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像一份合作契约,这分明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将万宝楼牢牢绑在云州战车上的卖身契!但偏偏,这张“卖身契”的另一头,吊着一块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闪着金光的巨大诱饵。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闲王殿下,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上,此刻在他眼中,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老谋深算。
这位主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简单地卖技术换钱。他要的,根本不是钱,他要的是万宝楼遍布天下的商业网络,是他背后江南陆家的雄厚资源,是他这条能为云州源源不断输血的黄金渠道!
他是在下一盘大棋!而自己,和整个万宝楼,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想明白这一层,钱万里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但他心中的那份狂热,却不减反增。
怕吗?当然怕,和这种心思深沉如海的怪物打交道,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但,怕就没钱赚了吗?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位主儿的野心足够大,眼光足够远,这桩生意才值得他钱万里,值得他万宝楼,赌上一切!跟着这样的主儿,或许万宝楼能达到的高度,将远超他们的想象!
“殿下大才!”钱万里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他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拿起笔,郑重其事地在合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钱万里小心翼翼地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合约贴身收好,又将李辰安赏给他的那小瓶雪花盐样品,用三层锦缎包裹,揣进了最内层的怀里。
他再次对着李辰安行了个大礼:“殿下,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心满意足、步履都轻快了几分的钱万里,张迁才从那份颠覆他三观的合约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家王爷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重新躺回了摇椅上,终于忍不住,一脸忧色地凑上前来。
“殿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担忧,“您您将如此暴利之物交予商贾之手,还与他们合伙此事若传到京中,怕是会引来御史弹劾,言官非议啊!我大夏,历来重农抑商,皇子与商贾过从甚密,乃是大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这万宝楼乃江南陆家产业,陆家与朝中几位大人关系匪浅,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万一他们心生歹意,我云州岂不是岂不是受制于人?”
李辰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非议?弹劾?让他们说去。本王一个被发配到不毛之地的闲王,还在乎这些虚名?再说了,他们弹劾我,能给我送来一斤铁,还是一粒米?”
他看着窗外,眼神深邃:“张迁,你要记住,名声,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握在手里的粮食、银子和刀子,才是实的。”
他拿起那份刚刚签订的合约,在张迁面前晃了晃。
“至于受制于人?你以为本王为何要费尽心思,拟这么一份东西?”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狡黠,“天下熙攘,皆为利来,你以为本王是在与他合作?不,本王是在用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厚利,给他套上了一副黄金的枷锁。”
“只要雪花盐的独家秘方还在本王手里,只要他万宝楼还想靠着这东西日进斗金,他们就不敢。他们非但不敢,反而会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我云州安稳,更希望我云州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雪花盐。因为,我们的利益,从此刻起,就已经被这份合约,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了。”
张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自家王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云州,或许真的要不一样了。
而李辰安,则重新躺回了他的摇椅。
“a轮融资搞定,供应链问题也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扩大生产规模,把赤石岭那座铁矿,给我彻彻底底地挖空!”
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铁器、铠甲、兵刃,正从云州的工坊里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他的退休生活,似乎又近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