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死寂。
苏明哲怔怔地看着李辰安,那张因激动和愤怒而涨红的老脸,此刻却因为极致的震惊,缓缓褪去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殿下您您此言当真?”苏明哲的声音干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李辰安从软榻上坐起身,盘着腿,拉过一张厚厚的熊皮毯子盖在腿上。
“本王说话,向来算数。”
“噗通!”
苏明哲突然后退一步,对着李辰安,直接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殿下!”他抬起头,老泪纵横,“殿下愿亲身教化云州子弟,实乃万民之福!老臣替云州万千学子,谢过殿下!”
他磕完这个头,却并未起身,而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但,老臣尚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得不辨!今日,殿下若不给老臣一个说法,老臣便长跪于此!”
李辰安他坐直了身体,将腿从毯子里抽了出来:“说。”
“殿下方才所言,让账房先生教算术,商队管事教地理,军中校尉教体育恕老臣愚钝,万难苟同!”
苏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殿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非品行高洁、学识渊博之士,不足以为人师表!”
“那些那些贩夫走卒、工匠武夫,或精于算计,或通晓野闻,或或孔武有力,然其言语粗鄙,不通圣人之言,不明礼义廉耻!若让他们登堂入室,与鸿学大儒并列,执掌教鞭,这这成何体统?!”
“此举,非是在办学,是在是在轻贱师道!是在羞辱斯文啊!”
他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长此以往,我云州学堂,在天下人眼中,将沦为藏污纳垢之所!我等培养出的,将不是知书达理的君子,而是一群一群只知逐利、只识蛮力的市井之徒!殿下,这这是在掘我大夏之根基啊!”
(卧槽,这苏老头真是敢说啊!直接上道德绑架了?这老头,平时看着温温吞吞的,怎么一到原则问题上,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不过这次我可不惯着你。)
“说完了?”李辰安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跪在地上的苏明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先生,在你眼里,本王也是个言语粗鄙、不通圣言、不明礼义廉耻的市井之徒,对吗?”
“老臣不敢!”苏明哲大惊失色,连连叩首。
“你敢!”李辰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声炸雷在书房内响起!
“在本王眼里,你所谓的师道,你所谓的斯文,就是个屁!”
张迁站在一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几乎也要跟着跪下。
李辰安指着门外,语气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讥诮:“你跟我谈师道尊严?你跟我谈斯文体面?你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他们连裤子都穿不上,冬天只能活活冻死!”
“这个时候,你跟我谈他妈的斯文?!”
他一把将苏明哲从地上拽了起来,力气大得让老学士一个趔趄。
他指着秦红袖的办公室方向:“秦红袖!她一介女流,能决胜千里,让整个北方商路为我所用,她比你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同僚,斯文!”
“在本王这里,能让百姓吃饱饭,能让云州不被人欺负,就是最大的斯文!能把一件事办好,就是最大的体面!你那套酸腐的、高高在上的、脱离了人间烟火的师道,趁早给本王收起来!”
苏明哲被他吼得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