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机器的侧下方,一个专门的排籽口里,“噼里啪啦”地,掉落出一粒粒光溜溜的、被剥离得干干净净的黑色棉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工夫,李辰安方才塞进去的那一大捧原棉,便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棚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小女孩,还下意识地转动着摇柄,机器发出“嗡嗡”的空转声。
所有的妇人,都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两堆对比鲜明的产物——一边,是洁白如雪的净棉;另一边,是黝黑坚硬的棉籽。她们再看看自己那双布满伤痕、沾满污垢的手,一时间,竟像是傻了一样。
“这这就理好了?”一个妇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颤抖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净棉,那棉花,触手柔软,蓬松而温暖,比她这辈子用手抠出来的任何一捧都要干净,都要好。
她又看向那个依旧在摇着曲柄的小女孩,女孩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反而带着一种完成了某项新奇游戏般的兴奋。她的小手,光洁如初,没有一道新的划痕。
“哇——”
那妇人再也忍不住,她扔掉手中的棉花,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俺的娃俺的娃以后再也不用把手抠出血了呜呜呜”
苏明哲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台机器,解放的不仅仅是这些妇人的双手,更是解放了一种足以改变天下民生的生产力。
“殿下,下官有一计,此计若成,非但能解我云州之困,更能反将一军,将那江南陆家,打得他们叫苦不迭!”
李辰安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我等可以此轧花机为矛,以云州棉布为武器!”苏明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铿锵,“其一,我们立刻扩大棉花种植,同时,日夜赶工,造出百台轧花机,云州原棉,经过此机处理,其成本之低,品质之高,将远胜天下任何一处!”
“我们将净棉纺成纱,织成布,我云州虽无江南那般精巧的织机,但我们可以用最朴实的棉布,抢占最低端的市场!那广大的军士、百姓,他们不需要绫罗绸缎,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件冬天能保暖、夏天能吸汗的贴身衣物!以我等之低成本,足以将江南的丝麻布匹,挤得无利可图!”
“最重要者!这轧花机,便是我们手中最锋利的王牌!我们可以卖布,可以卖棉,甚至可以高价出售这机器!但,购买者必须与我云州签订协议,承认此物乃我云州首创,并缴纳一笔不菲的使用费!如此一来,我等不仅能赚得盆满钵满,更能将这技术创新的大义名分,牢牢握在手中!”
(卧槽,苏老头可以啊!这才多久,就把市场竞争、倾销这一套给学得明明白白,还举一反三了,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商业战大佬啊!)
李辰安在心中为苏明哲的悟性点了个赞,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淡定表情。
“苏先生此计,甚好。”他点了点头,“那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看向那群依旧在喜极而泣的妇人。
“待明年,第一批造出来的棉衣,先给她们,还有咱们工坊和矿上的所有弟兄们,一人发一套。本王要让所有为云州流过汗的人,都能过上一个最暖和的冬天。”
“殿下仁德!”苏明哲躬身一揖到底。
而李辰安,则看着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的轧花机,心中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得先给本王量身定做。得是长款的,带帽子的,里面要塞满最顶级的、最蓬松的棉花)
(江南的王八蛋们,你们等着。等老子穿上暖和的棉大衣,再来跟你们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