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州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截然不同,千里之外的江南,正是杏花烟雨,春意正浓。
吴郡,陆家府邸。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浸润了数百年的奢华与雅致,即便是廊檐下悬挂的一只铜铃,都是前朝名匠的手笔,风过处,声音清越悠扬,与这园中的鸟鸣应和。
一间临水的暖阁内,上好的龙井新茶在精美的汝窑茶盏中,舒展着嫩绿的叶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然而,阁内的气氛,却远不如这春景和茶香来得惬意。
一个面容俊秀、身着华贵锦袍的年轻人,正一脸阴沉地坐在主位上,他便是万宝楼的少东家,江南陆家的嫡长孙,陆子轩。
在他的对面,钱万里那座肉山般的身躯,正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他身上的蜀锦,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他狼狈不堪。
“啪!”
陆子轩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价值千金的汝窑茶器,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开,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钱万里的脸上,烫得他一哆嗦,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钱万里!你好大的胆子!”陆子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又冷又利,“我让你去北方,是让你去开拓市场,是让你去打压那些不长眼的对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盐,是我陆家,是我江南士族的根基!谁敢动这根基,就是与我整个江南为敌!”
“你倒好!区区一个被发配的落魄皇子,用一点不入流的小伎俩,就让我们给他那雪花盐提高销售渠道?什么狗屁的雪花盐!什么合作共赢!你把万宝楼百年的基业,当成什么了?你把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闲王,当成什么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钱万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是在资敌!你这是在引狼入室!你这是要把刀子,亲手递到别人的手里,让他们来捅我们自己的心窝子!”
钱万里把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少少东家息怒!少东家息怒啊!”他声音嘶哑地辩解道,“小人小人也是为了万宝楼着想啊!那雪花盐,小人亲口尝过,其品质,远胜我等售卖的任何一种官盐!此物一旦面世,对我等的冲击,将是是毁灭性的!”
“与其让旁人得了这桩生意,与我等为敌,不如不如我们先将其握在手中,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至少能掌握主动啊!”
“掌握主动?”陆子轩冷笑一声,他站起身,踱步到钱万里面前,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残忍。
“钱万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主动权,从来都不是靠妥协换来的,是靠实力碾碎对手得来的!”
他收回脚,背着手,在暖阁中来回踱步。
“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一个被皇帝厌弃的药罐子,就算他走了狗屎运,得了什么提纯盐的方子,又能如何?他有兵吗?他有钱吗?他有人吗?”
陆子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听说,他最近在云州,又是烧水泥,又是炼铁,还招安了一伙山贼,闹得动静不小,他以为,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关起门来就能当土皇帝了?可笑!”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窗外那如画的春景。
“他不是缺铁吗?他不是需要物资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传我的令,即刻起,万宝楼所有通往北方的商路,全面收缩,所有运往云州方向的物资,特别是铁料、铜料、药材,一律给我卡住!就说山贼横行,道路不靖,商队损失惨重,不敢再走了。”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阴冷:“他李辰安不是喜欢招安山贼吗?那我就让整个北方的山贼,都去给他捧捧场!我倒要看看,他那点从你这里骗去的银子,能养活几张嘴!能打造几把破刀!”
“一个断了粮道,断了铁源,被无数饥民和乱匪围困的云州我看他这个谪仙人,还怎么点石成金!”
钱万里听到这番话,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知道,少东家这是要釜底抽薪,要将云州,将那位闲王殿下,活活困死!
“少东家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啊!”他急忙道,“我们我们与闲王签了合约!若是我方违约,将面临十倍的赔偿!而且那雪花盐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