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节度使府。
这里是三皇子李骁武的王府,也是整个秦州军政体系的心脏。
与京城那些讲究风雅与含蓄的府邸不同,这座府邸的每一块砖石,都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铁与血的霸道气息。
地上铺着一张完整的、从北地猎来的吊睛白额虎的虎皮,虎头狰狞,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凶悍,然而,这份凶悍,却被此刻正站在虎皮上的那个男人,压得黯然失色。
三皇子李骁武,身着一袭黑色的云纹劲装,腰间悬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
他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柔软的鹿皮,一遍又一遍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墙上一柄早已光可鉴人的传世宝剑。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次擦拭,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整个王府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王府的中央,那个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青铜面具男,此刻低着头,单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依旧有暗红色的血迹,从里面缓缓渗出。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李骁武没有问一句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终于,李骁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将鹿皮随手扔在桌上,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近乎于平静的、让人遍体生寒的审视。
“你说,”他的声音不高:“十几名顶尖的好手,去对付云州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爬了回来?”
“属下无能,甘愿受罚。”面具男的头,埋得更低了。
李骁武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出穿着金丝云纹靴的脚,轻轻地、用靴尖踢了踢地上那个包裹。
包裹散开,露出了那柄断裂的苍龙横刀。
“你的刀,断了。”李骁武的声音依旧平淡,“我的人,死了,我脸面也被人踩在了脚下。”
他蹲下身,捡起那柄断刀,用手指轻轻地、拂过那光滑的切口。
“很好。”李骁武站起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现在,这柄断刀,选择应该都已落在了天狼部那只老狼的手里,他拿着我李骁武的东西,去跟他的可汗邀功请赏,告诉我那躲在暗处的老狐狸图狼,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我李骁武,是个连自己家事都处理不干净的废物!他会觉得,我大夏的皇子,也不过如此!”
他猛地抬起脚,一脚将那柄断刀狠狠地踩进了脚下那张价值千金的虎皮地毯里!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你把罪名干干净净地推到老七头上,逼着天狼部和云州开战!我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平静的假面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内里暴戾的凶兽!
“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一把抓起身旁矮几上一个价值连城的白玉犀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玉杯四分五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