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辰安背着手,像个没事干的富家翁,在这南市东瞧瞧,西看看,心里那份成就感,简直要满溢出来。
他走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汉,用一勺滚烫的糖稀,在光洁的石板上,行云流水般地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
“老人家,生意不错啊。”
“全是托我们云州闲王殿下的福!”那老汉一看来人衣着不凡,连忙满脸堆笑地应道,“如今这云州城,太平了,人也多了,我这小本生意,比起以前,那可是天上地下!”
李辰安笑了笑,正欲掏钱买下那只糖老虎,旁边一座茶楼二楼的雅间里,却传来了一阵不怎么和谐的的议论声。
“哼!太平?不过是些泥腿子和兵痞子的太平罢了!”一个声音尖酸地说道,“你看看现在这城里,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工坊的黑烟,吵得人头疼!圣人所言的礼乐教化,半点也见不着了!”
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道:“说的是啊!刘兄!想我云州,虽地处偏远,以往却也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如今倒好,涌进来这么多秦州的流民,街上到处都是些粗鄙的武夫,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最可气的,还是那位殿下!”最初那个声音压低了几分,却难掩其中的愤懑,“不敬先贤,不重教化,整日里就只知道摆弄那些奇技淫巧!将我等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嘘慎言!慎言啊”
李辰安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雅间的窗户。
卖糖画的老汉脸色却是一变,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李辰安,压低了声音,对着李辰安摆手道:“公子,您快走吧,那是城里清风社的几位酸秀才,喝多了就爱胡咧咧,别别惹祸上身。”
然而,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卖羊肉汤的摊主,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关西汉子,却猛地将手中的切肉刀,“哐”的一声剁在了案板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屠户身上。
那屠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上那雅间的窗户,破口大骂:
“一帮读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的废物!你们他娘的知道个屁!”
“老子以前在秦州,给李骁武那个王八蛋当兵,一年到头,连军饷都见不着!一家老小,差点饿死!是闲王殿下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活路!”
他身旁,一个正在埋头喝汤的年轻工人,也站了起来,他脸上还带着几道黑色的油污。
“没错!俺也是秦州来的矿工!以前在矿上,那过的都是牛马不如的日子!是闲王殿下,给了我们工钱,给了我们房子,还给俺们发肉票!”
“就是!”街角一个正在缝补衣服的小妇人,也站了起来,“以前,我家男人出城砍柴,都得提心吊胆,生怕遇上草原的蛮子!现在呢?镇远卫的爷们天天巡逻,你再看看,谁还敢来咱们云州地界上撒野?!”
“殿下建工坊,修马路,那是给咱们找活路!你们这帮酸丁,除了会动动嘴皮子,还会干什么?有本事,你们也别走这水泥路,别用铁器行的锅,滚回你们那之乎者也的土窝里去!”
“对!滚回去!”
“滚回去!”
一时间,群情激奋!
整个南市的商贩、伙计、路人,无论男女老少,竟都自发地围了过来,对着那茶楼的二楼,同仇敌忾,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