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棉衣!”李辰安眼睛一亮。
张迁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苦笑道:“殿下,这棉花在咱们云州,可比丝绸还要金贵,倒不是说种不出来,城南有几户人家试着种过,长得也还行。只是那玩意儿,伺候起来太费劲了。”
“划不来?”李辰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云州城南,一处被圈起来的王府“农技工坊”内。
一间宽大的棚屋里,十几个妇人和半大的孩子,正围坐在一堆灰白色的小毛团旁,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忙碌着。
李辰安一踏进棚屋,一股夹杂着尘土和植物纤维的干燥气味便扑面而来。他走到一个妇人身边,只见她正用一双粗糙的手,费力地从一小撮棉花里,往外抠着一粒粒黑色的、如同小石子般顽固的棉籽。
那棉籽与棉纤维缠绕得极紧,妇人每抠下一粒,都要用上指甲掐、手指拧的劲儿,动作缓慢而艰难。
她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指尖也因为反复的摩擦,磨得又红又肿,有的甚至已经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娃,学着大人的样子,也在抠着棉籽,可她力气小,一不小心,锋利的籽壳便划破了她稚嫩的手指,疼得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却不敢太大声,只是把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眼泪汪和地看着自己的娘。
整个棚屋里,只听得到棉籽被挤压时那沉闷的“啵啵”声,和压抑的、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
李辰安看着这副景象,沉默了。
苏明哲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您看到了。这便是棉花为何金贵的原因。此物名曰棉,实则难。
其籽深藏纤维之中,极难剥离。一个熟练的妇人,从早忙到晚,不吃不喝,最多也只能理出不到半斤的净棉。耗费如此人力,所得无几,其价自然高昂。”
他指着墙角堆着的那几麻袋尚未处理的原棉:“这些,是咱们工坊试种的一亩地产出,足有上百斤。可若是全靠人工来理,怕是需要这十几个人,忙活上整整一个冬天,才能理完。如此算来,这成本,还不如直接去买几匹好皮子来得划算。”
苏明哲的话,说得在情在理。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原材料的问题,这是生产流程的重大缺陷!是核心工序的效率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是核心技术瓶颈!这帮工人的用户体验也太差了,纯粹的重复性机械劳动,还带物理伤害,不中途删号跑路就算不错了。)
李辰安在心中疯狂吐槽,他走到那堆原棉前,抓起一把,感受着那蓬松却又夹杂着无数硬块的触感。
他前世就算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模糊地记得,在某个历史纪录片里,看到过一种改变了整个纺织业历史的、结构并不复杂的机器。
他突然转身,对着那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娃招了招手。
小女娃怯生生地不敢上前,被她娘推了一把,才扭扭捏捏地走到李辰安面前。
“手,给本王看看。”李辰安的声音难得地温和。
小女娃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小手。
李辰安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是他为了应对唐门的威胁,特意让墨承规按着古方配制的,用料极为考究。他倒出一些药粉,小心地敷在女孩的伤口上。
清凉的药力瞬间缓解了疼痛,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