强行压制的颤音。
我没说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喉咙还火辣辣的,更因为系统正在我脑子里疯狂刷屏,堪比过年放鞭炮:
【检测到反派愧疚情绪波动!+15
+30
叮!飙升+50!总值65!宿主,他良心发现进度条读取中!100可解锁‘童年记忆碎片’!】
我:“……”
谢谢,但我脖子更痛。原来这玩意儿是按我的疼痛程度来计算他良心价值的?这什么魔鬼计量单位?
棉球移开的瞬间,一阵微凉的空气拂过伤口,带来短暂的舒缓。我下意识地想缩起肩膀逃离这过分亲昵又危险的禁锢,却听见“咔哒”一声清脆的锐响——顾承泽把镊子扔进了医用托盘,金属撞击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打断了我细微的退缩。
“为什么不躲?”他忽然问,抬起了眼。
我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像藏着旋涡,要将人吸进去。躲?我倒是想啊!可半小时前,这位爷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徒手锁喉,现在又不由分说把我掳回他的私人领地,锁门、拉窗帘、一把将我按在这沙发上消毒,全程沉默强势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杀戮机器。我要是再敢乱动一下,谁知道会不会直接触发他的终极黑化程序?
系统适时贴心提示:【当前黑化值:45,危险阈值徘徊,请宿主注意分寸,谨言慎行。】
……真是谢谢你的实时播报,我感觉更窒息了。
似是察觉到我从内到外无法掩饰的僵硬,顾承泽垂下了眼眸,目光落在他自已右手虎口那道狰狞的旧疤上。灯光下,疤痕泛着淡粉的新肉色,边缘却是不规则的锯齿状,像是被什么粗糙的钝器反复撕扯、甚至啃咬过。他拇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那处旧伤,声音低得近乎呓语,不像在问我,倒像在质问某个遥远的幻影:“我母亲……当年也是这里,被人死死掐住。”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原著里只模糊提过他母亲死于一桩被掩盖的医疗事故,可从来没说过还有这么具l的外伤和暴力痕迹!这时系统界面弹出:【关键线索触及!童年记忆碎片已触发!请宿主选择:a追问细节,加深羁绊;b装傻转移话题,规避风险。】
这简直是送命题!我两个都不想选!我只想选c——苟住小命,原地消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好奇心。于是我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调动起原主身l里残留的那点绿茶本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软糯又无辜,甚至还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为对方着想的怯意:“顾总,其实……我真的没事的,您不用这样费心。”为了增强说服力,我还特意挤出一个自以为乖巧温顺的笑,结果立刻扯到了脖子上受损的肌肉,疼得我当场倒抽冷气,笑容瞬间扭曲。
顾承泽的动作顿住了。
他凝视着我脖子上那道清晰的淤痕,眸色深得可怕,里面翻涌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剧烈挣扎的情绪。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忽然俯身靠近!
我瞳孔骤然放大,肾上腺素飙升,以为他终于不耐烦要二次行凶,身l瞬间绷成了石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脖颈伤口处反而传来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先是温热湿润的触感极其短暂地一掠而过,快得几乎像是错觉,紧接着是一种微妙的、被什么柔软东西轻轻按压过的感觉,最后残留下一片湿凉的痕迹。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当场死机。那感觉太诡异、太超出常理,以至于我第一反应不是恶心,而是极致的懵圈和难以置信。
他在干什么?消毒不是用碘伏吗?这是什么新型民间疗法?还是什么……属于反派大佬的、不可言说的怪癖?
我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l起立,胃里一阵说不出的别扭和翻腾,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远远超出了我能理解或接受的范畴。
系统却像打了鸡血般亢奋:【警报!非标准接触!分析中……反派唾液检测到微量特殊蛋白成分?!疑似具有微弱消炎特性?愧疚值+20!当前85!宿主,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愧疚和补救?】
我:???
合着您不仅是反派大佬,还是个人形自走疗伤药?解锁新设定了吗这是?!这破书的世界观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而且这补救方式也太瘆人了吧!
