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那个定时引爆的技术难题,以一种极其标准的甲方姿态甩给墨承规之后,李辰安终于又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一连数日,云州城内风平浪静,王府后院岁月安好。
之前那座被他寄予厚望的观鱼亭,在周通工程兵团的加急施工下,已然初具雏形。
两层高的全木质结构,飞檐斗拱,用的是从南边运来的上好金丝楠木,坐北朝南,视野绝佳,正好能将整个后山池塘的景色尽收眼底。
现在李辰安每日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在巳时三刻,睡到自然醒之后,溜达到工地,对着图纸指点江山——
“哎,那个窗户,再给我开大一点,对,要大到我躺在摇椅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对面山头的晚霞。”
“还有这楼梯的坡度,缓一点,再缓一点!本王腿脚不好,爬楼梯费劲,懂吗?”
“二楼的地板底下,记得给我留空,回头让墨承规塞个地暖管道进去,冬天在这儿看雪景,脚底板要是冰的,那多影响心情?”
他这番吹毛求疵的监工,落在旁人眼里,是对生活品质的极致追求;落在他自己心里,不过是为自己那无可救药的懒癌,提前铺好每一条舒适的温床。
这一日午后,他正躺在亭子一楼那张刚刚打磨好的逍遥椅上,测试着摇晃的最佳角度,一封来自上都的信,再次打破了他的宁静。
“殿下,”一名侍女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奉上了一封用蜡丸密封的信笺,“京城来的信,是长乐宫的印记。”
(哇,妹妹来信了?)
李辰安懒洋洋地坐起身,接过那封还带着一丝淡淡墨香的信。
信封是妹妹亲手所制,上面用淡彩画着几只正在啄米的小麻雀,憨态可掬。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股熟悉的墨香清雅气息扑面而来。
信是妹妹李月宁亲笔所书,字迹娟秀,像一群在纸上跳跃的小鸟,字里行间,满是小女儿家的关切与絮叨。
信的开头,是抱怨他许久不回信,是不是在外面玩野了,忘了京城里还有个妹妹在担心他。
接着,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宫里新来的那只波斯猫有多么黏人,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有多么娇艳,以及她新学了一首琴曲,等他回来一定要弹给他听。
李辰安看着这些家长里短,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那是在云州,在那些下属面前,从未有过的、纯粹的放松。
但从后半段开始,画风突变,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八卦与震惊。
“七哥,最近上都城里可真是唱了好大一出戏!”
“父皇的圣旨下来了,对三哥的处置,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明面上是措辞严厉,痛斥其治下不严,识人不明,致使宗室蒙羞,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命他在府中闭门思过半年。”
“可这这跟没罚有什么区别?”
(倒也符合父皇的习惯,父皇这碗水,还是端得很平,他这是一边敲打了老三,又不想把他彻底废掉,让他继续镇守边疆,这帝王心术,玩得是真溜。)
他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