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规点头道:“正是,此乃从江南运来的‘高白泥’,质地纯净,乃是烧制上等白瓷的不二之选。”
“这土就对了!”他一拍大腿,“墨先生,我们想烧出这种抵抗极高温度的‘耐火之砖’!胡乱尝试材料不管用,其关键,就在于找到一种类似这‘高白泥’的、天生就‘耐火’的土料!”
墨承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黯淡下去:“殿下所言极是,我知此土耐高温,只是此等‘耐火之土’,可遇而不可求。我云州贫瘠,山石多为青麻,何处去寻这等泥土?”
“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并不是继续浪费时间胡乱实验其他的土,重点应该是如何找寻这种土。”
“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要发动群众的力量,去‘众包’这个问题!”
“众包?”墨承规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那些终日与泥土打交道的窑工、陶匠,甚至是深山里的猎户,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叫‘耐火’,但他们一定知道,哪里的土最白,哪里的泥最细,哪里的土烧出来最硬!”
他转向一旁的张迁。
“张迁,你立刻去贴告示!”他开口道,“就说王府高价悬赏,寻找一种特殊的土料——”
“此土,色泽要纯白或淡黄,像上等的米粉一样白!质地要细腻,捏在手里像猪油一样滑!最重要的是,用它捏成泥坯,在火里烧过之后,不能开裂,要变得像石头一样硬!凡能提供符合此等描述的土料线索,或知晓其产地者,赏银百两!若能献上此土,并懂得如何用它烧制出最坚硬的耐火砖,王府将聘其为供奉,享匠师最高之待遇!”
“白色黏土?”张迁一愣,“殿下,这管用吗?”
“试试看吧。”李辰安摆了摆手,“有时候,高手在民间。”
告示一出,整个云州城都轰动了,百两赏银,对于这些穷苦百姓而言,不啻于一笔天文数字。
一时间,城里城外的百姓,甚至是那些刚刚安顿下来的流民,都扛着锄头,漫山遍野地挖土寻宝。
然而,三天过去了,送来王府的土样堆积如山,却没有一样是李辰安想要的。
就在众人渐渐失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揭了榜。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身材中等,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黑泥。他沉默寡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人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只带来了一小包用破布裹着的土样。
那土,正是李辰安苦寻不得的、细腻如膏、洁白无瑕的高岭土。
墨承规见到这土样,几乎是瞬间就扑了上去,他捧着那土,又闻又捏,最后甚至不顾形象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是它!就是它!此土质密而纯,乃是天生的窑中之宝!壮士,你你在何处寻得此物?!”
那年轻人只是平静地指了指城西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惜字如金地吐出三个字:“烂泥沟。”
“你可懂烧制之法?”李辰安亲自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