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依旧在“哔剥”作响,此刻那面具人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咚、咚、咚”地,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他面前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帷幔之后,那道人影,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那是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用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五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他伸出食指,对着面前那盏跳动的烛火,轻轻地,弹了一下。
“噗——”
一道无形的劲风,精准地击中了那豆粒大小的火苗。
火苗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却没有熄灭,而是被那劲风硬生生地“压”扁,紧紧地贴在了灯芯之上,发出“滋滋”的、仿佛油脂被烤干的声响。
整个密室的光线,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被压抑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光。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很轻,很慢,听不出丝毫怒意。
“砰!”
一声闷响。
面具人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他面前的空气中轰然炸开!
他胸前的青铜蜘蛛面具,都凹陷下去了一大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废物!”
面具人忍痛继续补充道,“据我们安插在云州外围的线人回报,当夜破山寺,曾有强光与巨响传出。我唐门弟子,似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尽数制服。那闲王李辰安,毫发无伤。”
“强光巨响”帷幔后的声音,咀嚼着这两个词。
“陆子轩那边,已经派人送来了斥责信,要求我们双倍退还订金,否则便要断绝药材供应。”面具人补充道。
“陆家的小子,倒是比他那老谋深算的的爹,沉不住气得多。”帷幔后的声音满是轻蔑,“他以为,他拿捏住的,是我唐门的钱袋子?他错了。他拿捏住的,只是我唐门愿意让他拿捏住的东西罢了。”
那道人影,缓缓站起。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沙盘前,看着云州的位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天雷’‘闪光’”他喃喃自语,“这绝非寻常的机关之术。”
他伸出那只苍白的手,从棋篓里,重新捡起了那颗代表着李辰安的黑色棋子,放回了云州的位置。
“有趣真是有趣。”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种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病态的兴奋。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帷幔外的面具人,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我门主令。”
“第一,回复陆子轩,订金,分文不退。他若敢断我唐门一株药草,我便让他陆家满门,都尝尝什么叫‘百草枯’的滋味。”
“第二,撤销对李辰安的刺杀任务。目标等级,由‘清除’,提升为‘捕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帷幔后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启动‘暗蛛’计划!给我查清楚,他那所谓的‘天雷’,究竟是何物!”
“继续尝试鬼七,如果还能联系到他,告诉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来,和弄清楚这‘新武器’的秘密。”
“一个能让黑夜变成白昼的武器我唐门,很感兴趣。”
面具人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密室内,只剩下那道孤零零的人影。
他看着沙盘上,那颗重新被放回棋盘的黑色棋子。
“李辰安你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