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刀的形制,还有刀柄上这个徽记,似乎似乎与我大夏皇家兵造局的三皇子手下的一支精锐,有些相似。”
蒙克缓缓地、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用那块粗麻布,将断刀和面具重新包裹好,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转过身,对着李辰安,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郑重地躬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你这个人情,我蒙克,记下了。”
“我们草原上的汉子,有债,必偿;有仇,必报。”
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抱着那个布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王府。
看着蒙克离去的背影,李辰安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妈的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他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对着赵磐吩咐道:“去,把我的鱼竿拿来!今天下午,谁也别来烦我!”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旁边的苏明哲,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这位老学士的脸上,没有任何轻松,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这是给草原人递过去一把刀啊。”
李辰安的动作一滞,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递刀?”他有些不解。
苏明哲老眼中满是悲哀:“国之不幸,莫过于此!三皇子为我大夏的皇子!如今,这柄刀成了铁证,天狼部得了借口,必会在秦州边境大动干戈!到时候,陷皇子于蛮族之手,丢的是我整个大夏的脸面!是我皇室的尊严啊!”
秦红袖也接口道:“的确,三皇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蒙克得了这证据,也必不会善罢甘休。”
她看着李辰安道:“秦州边境,怕是要打仗了,而您,殿下,也难以不被殃及”
李辰安脸上那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关于下午去哪儿钓鱼的得意和轻松,如同被一桶混着冰碴的井水从头浇下,瞬间凝固。
他脑中那幅闲王垂钓图的美好画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让他头皮发麻的未来影像:是蒙克高举着断刀,在图狼可汗面前慷慨陈词;是他三哥李骁武在秦州暴跳如雷,将战报摔在地上;是无数的信使快马加鞭,将一封封弹劾自己的奏折送往京城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京城那座金碧辉煌却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紫宸殿,父皇冰冷的眼神,太子虚伪的关切,以及无穷无尽的早朝、御前会议、兄弟撕逼
那是一个由繁文缛节和阴谋诡计构成的、他上辈子就已逃离过一次的、名为职场的地狱。
“啪嗒。”
一声轻响,那只他刚刚还觉得温润趁手的白瓷茶杯,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落,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四分五裂。
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但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那股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认命般的疲惫,喃喃自语。
“看来,还是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