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槐树下,鸦雀无声,铁匠老王头捏碎了手里的烟斗杆,浑然不觉;那老兵听得热血沸腾,脸膛涨得通红,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虎牢关下。
“这张飞骂得好!就该骂那三姓家奴!”故事告一段落,屠户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吼得震天响。
“可惜了,还是让那吕布跑了!关将军的刀,要是再快上那么一分就好了!”老兵扼腕叹息,满脸的遗憾。
正当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下文分解时,念报的铁牛却呷了口水,将报纸一卷,道:“各位叔伯,今天的故事,就到这儿了。”
人群在静默了一瞬后,“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没了?!”第一个叫起来的是那屠户,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最要紧的关头,咋就没了?!你这娃是不是藏了一半没念!”
“就是啊铁牛!”老兵也急了,凑上前去,“下面呢?那吕布跑哪儿去了?!刘关张三兄弟追上了没有?俺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哎哟,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快念啊!”一个妇人也忍不住抱怨道,“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回家饭都吃不香了!”
那抓心挠肝的滋味,比让他们少吃一顿肉还难受。
铁牛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报上这故事真没了,下一回合还等下一期吧!
众人闻言,大多露出意兴阑珊的神情。
接下来是《闲王信箱》,铁牛正准备念时,眼神却扫到了头版那用特大号黑字印出的标题上,他顿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咳咳,各位叔伯婶子,今日这头版上,有一则王府的加急布告,我须得先念了。”
“王府布告:凡我云州农户,今年改种龙珠、狼牙棒者,王府将免费提供种子,并派农技官下乡指导!秋收之后,若产量未达预期,或市价低迷,王府将以每石不低于五十文的保护价,敞开收购!绝不让任何一户百姓吃亏!”
“啥?一石五十文?!”皮肤黝
老农跳了起来“俺的耳朵没听错吧?!去年麦子,一石最好的,才卖四十文!”
“敞开收?!”另一个汉子使劲揉着自己的耳朵,他指着自己的田地方向,结结巴巴地问,“这龙珠、狼牙棒说是十分高产,俺俺家那三亩坡地,要是全种上,就算收成不好,一亩只打五石,那那也是十五石!一石五十文我的乖乖,七百五十文?比俺两年交的税都多?!”
“亏了亏了还算殿下的?!”
“铁牛家的娃!”村长老爷子激动地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铁牛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你你给俺瞅瞅,这上头当真是这么写的?!”
铁牛将报纸递到他面前,指着那最下方鲜红的、如同一团火焰的王府大印。
“村长,您看!殿下的王府大印盖着呢!这还能有假?!”
槐树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村长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好,好啊,王爷千岁千岁啊!!!”,说罢村长向着闲王府拜了一拜。
于是,这样一份用最通俗的话写成的报纸,就这样,在云州的每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生了根。
起初,它只是用引人入胜的故事与家长里短的乐子,像一个高明的说书人,俘获了所有人的耳朵;
而同时。它也充当了最甜美的糖衣,将那些枯燥的政令,喂进了每一位云州子民的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