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王府,观鱼亭二楼。
“哗啦啦——”
温润的金丝楠木麻将牌在桌面上被四双大手搅动着,发出如同春日解冻时,溪流冲刷卵石般的、悦耳的声响。
地暖将整个亭子烘烤得温暖如春,巨大的琉璃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窗内,却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碰!”
李辰安懒洋洋地将两张“八万”推倒,顺手打出一张没用的西风,然后端起手边的小瓷碗,滋溜一口喝掉了半碗温热的甜酒酿。
“苏先生,到你了,快点快点,别想了,打牌讲究的就是一个当机立断,瞻前顾后,黄花菜都凉了。”他一边催促着,一边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蹭了蹭趴在脚边睡得正香的橘猫。
苏明哲正襟危坐,眉头紧锁,他看着自己手里那副牌,每一张牌都反复权衡,迟迟无法落下。
“殿下此言差矣,”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出牌亦是如此,需观上下家之脸色,察牌池之风向,方能”
“哎呀,苏先生,您就别之乎者也了!”坐在他对面的秦红袖,掩着嘴轻笑一声,她那双眸子飞快地在牌桌上扫过,心中早已将各家的牌路猜了个七七八八,“您再不动手,我这清一色都要听牌了。”
唯有赵磐,这位云州第一武将,此刻正襟危坐,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排得整整齐齐的“东南西北中发白”,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殿下非说这几张牌凑不成一条龙。
就在这一片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难得的清闲时光中,一声沉闷如远雷般的巨响,突兀地从远处传来!
“轰——!”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让整个观鱼亭都为之微微一颤!
桌上的麻将牌跳动了一下,苏明哲手中那张捏了半天的五筒,都差点没拿稳。
众人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紧接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更加恐怖的、足以撕裂天地的巨响,轰然炸响!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闷响!
大地猛地一颤,亭子二楼的琉璃窗被震得“嗡嗡”作响,小几上那碗甜酒酿里的汤圆,都晃出了圈圈涟漪!
所有人骇然抬头,只见赤石岭工业区的方向,一团夹杂着黑烟与火光的巨大蘑菇云,正翻滚着,咆哮着,冲天而起!将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都映照出了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护驾!”
赵磐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便挡在了李辰安的身前,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苏明哲和秦红袖也惊得站了起来,他们看着那冲天的烟火,脸色煞白。
“那那是蒸汽机实验室的方向!”秦红袖失声惊呼。
李辰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手中的苹果都掉在了地上。
(我操老墨这是把锅炉给点炸了?!)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上了二楼,他脸上满是黑色的烟灰,声音都变了调:
“殿殿下!不好了!墨墨大师的工坊炸炸了!”
“墨承规人呢?”李辰安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那亲卫的衣领。
“暂时不清楚,不过爆炸之前墨墨大师就在实验室里面,而那间宝贝实验室,已经已经塌了半边了!”
好不容易凑齐一桌牌搭子,刚摸了把好牌,你他妈的就给我搞个大新闻?!
“备马。”他对着赵磐,沉声下令。
“本王亲自去看看。”
他转过身,看着那散落了一桌的麻将牌,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