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曲辕犁的产品发布会大获成功，先前还对王府将信将疑的村落，如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盼着那能让老黄牛都跑出马驹速度的神犁，能早日分发到自己村里。
闲王殿下谪仙人转世、文曲星下凡的名号，伴随着那铁骨曲辕犁，在田间地头的每一次吆喝声中，被传得神乎其神。
王府后院的锻造工坊，自此也便成了云州最繁忙的地方。
墨承规这位技术狂人，如今已是工坊里说一不二的总工程师。他带着手下几十名铁匠，将李辰安那套模块化生产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木工坊负责按统一尺寸裁切犁身，锻造工坊则像下饺子一样，日夜不停地生产着标准化的铁质护膝、护踝和犁头，最后再由一组专门的工匠进行组装。
一套流水线下来，曲辕犁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多倍。
而苏明哲这位新官上任的内政总管，则彻底展现了他进士出身的强悍实力。他以铁腕手段，在短短十数日内，便将云州州府那本烂了不知多少年的糊涂账，理得清清楚楚。
这一日，苏明哲抱着一本崭新的、用牛皮做封面的大账本，步履沉稳地走进了王府的书房。
李辰安此刻正歪在书房里唯一一张新打造的摇椅上，身上盖着毯子，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雪梨羹，正眯着眼享受午后的阳光。书房里很暖和，新砌的水泥壁炉里，赵磐从黑风山附近挖来的“石炭”（煤）正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均匀而持久的热量。
“殿下。”苏明哲将账本轻轻放在李辰安手边的案几上，“这是自下官接手州府事务以来，至昨日为止的云州财政收支总账，请您过目。”
李辰安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一眼那厚厚的账本，眉头就皱了起来：“苏先生，这种事情，你看过就行了，何必拿来烦我？我不是说了，财务上的事，你全权做主。”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您必须过目。”苏明哲的态度异常坚决，他翻开账本的第一页，指着上面一列列用炭笔写得清清楚楚的条目，沉声道：
“人事，按您的kpi考核法，下官已罢黜尸位素餐的吏员七人，劝退年老体衰者五人，提拔如张迁这般有才干的年轻官员一十二人。如今州府的行政效率，比之上月，提高了至少三倍，然官员俸禄一项，因裁撤冗员，每月可节约开支一百二十七两白银。”
李辰安“嗯”了一声，喝了口梨汤，示意他继续。
“财务，下官已将刘主簿，孙有才等人过去三年贪墨的款项，尽数追回。共计白银一万三千六百两，粮食七百石，这些，已全部充入王府库房，用作各项工程开支。”
“最后，工程支出。”苏明哲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黑水河净水工程，共计耗费白银三千两，粮食五百石，以工代赈，每日粥棚开支，另计。新式曲辕犁的打造，因需大量铁料，目前已投入白银近千两，且后续需求巨大。”
他顿了顿，指向最后一栏的赤字：“殿下，我们就快没钱了。”
李辰安终于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
“没钱了？”他有些意外，“不是刚抄了孙有才等人的家吗？一万多两银子，这么快就见底了？”
“殿下有所不知。”苏明哲苦笑道，“您这摊子，铺得太大了，净水、修路、剿匪改编、打造新犁哪一样都是吞金的巨兽。尤其是那新犁，所需铁料皆需从外州高价购入，路途遥远，耗费巨大。若要实现您让云州每户农人皆用上新犁的宏愿，别说一万两，便是十万两白银，也未必够用。”
“更何况，”苏明哲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改编了周通那伙山贼，组建了工程兵团，如今也有近三百号人。这些人每日的吃穿用度，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今他们靠着开采石料尚能自给，可长此以往，若无新的财源，恐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