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商人们的脑子,几乎都处于一种被雷劈过后的宕机状态。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些炖得烂熟的土豆块和金黄的玉米棒,先前还嫌弃菜色粗鄙的丝绸商人,此刻正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轻响。
一亩十石。
这四个字,在他们的大脑里反复回荡。
这意味着什么?
谁掌握了这两种“神物”,谁就掌握了天底下最廉价、最庞大的粮食来源。
乱世之中,别人还在为一口吃的打破头颅,他却能用粮食,轻而易举地招募到数以万计的流民和兵卒,他能用最低的成本,养活最大规模的马队和牲口!
这已经不是生意了。
这是足以改变国运的战略武器!
就在这片寂静中,秦红袖将碗中羊汤饮尽,用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来。
她环视全场,看着那一张张写满了震惊、贪婪、盘算的脸。
她知道,鱼儿已经彻底上钩,而且是被饵料的份量,撑得快要翻白肚了。
“诸位,”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想必大家现在都在想,这‘龙珠’和‘狼牙棒’,该如何售卖,对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是不是在盘算着,今天能买走多少?是一百石,还是一千石?”
“然后运回自己的地盘,囤积居奇,待价而沽,大发一笔横财?”
这番话,精准地说中了在场九成九商人的心事,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和不自然。
“很抱歉,”秦红袖话锋一转,“让各位失望了。”
“今天的宴席上,我们云州,不卖一斤盐,不卖一块铁,更不卖一粒粮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粮商。
紧接着,一名胖商人,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翻了身前的酒碗,温热的羊汤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张肥硕的脸因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坚硬的水泥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不卖?!秦商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子们顶着风雪,颠簸了上百里,揣着真金白银,不是来你这儿看你耍猴戏的!”
他这一嗓子,就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就是!耍我们玩吗?!”
“一百两一张的入场券,就让我们来吃顿饭,看个热闹?”
“我等是信了闲王殿下的信誉二字,才买的那张债券!如今尔等言而无信,此乃欺诈!就不怕我等将此事传扬出去,让你云州信誉扫地吗?!”
喧哗声、质疑声、怒骂声,混杂着桌椅被撞倒的刺耳声响,瞬间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迎宾堡厚重的屋顶给掀翻。
黑水帮的那位刀疤脸帮主慢悠悠地站起身,用拇指弹了一下腰间佩刀的刀镡,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他盯着秦红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秦商督,我们北地的汉子,肠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这帮兄弟手里的刀,怕是会不高兴的。”
唯有乔峰,依旧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碗,将碗中最后一口羊肉汤一饮而尽。他隐隐觉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