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哲看着他那副吃瘪的模样,心中暗爽,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再次躬身道:“不知大人,对下官这个解释,可还满意?”
“哼。”
良久,张柬之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他拂袖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准备好的米酒,一饮而尽,试图用酒精的辛辣,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与失态。
只是那酒入愁肠,却化作了更烧心的火。
张柬之抬了抬眼皮,立刻转移了话题:“本官奉太子之意前来,闲王殿下为何避而不见?”
“御史大人息怒。”苏明哲脸上立刻露出万分惋惜与歉疚的神情,“实不相瞒,我家殿下自秦州归来后,便染了风寒,常常卧床不起,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殿下亲笔所书,命下官务必亲手交予大人,殿下说,他对大人您铁面无私之名,仰慕已久,此次不能亲自接待,实乃平生之憾事。”
张柬之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略显虚浮,确实像是病人所书。
“殿下有恙在身,本官自不会强人所难。”他将信放在一旁,“只是,圣命在身,巡查之事,刻不容缓,明日一早,本官便要查阅州府府库账目。”
“这是自然。”苏明哲立刻从身后另一名小吏手中,接过了一摞厚得堪比城墙砖的文书。
“大人,”他将那摞文书“咚”的一声放在张柬之面前的空地上,“这便是我云州近一年来,所有的税赋、开支、以及各项工程的详细报告。”
“殿下有令,大人您巡查期间,我云州上下,定当全力配合!您想看什么,想查什么,只需开口,我等绝无半点隐瞒!”
张柬之看着那报告,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本以为对方会像秦州那般,用一堆烂账来搪塞,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主动,主动得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冷冷道:“很好这些文书,本官会一一看过的。”
一夜无话。
翌日,天还未亮,张柬之便已起身。
他本以为,自己将会面对一场艰苦卓绝的审计战争,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与那些奸猾小吏斗智斗勇。
然而,当他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抵达州府衙门时,却发现一切都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推诿,没有扯皮,更没有藏着掖着的账本。
整个州府衙门,仿佛是为了迎接他,而进行了一场彻底的大扫除,所有部门的卷宗,都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上面还贴着清晰的标签。
苏明哲和张迁,更是早已带着各曹司的官吏,恭候多时。
“大人,这是户曹的田亩清册与税赋总录。”
“大人,这是工曹的矿山产出与工坊开支流水。”
“大人,这是”
张柬之被这股子过分热情、过分专业的服务态度搞得有些发懵,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个来找茬的钦差,倒像是个前来视察的上级领导。
他板着脸,随意地抽出一本账册,翻开一看。
字迹工整,条目清晰,每一笔收入,每一项支出,后面都附有详细的说明和经手人的签押,甚至连墨大师实验室爆炸后,报损的那些材料清单,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夺回主动权,“账目之事,本官会慢慢核查,今日,本官要先去城中走走,看看这云州的民生,到底如何。”
“理当如此!”苏明哲抚掌而笑,“大人,下官早已为您备好了马车,以及一份详尽的《云州城市发展规划与民生改善成果展示路线图》,保证让您不虚此行。”
张柬之:“”