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节度使府,正厅。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三皇子李骁武依旧坐在右手边的虎皮大椅上,他换上了一身更显威严的黑色金线蟒纹劲装,在他看来,今日亦不过是继续走个过场。
太子李景铄依旧居中而坐,姿态端正,面容温和,只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今日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而李辰安,则再次恢复了他那副招牌式的、没睡醒的咸鱼姿态,他甚至还特意从驿馆带来了自己的专属软垫,他就在三皇子和太子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将软垫铺在自己那张冰冷坚硬的官帽椅上,拍了拍,调整了一下角度。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陷在里面,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他仿佛像是来茶馆里听评书,还顺便给自己占了个座儿。
昨日,他是被审的角儿,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靶子,再怎么装,精神也得绷着一根弦。
今日嘛主角已经换成了他那两位精力旺盛的兄长,他李辰安,已经从被告席,光荣地坐上了前排观众席。
所以他现在心安理得,坦然自若,只差没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儿来,一边嗑一边看戏,心里甚至还在默默地催促:(快点快点,赶紧的,你们俩赶紧唱完这出大戏,早点唱完,早点收工,我还得赶回云州监工我的温泉山庄呢。)
“时辰已到,”李骁武第一个沉不住气,他对着主位的李景铄朗声道:“太子兄,开始吧。”
李景铄微微颔首,对着身后的东宫侍卫,淡淡地吩咐道:“传人证,呼延豹。”
“哗啦哗啦”
沉重的铁链拖拽声再次响起。
呼延豹被两名狱卒架着,缓缓地走了进来。
与昨日不同,他脸上那股子刚刚恢复的血色却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苍白,那双眼睛,此刻也浑浊不堪,充满了血丝,仿佛一夜未眠。
“呼延豹,”太子李景铄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昨日之事,本宫已给了你一夜的时间,让你好生思量,今日当堂,本宫再问你一遍。”
“黑风峡一案,究竟是何人主使?你须将实情,一五一十地,从实招来。”
“你当知道,公堂之上,再无给你更改供词的机会,你今日所言,将是此案的最终定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都聚焦在了那个跪在地上的草原汉子身上。
呼延豹深吸一口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没有看李辰安,也没有看李骁武,而是死死地盯着主位之上,那个代表着此屋内最高法度的储君。
“回禀太子殿下”他的声音沙哑。
“昨日昨日在下所言,句句皆是谎言!”
“轰!”
李骁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再次猛地瞪圆!
太子李景铄,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看了一眼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