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明哲额上沁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了李辰安的意思,“是下官想得太简单了。下官以为一纸合约便能”
“合约,只对遵守规矩的人有效。”李辰安摆了摆手,“当利润大到一定程度,或者威胁大到一定程度时,规矩,就是用来撕毁的。所以,我说这是一件好事。”
“它好就好在,我们的合作伙伴,比我们想象中更早地暴露了他们的獠牙,这不是坏事,这叫‘风险提前暴露’。
它让我们在还没有完全依赖他们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就看清了现实,给了我们调整战略的机会。总比等我们把所有身家都押上去之后,他们再来釜底抽薪要好得多吧?”
“既然它逼着我们,那我们就不得不走上一条更艰难,但却更正确的路。”
“过去,我们缺铁,第一反应是去买。缺材料,第一反应也是去买。这叫‘拿来主义’,省事,但要命。因为你的命脉,握在别人手里。”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
“现在,他们把路堵死了,这反而逼着我们,要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投向我们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不卖给我们铁,我们就自己炼!他们不卖给我们耐火砖,我们就自己烧!”
“从今天起,我们要建立属于我们云州自己的、不依赖任何人的工业体系!这便是核心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这番层层递进、逻辑清晰的分析,将一场灭顶之灾,硬生生解构成了一次战略转型的必然阵痛和发展机遇。
原本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绝望和恐慌,被这番话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苏明哲看着李辰安那并不高大的背影,躬身一揖到底,声音铿锵有力:“殿下高瞻远瞩,是下官是吾等,鼠目寸光了!”
李辰安转过身,那副指点江山的“董事长”派头又上来了。
“现在,开个会。”他敲了敲桌子,“我宣布,‘云州工业自强计划’,现在正式启动。项目代号——‘烘炉’!”
“苏先生。”
“下官在。”
“你的任务,是维稳,安抚民心,保证城内各项事务照常运转。同时,给我算清楚,我们现有的所有资源,粮食、布匹、石料、人力,能支撑我们这个烘炉计划多久。我要最精准的数字。”
“墨先生。”
“承规在。”
“你立刻带人,研究如何用我们云州本地的材料,烧制出能承受高温的耐火砖。人手不够,就从工匠里挑!材料不够,就让周通去挖!需要什么,你列单子,我来批!”
“周队长。”
“末将在!”
“你的工程兵团,从今天起,只有一个任务——挖矿!赤石岭那座铁矿,给我往死里挖!我要矿石堆成山!另外,分出一部分人手,配合墨先生,寻找他需要的各种黏土和石料。”
他看向张迁:“张长史,你负责总调度。他们三个,就是你手下的三个项目组,人事、财务、技术。你得保证他们之间,无缝衔接,不能出任何纰漏。”
一番话,条理清晰,分工明确,方才还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众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可是殿下,”墨承规提出自己的疑问,“即便我们能烧出耐火砖,建起高炉,可这高炉之法,承规也只是从您图纸上窥得一二,从未实践过,这其中,恐有无数难关不知我们能否”
“难关?”李辰安笑了,他走回主位,重新拿起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着。
“墨先生,你知道这世上最伟大的创造,都是怎么来的吗?”
他看着众人:“就是被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