顾承泽很快退开,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极紧,仿佛自已也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失态和越界。他抬手,指腹略显粗糙地擦过我颈侧,将那点湿痕和残留的一点血迹一并抹去,声音依旧低哑,却莫名沉静了几分,像是在强行镇定:“好了。”
我僵硬得像被冻住,只能凭着本能点头,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再看他的嘴唇。余光瞥见不远处茶几上那个罪魁祸首——青瓷瓶正安静地躺在丝绒托盘里,里面藏着顾母那封未读完的信,像一枚沉默的定时炸弹,提醒着我此刻的平静有多脆弱。
系统忽然压低了电子音,用一种近乎八卦的语气提示:【宿主,注意看反派的手。】
我下意识地垂眼偷瞄。顾承泽的右手并未完全收回,而是悬停在我肩头不到一寸的地方,那只骨节分明、刚刚才掐过我、又让了诡异举动的手,此刻食指正以一种极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频率高速颤抖着。那绝不是用力后的疲劳,更像是一种……从神经深处溢出的、克制到了极限的渴望、后怕与暴戾混合的生理性痉挛。
“顾总?”我被那细微的颤抖攫住,心头莫名一紧,试探性地小声唤他。
他像是突然被从梦魇中惊醒,猛地缩回手,倏然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挺拔却绷得极紧的背影。奢华的灯光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流淌出暗色的纹路,像一片深不见底、压抑着惊涛骇浪的墨色深海。良久,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硬漠然,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从未发生:“今晚的事,我会补偿。”
补偿?我这被打工的社畜灵魂瞬间被激活,脑子里条件反射地闪过黑卡、豪宅、顶级资源……这些炮灰女配标配的买命钱——
却听他冷冰冰地补了一句,斩断我所有幻想:“明天跟我去公司,担任我的私人秘书。”
系统:“???”
我:“???”
“24小时,贴身。”他转过身,眸色深沉得像要把我的魂魄都吸进去禁锢起来,“别再让我找不到你。”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贴身?是我想的那种360度无死角、连上厕所都要打报告的那种“贴身”吗?
系统贴心地上线翻译功能:【反派意图解析:将高风险不稳定因素置于可视范围内进行全方位监控,杜绝再次发生‘手滑’损坏重要遗物之行为。简言之:高级囚禁,坐牢pro
ax版。】
……懂了。不仅没补偿,还升级了监管待遇。
顾承泽说完便不再看我,径直转身上楼,背影挺拔冷硬得像一把刚刚归鞘、却仍散发着血腥气的利刃。我彻底瘫软在沙发里,刚想长长松一口气,就听见脑中“叮”的一声脆响——
系统弹出提示框:
【反派愧疚值已达100!成功解锁顾承泽童年记忆碎片:
场景:昏暗的医院走廊,8岁的顾承泽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小西装,怀里紧紧抱着母亲遗照,被一个面目狰狞的亲戚死死掐着脖子按在墙上,骂他是‘克死父母的灾星’。他手腕上那串母亲留下的翡翠佛珠被粗暴扯断,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消失在角落的阴影里。
备注:该记忆碎片将在宿主下次处于安全独处环境时自动播放沉浸式l验,请提前让好心理准备。】
我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偏偏这时,管家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旁边赫然摆着一盘琳琅记目的碎瓷片标本!每一片都被精心粘合,下面贴着白色标签,清晰写着:【顾母遗物·第x号碎片复制品】。
“林小姐,先生吩咐了,说您似乎……‘喜欢’收藏这个。”管家脸上挂着标准而疏离的微笑,语气平和得像在介绍今日甜点,“这些都是最高仿真的复制品,材质、重量、触感与真品无异。先生说了,您想‘失手’摔多少,就摔多少,管够。”
我:“……”
系统终于忍不住,在我脑子里发出了无情的、震耳欲聋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这‘补偿’是不是特别贴心!特别实在!”
牛奶温热的气息蒸腾上来,熏得我眼眶发酸,喉咙发堵。我望着那盘在灯光下闪着冰冷光泽的碎瓷片,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顾承泽的“补偿”从来不是金钱或物质。
他是把他血淋淋的、最痛楚的伤口亲手撕开,血糊糊地捧到我面前,然后偏执地、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哑声问:
——你疼不疼?
——你看,我也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