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冬天,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它不像江南的冬,还懂得留几分梅香雪影的诗意,云州的冬,就是一头从北方草原上窜下来的、饿疯了的白毛狼,张嘴便是能撕开皮肉的寒风,呼出的气,都能在空中凝成冰碴子。
秦红袖很不喜欢这种天气。
不过她此刻正坐在一间温暖如春的书房里,身上却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靛蓝色胡服,这是她抵达云州王府的第二天。
第一天抵达云州已是下午,她暂未去见那个神秘的闲王殿下,而是在钱万里的带领下将整个赤石岭工业区和城内的各个工坊走了一遍。
她看到了那座日夜不熄的高炉,亲手触摸了那坚硬水泥路面,也亲眼见证了那能快速脱棉仔的轧花机。
她越看,心中便越是震撼,创造出这一切的,真的只是一位“为了能继续清静”的懒散王爷?
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列席云州核心团队的“战略会议”。
书房内,地暖均匀地散发着热量。苏明哲、张迁、钱万里,这三位云州目前的“政经”核心,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显然对这位新来的商业女王既有期待,也存着几分审视。
而这场会议名义上的主角,闲王李辰安,则压根没在主位上。他正蜷在窗边一张铺着厚厚熊皮的软榻上,怀里抱着个暖手炉,眼皮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对这场关乎云州经济命脉的会议,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漠不关心。
“秦商督,”苏明哲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你初来乍到,或许对云州的情况还不够了解。我等先前已议定,欲效仿上都灯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招商集会’,以展我云州之物产,解我等燃眉之急。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
“苏先生,”秦红袖开口道,声音清脆,“听钱掌柜在路上说,您这个招商集会的法子,讲究的是一个热闹,要敲锣打鼓,广发英雄帖,让全天下的商人都知道咱们云州有宝贝?”
“正是此理!”钱万里抢着答道,连忙补充,“声势搞得越大,来的客商就越多,咱们的货,才不愁卖!”
“哦?”秦红袖挑了挑眉,继续道:“敢问苏先生,我们的雪花盐和精铁,产能几何?”
苏先生:“回秦商督,雪花盐作坊,目前日产不多,不过如果粗盐供应足够,产量可短时间内提高几番,高炉日产精铁足够云州所用,然剩余可供售卖的并不多。”
“很好,雪花盐产量能不能短时间提高算番姑且不谈,但这所剩无几的铁,你们却想搞一个上元灯会?是想让全天下的商人都来看我们云州的笑话,看看我们是如何把芝麻吹成西瓜的吗?”
“这”钱万里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连忙擦着汗解释:大小姐有所不知,我等的想法是,先将声势造大,吸引客商。货不够,我们可以卖期货嘛!先收定金,承诺几个月后再慢慢交货,如此便可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